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抄書中頓悟

  「天屍宗也是靈界大派,傳承歷史和底蘊不比我們茅山派差多少,現任天屍宗大屍兄的實力不在你掌門師伯之下。」

  「大師兄?」

  其實糾正道:「是殭屍的屍,天屍宗宗主稱『大屍兄』,他們以屍入道,壽命悠長,不分前輩晚輩,都以同輩論交。除宗主以外,其他男殭屍稱『屍兄』,女殭屍稱『屍姐』,我們外人稱呼他們也是如此。」

  「屍兄屍姐,好奇怪的稱呼。」石堅臉色古怪道。

  其實笑道:「靈界中怪人多的是,天屍宗弟子已經算正常的了。這個門派雖然是以屍入道的殭屍門派,但卻是靈界中少有的屍道正宗,門下弟子性格堅韌,行事光明磊落,正而不邪。」

  石堅明知故問道:「那為何我在漵水縣碰到的屍兄會變成吸血惡魔?」

  其實嘆道:「天屍宗秘傳的天屍玄功奪天地造化,據說是殭屍王后卿傳下來的,修煉到最高境界可以成就殭神,成為與四大殭屍王齊名的存在。」

  「修行天屍玄功要渡『滿月劫』,一個月一次,渡不過就會陷入瘋狂,徹底失去理智。」

  「這樣的天屍宗弟子在靈界中被稱為『屍魔』,誅殺屍魔,天屍宗不僅不會追究責任,還會感謝你。據我所知,靈界中大部分屍魔都是被天屍宗自己誅殺掉的。」

  石堅突然想起漵水縣十里鎮那位屍兄,他被同門追殺,來不及渡滿月劫而化身屍魔,憑殘存理智死鎮自己,還給後人留下消滅自己的方法,著實讓人欽佩。他有點明白為何天屍宗一個殭屍門派會被稱為『屍道正宗』了。

  「師父,天屍宗弟子多嗎?」

  其實搖搖頭,「你這個問題大概只有天屍宗大屍兄才能回答。幾百年前天屍宗很興盛,門人弟子眾多,後來好像發生了一場內亂,屍宗與人宗大打出手,人宗弟子損失慘重,漸漸斷了傳承,到現在已經沒有人宗這個分支了。屍宗同樣元氣大傷,偌大的天屍宗從此衰落下來。如今人數應該不會太多。」

  石堅好奇地問道:「屍宗和人宗有什麼說法?」

  其實耐心道:「屍宗主修天屍玄功,將自己的身體煉成殭屍之軀,以屍入道。人宗擅長煉屍和馭屍,像我們茅山派的煉屍術、降屍咒就源自人宗。聽說人宗有一門屍道秘術,玄妙程度絲毫不遜色於天屍玄功,可惜已經失傳了,誰也沒有見過。」

  聽到這裡,石堅心中一動,隱隱覺得自己得到的地屍術就是天屍宗人宗失傳的秘術。

  由此可以大膽推測事情始末,漵水縣屍兄曾經參加過天屍宗那場由盛轉衰的內亂,他從人宗弟子手裡搶走了記載有地屍術的傳承靈玉,逃到漵水縣十里鎮,追殺他的毫無疑問就是人宗弟子。

  「幾百年過去,人宗銷聲匿跡,當年追殺屍兄的人宗弟子八成已經作古,倒是不用擔心此人的威脅了。」

  回到茅山,石堅絲毫不擔心妖魔鬼怪殭屍來找他的麻煩,數十位陰神境法師,三大法籙境宗師可都不是吃素的,鐵定讓它們有來無回。此刻聽了其實的話,他心中的擔憂完全消失了。

  「師父知道的靈界隱秘很多啊!」石堅暗暗想到。

  不一會,二人回到華陽觀。

  茅山六觀的整體格局大同小異,一進道觀大門,便看見一座祭壇。不像其他五觀的三層祭壇,華陽觀的祭壇只有一層,上置香爐,香爐里插滿了香茬子,青煙裊裊。

  正對大門、祭壇的是靈官殿,殿內供奉著道教護法神王靈官,見他赤發紅須,手持九節神鞭,腳踏風火輪,威風凜凜。

  靈官殿前的廣場上,一個少年正在練習七星步。

  少年十幾歲的樣子,瘦高瘦高的,道號始正,是石堅的二師弟,俗家名諱麻麻地。

  麻麻地看到石堅頓時面露喜色,他三年前入門,其實讓石堅傳授他形意拳等練體功夫,朝夕相處,師兄弟之間的關係還不錯。麻麻地正想打招呼,瞥見石堅身邊的其實,宛如老鼠見了貓似的,目不斜視,認認真真練功。

  和石堅不同,其實對麻麻地十分嚴厲,甚至有些嫌棄,天資差也就罷了,還邋遢懶惰不講衛生,吃飯摳腳丫,挖鼻屎,每次都被其實罵,罵過以後收斂了幾天又故態復萌。

  石堅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微微搖頭。以他的功夫和眼力,一眼就看出麻麻地過去一年明顯沒怎麼用功,功夫沒多少進步,比石堅九歲時差遠了。

  其實估計拿他沒辦法,又不想耽誤徒弟的修行,也懶得管基礎不基礎了,直接傳授他道法,這七星步一看就是初學乍練的水平。

  口頭勉勵了麻麻地幾句,石堅便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抄書。

  華陽觀後有座小山,山不高卻秀雅,站在山頂的觀雲亭可以飽覽茅山大部分景色。

  石堅很喜歡在亭子裡抄書,一抄就是月余。冬日寒風料峭,卻吹不冷他的心,偶爾抬頭,只見萬福宮、萬寧宮、萬壽宮在暖陽中巍峨聳立,眾妙觀、通聖觀、喜客觀上空青煙瀰漫,萬籟俱寂中聆聽茅山弟子的誦經聲,他整個人都變寧靜了。

  雙眸似靜水無波,心中出奇的平靜,無欲無求,此時正抄到紫陽真人的《悟真篇》,心有所觸動,下意識念了出來:「不求大道出迷途,縱負賢才豈丈夫,百歲光陰石火爍,一生身世水泡浮。只貪利祿求榮顯,不覺形容暗悴枯。試問堆金等山嶽……」

  這一念便停不下來,好似陷入一種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全然忘我的奇妙狀態。麻麻地送來晚飯,喊了幾聲沒反應,伸手去推,卻被石堅的靈力震得雙掌發麻。

  他六神無主,匆匆忙忙跑回華陽觀找其實。吸溜一聲,把鼻子下面掛著的兩行鼻涕吸回,沖其實喊道:「師父,不好了,大師兄抄書抄瘋了。」

  其實眼皮噌噌跳,呵斥道:「鼻涕擤乾淨再跟我說話。」

  麻麻地從善如流,手指捏著鼻子狠狠擤了一下,然後將沾滿黏糊糊鼻涕的手藏到身後,說道:「師父,擤好了。」

  「我讓你用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