溫瑤是在船艙里醒來的,她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又一次甦醒了,醒來之後第一時間就離開了無為道觀。
要去的自然是自己的老家,但不知為何另一個靈魂甦醒的時間變短,溫瑤很快就意識過來她要做什麼。
她急匆匆的下船,慌慌張張的趕往無為道觀。
路上她難免有些惱火,為何石泰然如此絕情,就這樣把自己拋下了,她看對方那麼合眼緣,還以為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呢!卻沒想到……
她心中既惱火又害怕,各種情緒湧上心頭,便忍不住的流淚,可是抵達無為道觀的時候,無為道長已經死了。
他滿身鬚髮皆白,穿著一身黑色的道袍坐在道觀的台階上坐化了。
道觀雖然規模很大,但事實上就只有無為道長這麼一個人,溫瑤跌跌撞撞的從山上走下來,她神形狼狽,不知該去往何處。
更不敢睡覺,害怕自己一覺醒來又一次變成了另一個人,然後頭伸入虎口。
於是在擔驚受怕的夜裡,她又惶恐後悔起來——
早知道就應該答應石泰然的,既然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為什麼還要顧念那點親情?明明那個傢伙都不想讓她活了!
不是有句俗話叫做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
對了,她想起來了!
石泰然曾經告訴過她的,她要去往留仙門。
夜色之下,溫柔腳步,踉踉蹌蹌著讓自己不睡朝著她所知道的最近的那個飛舟趕路而去。
石泰然已經在這裡等了許久,這是第五日,若是今天傍晚溫瑤還不來,那明日他就要出發了。
「你真是好狠的心……」
沉寂的聲音顯得有些落寞,又帶著些許指責之意。
「我給了她選擇,她不願意,我有什麼辦法救得了她一時,難道能救得了她一世?」
「我能做什麼總不至於將她平安送回家中,然後再賜她那個死鬼老爹一場長壽與富貴。叫他們父女二人歡歡喜喜的闔家團圓。」
石泰然的話,仿佛在往沉寂的心窩子裡戳:
「要我說你的年歲也不小了,怎麼還會做這麼天真的夢?」
「不管之前究竟有怎樣的恩情,生死之事,誰都不可能置之度外即便溫瑤願意將這件事情拋出腦後,難道她爹也能夠將此事拋諸腦後?」
正說話間就看見遠處來了一輛馬車,石泰然得意地笑了笑:「我說什麼來著,她自己會做選擇的,想必這次之後她便不會天真的叫我帶她回去找她爹了。」
話音剛落,那馬車已然停在他的面前,溫瑤神態虛弱的從車上走了下來,看到石泰然的那一刻頗有些驚訝:
「你一直在這裡等我?」
「也不能說一直在這裡等,若你今日不來的話,明天我就走了。」
石泰然站起身抬頭看她臉上浮現笑意:「若是這許多天的日子過去,你仍舊什麼都想不明白,怕也是沒救了。回去給你老爹續命,倒也算是你的造化。」
溫瑤懷疑這個人是在罵自己蠢,但是她又沒有確切的證據。
她輕咬著下唇,不甘的說道:「並沒有像你說的那麼不堪,至少我沒見到這路上有什麼人要對我實施追殺,只是……只是她在我身體裡醒了過來。」
這個她,自然就指的是溫瑤身體之中的另一個靈魂。
看著溫瑤仍然自欺欺人,石泰然也懶得和她廢話:
「好了,我在這等你,可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我就想問一句,你找我來目的為何?」
「求你給我一條生路!」
「你要想獲得一條生路,要麼就是回去把想弄死你的人殺掉。」
「要麼就是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不至於隨意的被人殺掉。」
「你想選擇哪一條路呢?」
溫瑤愣了一下:「我想不會被別人隨意的殺掉。」
「說句實在話,你的資質並不算出眾,想要做到這一點怕是有些難度。」
「你不是要去留仙門嗎?就不能帶我一個嗎?若是入了仙門,他必然不會敢輕易地派人來殺我了吧!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唉,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個女孩,到底是年輕有些天真。
「你父親背後的那個人養著一隻大鬼,鬼可不是好控制的東西,他背後涉及的勢力究竟有多強大?怕是你父親也難以想像,而這種人是最不願意在名門正派前顯露的。」
溫瑤覺得自己越發聽不懂了。既然如此,自己躲進名門正派中不是最好的保護傘嗎?
「按照你這種說法,就算我跟著你回去殺了我爹,不是也無事無補嗎?」
「算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溫瑤的這句話說的乾巴巴的,半點沒有撒嬌起球的樣子,大概她也明白面前這人面冷心狠,哀求是最沒有用處的行為。
「我帶著你去留仙門,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有一件事。」
石泰然豎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輕輕的晃了晃:
「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可違逆於我,把我當做你的師父來對待。」
溫瑤怯怯的點了點頭:「就我這個樣子,想要偽逆你也是不可能的呀?」
石泰然心想自己剛剛封印了所有的修為和普通人無異,可溫瑤如今已到築基期要對付一個普通人,那還是簡單的很的。
「你留在這兒等她怕是不僅僅只為了幫她吧?」
「呀,還挺聰明的,竟然看出來了,你要提醒她一下嗎?」
沉寂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石泰然的陰陽怪氣:
「我原本以為她是一個和我一樣可憐,被蒙在鼓裡的人,如今看來她和我並不一樣,所以你救不救她於我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石泰然嘖了一聲:「要我說你這個人,可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承認自己比人家蠢有什麼關係嘛!」
「那我來猜一猜上一個人究竟是怎麼失敗的,他必然將你的話奉為圭臬,一字不差的全盤接收。」
「待到後來也走向了和你一樣的結局,你蠢他更蠢。」
石泰然的話說的難聽,半點不曾顧及到沉寂的面子,於是乎,這句話便也沒能得到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