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喪親

  「開車啦,沒上車的快點上車。」

  華陽觀停車場,身體高挑曼妙的雷吉娜戴著個大墨鏡,沖背小書包的鐘發白、手裡拿著包子饅頭的鐘邦等人大喊。

  「雷吉娜,等等!」

  慢慢吞吞的人群立時加速,這些傢伙練了五六個月功夫,吃的也好,個個精神飽滿,腿腳靈活,爭先恐後地沖向大巴。

  「阿忠,你趕著投胎啊,這麼大了還跟我們小學生搶座位,要不要臉啊?」范千舟年紀小,腿短,追不上前面那幾個大傢伙,氣得跳腳。

  李緊附和道:「大欺小,死得早!」

  跑到大巴前的阿忠、鍾邦等人面露尷尬,竟誰也不先上車,站在門口等著小學生們上車了才抬腳上車。

  「人到齊了沒有?」

  「到齊了。」小鬼們活力十足地齊聲回道。

  李緊催促道:「雷吉娜,快開車,要遲到了。」

  「遲到?阿緊,你還沒睡醒嗎?這個點,離上課還早著呢。」

  李緊小聲道:「我家庭作業沒寫完。」

  「哦,你趕著去學校抄作業啊?」

  余碧心扭頭問道:「誰抄作業?」

  李緊連聲說『沒誰、沒誰』,隨後小聲埋怨范千舟道:「你是不是傻啊,在老師面前說這個?」

  「她又不是我們老師。」

  「當老師會上癮的,見到其他小學生就想訓。」

  「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余師姐教訓阿娣,可凶了。」

  隱隱約約聽到兩個小鬼議論聲的鐘邦,忍不住樂了,對余碧心動了動嘴巴,好像在說『兇巴巴』,余碧心輕輕打了他一下,開口提醒道:「阿緊,作業要自己做,抄同學的是不對的。」

  「知道啦,余老師。」

  「坐穩啦。」雷吉娜看著後視鏡提醒道。

  車廂里的乘客們連忙抓緊扶手,下一刻,一股強烈到極致的推背感襲來,接著又是一個急轉彎,差點把梁小牆從座位上甩飛出去。

  大巴駛入南灣道,漸漸平穩下來。不過這個平穩是相對而言的,窗外樹木、山峰唰唰往後飛退,眼睛都看不清楚。

  將大巴開成超跑,也只有雷吉娜了。

  很快,大巴停在小學門口,李緊、范千舟、鍾發白、風小四幾人紛紛下車,目送大巴化作一道血色閃電消失在公路盡頭。

  「阿邦,我去學校了。」

  「路上小心點。」鍾邦柔聲說道。

  這幾個月,鍾邦、余碧心放工後都會去華陽道館練功。為了方便,余碧心換下裙子,改穿便於練武的長褲,平時勤奮用功程度讓鍾邦都有點汗顏。

  二人本就對彼此有情意,遠離了余家,朝夕相處,耳鬢廝磨,感情日漸深厚。

  「矯情!」雷吉娜忽然說道。

  鍾邦問道:「你說誰矯情?說我?」

  「車裡還有別人嗎?」

  「你不是人嗎?」說出來鍾邦才反應過來,啞然失笑道:「我忘了,你不是人。」

  雷吉娜嘲諷道:「牙尖嘴利的小男人,你要是把這份勇氣用在余碧心身上,你們早就是一對了。」

  「你不懂。」

  「主人說得對,你就是欠缺社會的毒打。」

  鍾邦好奇地問道:「師父還說了什麼?」

  「加上剛才那句話,還有一句。」

  「什麼?」

  「矯情!」

  鍾邦很想說一句『師父不懂』,可想到他老人家已經七八十歲了,吃過的飯比自己吃過的鹽還多,在他面前,自己就是個小孩。

  「你們覺得我錯了?」

  「你喜歡余碧心嗎?」雷吉娜不答,反問道。

  鍾邦猶猶豫豫道:「喜歡。」

  「想和她在一起嗎?」

  「想……」

  「那不就結了,你有骨氣、有勇氣,就把她娶過來,自己掙錢養家,不用余家的錢,不依靠余家。要是連老婆都養不活,那就是你無能,再說視錢財如糞土,不是矯情是什麼?」

  鍾邦沉默不語。

  雷吉娜暗暗搖頭,懶得多說,專心開車。駛入城區,再不敢像之前那樣驚世駭俗,速度恢復正常。

  「七號差館到了,大頭綠衣,下車吧。」

  鍾邦嘴角抽了抽,糾正道:「我是便衣,不是軍裝警。再說現在警服早改了。」

  「一樣。」

  「對牛彈琴。」

  「滾下去。」

  鍾邦跳下車,聞著汽車尾氣,臉色難看地走進差館。

  「阿邦,早。」

  「早。」

  「阿邦……」

  看到拍檔老鬼方圖從探長辦公室里走出來,鍾邦開玩笑道:「大清早臉色這麼難看,做錯事被探長罵了?」

  方圖沉聲道:「阿邦,小尊出事了!」

  醫院過道里,鍾邦匆匆前行,臉上布滿急色,不小心撞到一個護士,他說了聲『對不起』,步伐越發凌亂起來。

  「醫生,我找徐小尊一家三口,今天早上送來的。」

  「人沒了,在停屍間。」

  鍾邦如遭雷擊,臉色蒼白,神情木然,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問了一遍才接受這個事實,艱難地開口道:「帶我去停屍間。」

  幾年前,鍾邦當了警察,因為看不慣姐姐鍾君欺神騙鬼的行為,從七姐妹堂搬了出來,和方圖、小尊一家三口合住。

  剛出來時,他身上沒帶多少錢,交了房租連飯都沒得吃,小尊偷偷給他送飯菜,一來二去,兩人就熟稔起來。

  在鍾邦心中,小尊是他的親人。

  乍聞噩耗,心如刀絞。

  尤其到了停屍間,醫生掀開白布,望著小尊那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他感到陣陣窒息。

  「節哀!」醫生同情地說道。

  過了好一會兒,鍾邦深吸口氣,眼中閃過道道厲色,嘴巴乾澀地問道:「醫生,他們是怎麼死的?」

  「這小孩的頭骨被利器切開,他父母胸口同樣有利器造成的傷口,我懷疑兇器是同一件,有可能是刀,至於是什麼樣的刀,兇手是誰,要靠差人調查了。」

  鍾邦微微點頭,俯身檢查小尊的傷口,小尊死得非常悽慘,被人用利器當頭劈下,利器破開頭骨,又極有分寸地沒將他的腦袋一分為二。

  相比起來,小尊父母的傷勢較輕。二人的傷口很長,但並不深入,送醫及時的話,絕對能救回來。

  「這個傷口……」

  醫生聳聳肩道:「不要看我,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怪的傷口,感覺不是一般利器造成的。」

  「謝謝你,醫生。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的。」

  半個時辰後,老鬼方圖和余碧心趕到停屍間,余碧心難過地低語道:「怎麼會這樣,昨天放學還好好的……」

  鍾邦偏頭問道:「老鬼,有什麼發現?」

  方圖回道:「我帶著夥計去家裡走訪調查,昨晚有人看到小尊一家三口摸黑上了魔鬼山,時間大概是八點半到九點之間。然後我去了現場,那裡是東夷人存放物資的防空洞,我估計是老徐的主意,帶著老婆兒子到防空洞找值錢的玩意。」

  「這個混蛋,他根本不配當小尊的爹。」鍾邦破口罵道,「還有什麼發現?」

  「我擔心你,提前趕過來了,夥計們在調查。」

  「老鬼,你看看小尊父母的傷口。」

  老鬼看了幾眼,欲言又止,鍾邦問道:「看出什麼了?」

  「傷口附近有黑印,這個東西老一輩人稱作『鬼癍』,我曾經見過一次,一模一樣……」

  鍾邦語氣莫名道:「你是說殺害小尊一家的兇手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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