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娟抬頭看看天色,黑夜漸漸隱去,東天已經發白,天地間又有了色彩,在濃濃的霧氣中已經奔行了幾個時辰,但離青石山莊還很遠,至少還要幾個時辰的路,如果不快些,恐怕趕不上竟花了。但渾身已經非常疲憊,舉足無力,不得不停下腳步略喘息了一會兒,然後又加快腳步向青石山莊奔去,心中默道,**畢竟是**,哪有元神出遊那般省力。可在這荒郊野外,哪裡敢睡覺,安心元神出遊啊,那樣**不讓野獸吃了才怪。
程遠方到底沒柳娟的好伸手,開始時還能看到那個翠綠的身影,然而現在,眼前白茫茫一片,再也跟不上了。迷茫中,已找不清了青石山莊的方向,而自己通靈璀璨的催功之法還不十分熟練,時而靈驗時而催動不了。這不,關鍵時刻又掉鏈子了。既然追不上了,回去吧,發現回去的路也找不清了,暗暗罵自己,程遠方啊程遠方,虧你還是獵戶的兒子,還什麼獵神呢,竟然迷路了,真是可笑至極。
程遠方乾脆停了下來,心道反正是追不上了,眼下又累得要死,先歇好了再說吧。於是簡單掃視了一下周圍,選了一棵古樹半靠著躺下來,呼呼直喘著粗氣,待身體緩過神來,氣息調勻了,慢慢靜下心,琢磨著怎麼辦呢。此時回人群也不是,跟柳娟回青石山莊也不是。目光審視著周圍,發現自己此時處在一處懸崖之上,崖上身際儘是些奇形怪狀的古木,棵棵樹木都長得奇高碩猛。正前方是空曠的深谷,身後是座座直矗九霄的奇峰,左側是朝霞已冉冉的東天,右側綿綿群山。空氣里輕煙裊裊,天宇茫茫,山腰雲濤滾滾。
憑著常識程遠方大體辨清了東南西北,然而路在何方仍沒個定奪,正在迷茫中,突然感覺到一棵古樹的底下什東西在動。
出於好奇,程遠方起身走去,近前一看,不由一陣歡喜。發現樹下竟然躺著一個人,痛苦的**著,一隻手捂著胸口,顯然是受傷了。
不過,不管怎樣,只要這個人醒來,自己就能問清去青石山莊的路或是去清柳國的路。
腳下這個人一身黑色打扮,體型頗是健碩,面龐有些粗狂,濃眉大眼,方口高鼻。此時雙目緊閉,嘴角流血,渾身罩著一層昏暗的煙氣,頗是邪異。
程遠方四下走了一圈,發現不遠處就有一個山洞,洞中還挺寬闊的,正好臨時棲身。看好了位置,程遠方連拖帶撈,便把黑衣人弄到了山洞裡,放在一處石台上。
口中自語道:「放心吧,有我程遠方在,算是你積了八輩子的福了,很快就會醫好你的。」
幾個時辰的煎熬後,柳娟終於來到了青石山莊的莊南的農田裡,一股親切的感覺油然而生。望望天色,還好,東方第一道彩霞剛剛升起,一切還來得及。
遠遠望見自家的小院,柳娟有些興奮,顧不得勞累,便向自家的小院匆匆奔去。
沒奔出幾步,便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君蘭芸香的味道。柳娟又深深地嗅了幾下鼻子,沒錯就是君蘭芸香的味道。可是,怎麼會?柳娟心中甚是詫異,難道南山還有君蘭芸香嗎
順著香味兒,柳娟抬頭看到,晨風中眼前幾丈的距離立著一個修長的身影,一身銀緞錦袍,秀眉丹唇,白淨的臉上幾絲邪笑。右手上托著一個精緻的花盆,那花盆之中正是爹爹的君蘭芸香。此時於晨霧中愈加顯得超凡脫俗,蒼翠欲滴的葉子,凝著滾滾露珠,溫潤而秀美。醉人的藍色花朵此時全然盡放,開到極致。似蝶又似鶴的花朵晨陽中閃著瑩瑩的色彩。
左手慢慢摸撫著一團火紅的東西,似一朵跳蕩的火花,猶如晨陽的一抹嫣紅。
柳娟看著這個人,覺得似曾相識,一時又想不起來,頭腦中迅速搜尋著。
就在柳娟沉思的瞬間,白色銀緞錦衣人已然飄向近前。柳娟根本就沒看到他邁一下腳,如風划過身際一樣,竟然站在了面前。
沒有言語,圍著柳娟轉了一圈,略點了點頭嗲聲嗲氣的道:「呦!好一個美人兒呀,譚天鷹還真有眼力,嗯!不錯,七皇子會喜歡的,呵呵。」
柳娟聞聽著這麼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人說話如此輕薄,手中還托舉著爹爹的君蘭芸香,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冷冷的道:「哪裡來的妖賊,竟然無恥到偷取人家的鮮花兒,難道還去參展不成!」
說吧,柳娟嘲諷的注視著公公真人。
「哈哈,夠辣,有些膽量,直到今天還沒有哪個女人敢和洒家如此說話,你是頭一個。你猜對了,我不但偷了這盆花兒,我還要帶著它去參加竟花大會,而且一定拿到第一名,也就是花仙的得主!你看,如何呀!嗯?」公公真人淡然道。
柳娟冷冷的看了幾眼公公真人,臉色驟然起了變化,開始變得蒼白,眼底泛出層層碧芒,嘴角一絲冷嘲。淺綠的衣裙隱隱泛出墨綠光暈,繼而裙上猶如綴滿繁星點點,閃爍不定。手中不知何時已然多出了幾片柳葉。
公公真人似乎沒看見一般,又似乎有意在挑釁,竟然轉過身去,背對著柳娟,左手一邊把玩著火龍龜,一邊注目欣賞著君蘭芸香,口中自語著:「多美的鮮花啊,要是獻給七皇子,他會怎麼樣呢?」
一陣晨風划過,攜來幾絲花香,不遠處一小群小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柳娟雙手慢慢抬起,抬起的同時,胸前驀然旋起一團柳葉,陽光下這團柳葉化作碧劍,閃著冰冷寒華,在胸前幾個翻滾,轟然分開,化作無數劍雨射向公公真人。
然而公公真人頭也沒回,但看銀袍隨風一展,一股無形的綿力硬是改變了劍雨的方向。
聲聲脆響之後,公公真人雖然沒怎麼樣,然而前方那群嘰嘰喳喳的小鳥再也沒了聲息。
公公真人撫摸著火龍龜,看向那些沒了腦袋的小鳥,不由回頭看了一眼柳娟,眼中竟現出些許讚許。
柳娟雙眸之中翠芒翻滾,無限恨意,周身陰魄衣翠華更盛,流轉著無限妖異的符咒,只見柳娟雙腳飄起,雙手於胸前十指相扣,更加蒼白的臉色,仇視著公公真人。
終於那夢寐以求的東西出現了,感受到陰魄衣的精魄,公公真人突然轉過身了,眯著眼睛,貪婪的注視著柳娟身上翠色光華,眼睛時而睜大時而眯成一條縫。
柳娟兩手相扣,此時正欲全力催動陰魄衣,來教訓眼前這個狗東西。行將送出的力道硬是壓了回來,因為她發現公公真人竟將爹爹的君蘭芸香捧在了胸前。
公公真人見柳娟停止了動作,尖聲道:「小丫頭,性子急了點,你知道我為什麼拿著你爹爹的花兒嗎?那是因為我敬佩你爹爹的為人,洒家有個能掐會算的本事,知道你會到此,特意在此侯你的。得了,我也只能做這麼多了,這君蘭芸香你收好。我去了。」說完,公公真人向青石山莊翩然而去。
柳娟面色漸恢復了平靜,依然那個嬌美的面龐,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只是嘴角一絲冷傲。
柳娟怎麼也沒料到,面前這個人會說出剛才一番話,一時有些後悔自己的作為。走近君蘭芸香,柳娟疼愛的撫摸著花盆,低頭輕輕嗅了一口,自語道:「多美呀!」話音未落,腦中一片迷茫,便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