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驅趕賤民

  這一天,天空瀰漫著昏暗的氤氳,不覺讓人感到有些壓抑,莊嚴肅穆的頌樂中,第三千年的祭陵儀式結束了。繼而青石山莊的人們都各自回家了,簡單的休息一陣,便又精心準備起次日的竟花大賽,祭陵時的嚴肅被鮮美的花香漸漸衝散,臉上揚起了笑容。然而就在這時,長老院集合的鐘聲噹噹傳來。那聲音悠揚中帶著急迫,不是一口銅鐘在響,是長老院五口銅鐘同時在響,這意味著青石山莊無論那女老有,任何人都必須到場。

  「出什麼事了!」風月兒迷茫的自語著。

  柳河東抬頭望著長老院,然後掃視了一眼面前的風月兒,柳娟,程遠方以及在一邊和虎紋貓玩耍的詩風,目光中充滿憂鬱。瀰漫著花香的空氣傳來他淡淡的聲音:「也許吧,不知為何,這幾日總是讓人覺得怪怪的。」

  「大概是族裡有什麼大事要公布吧。」程遠方插話道。柳娟一聲冷哼道:「怕又是竟花節的銀子不夠用,開始搜颳了。」

  風月兒道:「娟兒別這麼說,其實每年咱們庶族交的銀子比那些嫡親少多了。竟花大賽是山莊共同的大事,家家都出點錢也是應該的。」柳娟聽了,雖然心裡不服,但也沒和風月兒爭論,將目光移向爹爹。柳河東正待開口,卻遠遠傳來清脆的聲音:「呵呵,要發銀子嘍,要發銀子嘍,小虎對不。」

  眾人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趴在地上逗貓的程詩風,不過只是看到她那開心的樣子,只是相視一笑而已。然後聽到柳河東道:「趕緊去吧,一刻鐘內必須到場。」說完先帶頭步出了家門,後面跟著風月兒等人,程遠方幾步奔過去抱起妹妹跟上眾人,一行人踏著急步朝長老院而去。

  待近乎一路小跑來到長老院,柳河東遠遠看到柳葉青和玉舞兩位長老早已站在長老院門口了。但柳河東感到奇怪的是,兩位長老站在高高的木台之上,木台上放著少說也有幾十個紅色一米見方的大木箱子。木箱就放在兩位長老腳下,陽光下泛著深紅的色彩。台下早已站滿黑壓壓的人群,有的人還在陸續加入隊伍。所有人似乎都不明白兩位長老要做什麼,看著台上一臉凝重的長老小聲議論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短短的一刻鐘,顯得無比漫長,從兩位長老的表情看來,事情一定非同尋常。然而兩位長老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著,目光慢慢地掃視著青石山莊的每一個人。終於最後一聲鐘聲敲響了,古老的鐘聲在龍雲山迴蕩著,聲音響在耳際,心在震顫。人們屏住呼吸,看到大人嚴肅的表情,不懂事的孩童,都靜靜的看向高台上的兩個滄桑老人,靜靜地看著。又是很長時間過去了,兩位長老依舊站在那裡一言不發,身形有些顫抖,目光炯炯但充滿憂傷。眼神不知多少次和台下人碰觸之後,柳葉青終於動了,從懷裡慢慢掏出一疊紙,一疊柳娟和程遠方熟悉的一疊紙。

  柳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強壓抑著怒火看向那兩位老人。有一刻柳娟清晰感覺到那兩個長老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絲絲疼愛,縷縷不舍,隱隱的無奈,在那一刻,柳娟甚至想到以往對他們的成見就此放棄吧。透過那種眼神,柳娟看到他們的新是純淨的,沒有絲毫的做作。柳娟也有然生出幾分敬畏。然而接下來的聲音又令她失望了。

  當那疊紙慢慢移到柳葉青的眼前時,玉舞長老黯然,目光朦朧的看著柳葉青顫抖的手。蒼老的聲傳來:

  「我念到名字的人馬上離開回家!沒念到名字的人全部留下!」說這句話時柳葉青似乎極其痛苦,聲音有些顫抖。停了片刻,聲音繼續傳來;「柳瓊!」人群中走出了一個半百的青衣老者,面容坦然,向台上深深一揖後,轉身離開了。「程英,南宮鵬,南宮皓······」人群中陸續有人離開。柳娟疑惑的看著那名單上一千二百零五個人先後離去,猜不透兩個長老是何意。其實所有人都迷茫的看著這一切,你看我,我看你,誰也弄不清怎麼回事,所以目光最後又都回到了台上。

  柳葉青的聲音不再顫抖,而且看著剛才一個個離去的身影,聲音越來越堅定,聲調也越來越高,竟有幾分冰冷。只見柳葉青雙手向台下眾人一揮,頓時從台後衝出兩隊人影,兩隊人影迅速跑到台下,將台下眾人圍得嚴嚴實實。人群中引起一陣騷亂,質疑的聲音此起彼伏,但在那些冰冷的目光逼視下又慢慢沒了聲音。

  程遠方看著那冰冷的目光,不知為什麼,似曾相識,但又說不清哪裡見過。柳娟也有同樣的感覺,目光看向程遠方,發現程遠方也再看自己,那眼神怪怪的,不有臉上微微泛紅,忙轉頭看向人群。一雙雙迷茫的眼睛盯著台上,等待著長老的下文。兩位長老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點了一下頭。柳葉青將那疊紙小心疊好納入懷中,決然道:「我青石山莊向來是我五姓仙侯的天下,時至今日,已有三千年的歷史。這三千年中五姓嫡親歷盡艱辛,創下無數豐功偉績。」說道嫡親二字柳葉青故意將聲音拉的老長,是台下每個人聽起來都分外刺耳。因為剛才任誰都看得明白,離開的那些人都是五姓仙侯的嫡親。則不是明擺著鄙視庶族和五姓之外的人嗎。本來崇敬的台下眾人,心底油然然湧起一股怒火,尤其是柳娟,眼底不知何時隱隱泛出綠色,極其恐怖。只是沒人注意到。

  停了片刻,柳葉青低頭掃視了一圈人群繼續道:「可惜呀!最近一些年來,山莊之中湧進一些雜七雜八的山莊之外的人,再加上那些地位低賤的庶族賤民,使得尊貴的五姓仙侯倍受侮辱。」柳葉青說到這裡又是一停,態度傲慢的掃向人群。人群中的人這時候早已憤聲四起,唾罵連聲。想不到這種話出自長老之口,不僅蔑視了青石山莊之外慕名而來的住戶,也更加貶低了庶族成員。所有人的的目光中似乎再找不到對兩位張敬仰的味道了。所有人都充滿仇恨的看向兩位長老,但柳河東沒有,因為他感覺到柳葉青的手在微微顫抖,儘管他強烈的控制著,但仍沒逃過柳河東的眼睛。

  然而柳葉青不屑的目光回敬著眾人,接著提高聲音又道:「為了純淨五姓仙侯世家的光榮,長老院長老及族中權威人士一致決定從即刻起,所有台下眾人無論老幼一律離開青石山莊,不得再踏進青石山莊一步。青石山莊是五姓仙侯的寶地,容不得賤民的污染!當然,你們這些年多少也為山莊做過點事,所以離開前我會發給你們盤纏的。不用擔心,我已經給你們找好了去處,大山之外有許許多多強大的國度,你們就去清柳國吧。一路由你們身外的武士護衛,帶夠用不盡的糧食。那裡其實遠比這大山好得多。好了,多說無益,發錢!」

  所有人都愣住了,沒有人會想到,祖祖輩輩在這龍雲山住著,突然間要被趕走,這實在有些離譜。人群中就聽啪啪打自己嘴巴的聲音,沒人願意相信這是真的,然而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告訴自己,那不是在做夢。所有人都僵立在那裡,好像腳下站著的土地被抽空了一樣,動彈不得。就在人群呆立的時候,台上猛然間又出現一隊目光冷冷的人,手持鐵棍砸向台上那幾十個木箱子。只聽哐哐一陣轟響之後,整個高台堆滿了金銀珠寶,立時霞光萬道的迸射著。

  人群中眾人更加驚呆了,就在驚呆的時候,那一隊人動作敏捷的將金銀財寶拋向台下的人群,只那麼一會兒的功夫,台上的金銀珠寶便消失了,一個都沒有了。只有被砸碎的木箱殘片證實著剛才的霞光的確是珠寶發出的。台上的珠寶沒了,但人群中陣陣驚呼,因為他們發現自己的腳下堆滿了金元寶,銀元寶,珍珠翡翠。那些金銀財寶在每個人的的腳下都有堆,每一堆都一樣大小。每堆都有一尺多高,幾千個人形成幾千個金山,從人群中射出道道誘人的金光,銀光,珠光。

  驚愕的人群在錯愕中睜大眼睛瞪著地上的的金銀珠寶,滿臉的莫名之色。然而事情還沒結束,就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那隊目光冷冷的人,閃電般射入人群,幾個跳躍之後,每個人腳下的金錢都被納入了一個金黃的布袋,那布袋之上赫然寫著每個人的名字。柳娟盯著自己腳下寫著自己名字的口袋,不知何時忘了憤怒,臉上滿是迷茫。所有人似乎突然跌進了夢裡,陣陣咕嚕碾動的聲音傳來,才發現自己的腳隨著人群在不由自主的動,身體左右都是目光冷冷的武士,身後跟著幾十輛馬車,車上裝著一袋袋一箱箱的東西,其中就有那寫著名字的金黃色的袋子。當人們頭腦陸續清醒的時候,已經是身處茫茫的大山之中了,天地四周唯有滾盪翻騰的層層雲靄,哪還有青石山莊的影子。頭上是穿雲的劍鋒,頭下是萬丈深淵,嘆息的人群無奈的在崎嶇的山路上挪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