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聲心跳
宋梔梔撓了撓頭, 對玄陰子的話非常感同身受,於是她下意識附和道:「對, 就是這樣, 這些問題我要知道就好了,問題是我也不知道啊,我能比他們早多少知道後面的劇情呀?
可不都是現編的。Google搜索」
玄陰子沉默片刻, 幽幽說道:「看來你是真的。」
宋梔梔:「?」
您這麼厲害, 怎麼也跟我一樣?
門口蒼老的聲音響起:「好!你可以進來,你身邊那位你的道侶也可以進來。」
宋梔梔:「!!」
什麼道侶?
!
江影面無表情:「……」
她正搖了搖頭準備反駁, 扭過頭卻瞥見江影看向她冷冰冰的目光。
宋梔梔立馬住了嘴, 沒有解釋, 反正玄陰子是千年老宅男了, 也不會將此事說出去。
「那我現在就進去!」
宋梔梔推了推石門, 卻沒推動。
江影的目光一直放在那石門紋刻的花紋上, 紅眸幽深,含著暗芒。
「玄陰子先生?」
宋梔梔疑惑問道。
玄陰子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一個人進來便是,不要帶上別人的東西。」
「什麼別人的東西?」
宋梔梔疑惑, 她低頭, 看到了系在自己腰間的儲物錦囊, 悟了。
她的手伸進儲物錦囊翻找了一番, 從裡面丁零噹啷地拿出好些東西來。
「這個是你的客卿長老令牌。」
宋梔梔將那冷冰冰的令牌塞進江影懷裡。
江影接著, 然後又是一件外袍被丟到他懷裡。
江影:「?
?」
等等你怎麼會有我的衣服。
宋梔梔想起來這件衣服是在長澹時,江影拿它當隱身衣披到她身上的, 然後就一直沒還給他。
她在儲物錦囊里翻找出了許多江影的東西, 然後一股腦塞還給他。
江影一人冷漠地站定在原地, 看著自己懷裡抱著的東西越疊越高。
宋梔梔確認了一遍,儲物錦囊里沒有江影遺留的東西之後, 便又走到門前,使勁推了推。
「小姑娘,還沒有哦。」
玄陰子蒼老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再找找,身上還有沒有不屬於你的東西。」
宋梔梔又悟了,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裙,這衣裙也是江影買的。
不會吧……
「這衣裙不是我自己買的。」
宋梔梔問,「老先生,您不會要我把衣服脫了吧?」
玄陰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咳了好幾聲:「衣服不算的。」
宋梔梔疑惑了,她實在搞不懂這玄陰子的腦迴路。
就在她束手無策之時,江影冷聲開口說道:「讓她進去。」
玄陰子驚了,還有人敢命令他:「小公子,不要以為你有幾分威脅便可以命令我了。」
江影抱著懷裡的東西,面無表情,繼續說道:「這石門,跟紙糊的一樣。」
門後的玄陰子看到江影那充滿殺氣的紅眸,突然覺得他或許是來真的。
於是他馬上慫了:「好吧,小姑娘你進來吧。」
玄陰子的話音剛落,宋梔梔眼前的石門便緩緩洞開,內里一片模糊,看不清石門後的景象。
宋梔梔懷疑之前幾位無相宗弟子也是用江影這樣的辦法才與玄陰子見上面的。
她將手裡的儲物錦囊塞到江影手上,示意他可以將東西再塞回去,然後便走進了石門裡。
眾所周知,脾氣越怪,本事越高,這就是套路,玄陰子肯定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宋梔梔走進石門後,這石門馬上關閉,江影一個人在「紙糊的」石門外盤腿而坐,一邊等待宋梔梔一邊開始修煉。
在石門關閉後,房間裡的景象豁然開朗,一位白須老人坐在房間的正中,面前擺著一座紫晶石的桌子,其上一盞琉璃燈,閃爍著明亮的光輝,將整個桌子四周照得纖毫畢現。
其餘的地方,皆是一片混沌,看不清晰。
玄陰子一手執筆,蘸了筆墨,抬眸看了宋梔梔一眼:「小姑娘,你道侶很厲害。」
宋梔梔:「……」我寫的,怕不怕。
她走上前去,玄陰子的指尖一點,她面前的不遠處已經出現了一個有著柔軟坐墊的躺椅。
玄陰子的指尖再一點,躺椅旁已經出現了一方小几,其上擺放著茶水與美味的點心水果。
「坐下說。」
玄陰子放下筆,他的白須幾乎與他的白色衣袍融為一體,「小姑娘,你有什麼問題要問嗎?」
宋梔梔坐在躺椅上,只覺得舒服極了,她抿了口茶說道:「我也曾嘗試過寫作,只是劇情生硬,沒有感情,遇到比較複雜的場景與危機,便無法解決。」
「就像外界肆虐的那些黑血妖魔一樣?」
玄陰子蘸了筆墨,提筆寫下文字,一邊問道。
「您也知道?」
宋梔梔有些驚訝,她以為玄陰子閉關不出,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
「藝術來源於生活,我又怎能不關心外界之事呢?」
玄陰子回答。
「是的,那如果說,書里遇到了如黑血妖魔一般的難題,身為主角又該如何解決呢?」
宋梔梔問。
「主角身上的能力,便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玄陰子的語氣仿佛是一卷緩緩展開的書卷,敘述力極強,「在一開始寫作的時候,就應該將主角所擁有的能力先設定好,後續遇到困難,主角們才能夠化險為夷。」
「是如此……」宋梔梔沉吟片刻,若有所思。
事到如今,江影已經成為了她筆下的主角,但是……江影的能力——或者說是金手指,不就是他的神血麼?
玄陰子的意思,是一定要用神血不可?
宋梔梔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小姑娘,怎麼還在皺眉,皺眉可就不好看了。」
玄陰子抬眸,那深邃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宋梔梔。
「我還未找到答案。」
宋梔梔誠實說道。
「小姑娘,下過棋嗎?」
玄陰子問。
「下過五子棋。」
宋梔梔答。
「行吧,五子棋也行。」
玄陰子無奈。
他抬眸盯著宋梔梔的眼睛說道:「小姑娘,有的時候,身已入了棋局,便不再是局外人了。」
宋梔梔眨了眨眼,疑惑問道:「老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還差一子,棋局上你方的棋子便能連成五子,但是你手上的棋子已經沒有了,只能你自己伸出手去,充當那最後一子,你下不下?」
玄陰子緩聲說道。
宋梔梔說:「在規則允許之內,為了贏,我當然會下。」
「哎,那不就對了!」
玄陰子一拍大腿說道。
宋梔梔看著這老人蒼老的面龐,若有所思。
「我覺得很奇怪。」
宋梔梔問,「身為局外人操縱一切如此快樂,又怎會有人願意投身棋局之中呢?」
玄陰子撫了下鬍鬚說道:「有時在沒有注意的時候,就已身陷局中啦……小姑娘,抱著這樣的心態,也難怪你說你寫的書不好看了。」
宋梔梔:「?」
你再罵!
她垂首,有些無奈,但心境卻開闊了幾分,似乎有著幾點靈光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馬上就要抓住。
但此時,玄陰子開口說道:「我近日構思了一個新的故事,小姑娘,你可要聽聽?」
宋梔梔忙著思考,去抓住那一閃而逝的靈光,於是下意識回答道:「不聽。」
「不聽你也得給我聽。」
玄陰子態度強硬,氣鼓鼓說道。
宋梔梔將桌上糕點拿了一塊送入口中,小聲說道:「你好兇。」
玄陰子笑了笑緩和氣氛,繼續說道:「那我現在開始說了」
宋梔梔正襟危坐,點了點頭,坐直了身子聽玄陰子講故事。
「從前在修真界,有這麼一個人,他看不見,也聽不到,更加可怕的是,他還不識字,這意味著此界中,沒有人可以與他交流。」
玄陰子說。
「他真慘。」
宋梔梔說。
「他有一個深愛著他的師妹。」
玄陰子看著宋梔梔,柔聲說道。
「怎麼會有人喜歡一個又盲又聾,還不識字的人?」
宋梔梔問。
玄陰子被她問住了,輕咳一聲掩飾尷尬,並且提筆將這處設定的漏洞記下來。
「那個人長得很帥,還救過小師妹一命。」
他趕緊找補。
宋梔梔點了點頭,覺得這個理由足夠充分:「好,老先生繼續說,他後來跟小師妹在一起了嗎?」
「當然沒有哇!」
玄陰子一拍大腿,「小師妹根本沒有辦法向他展示愛意,她在他耳邊說「我確實很喜歡你呀」,他聽不見;她將清晨原野上凝著露珠的花朵擺在他的面前,他也看不到。
小師妹很無奈,甚至有些絕望,她在他掌心寫下『我愛你』,但他不識字,又怎麼能理解這三個字的意思呢?」
宋梔梔托腮,長睫如蝶翼般扇動,輕聲說道:「那確實挺慘的,後來呢?」
「後來……後來嘛,他當然能看見了,也能聽見。」
玄陰子說,「故事嘛,總是會產生變化的。」
「在某一天,那個人睜開了眼睛,他能夠看到世界的光,也能夠聽到外界的聲音了。」
玄陰子的語氣依舊平緩,娓娓道來。
「小師妹應該很開心吧。」
宋梔梔說。
「小師妹當然很快樂。」
玄陰子說,「但是,當那個人睜開眼、聽得見聲音之後,他卻再也沒有見過小師妹啦,就連他的宗門,也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為什麼呢?」
宋梔梔問。
「你說為什麼呢?」
玄陰子筆鋒蘸了濃墨,將這個故事記錄下來,「我也沒有想出來。」
「他在睜開眼、擁有了聽力的那一瞬間,看到、聽到了什麼?」
宋梔梔又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挑眉問道。
「他呀,看到了一抹紅色,聽到了一聲巨響。」
玄陰子撫了撫白須,微笑地看著宋梔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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