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嬌看石堅的眼神瞬間變了,一時無言,暗忖道:鬼差跟我說,地府近些年物價飛漲,地府銀行的冥幣不夠用了,閻王爺看我幫過鬼差,出身名門大派,道法高深,為人正直,特設地府銀行陽間印鈔大班一職,讓我在陽間為地府印紙錢。剛設的陰司職位,大師兄是怎麼知道的?難不成地府兩頭下注?干你娘!白高興了!
望著突然不說話,臉色變幻不定的林鳳嬌,石堅奇怪道:「始英師弟,你沒事吧?」
「沒事。」林鳳嬌深吸口氣,問道:「大師兄,地府是不是找過你?」
石堅馬上反應過來,莞爾笑道:「師弟用不著緊張,地府沒找過我。也是前一陣子,捉鬼幫了幾個鬼差,閒聊時說到地府銀行冥幣不夠用,閻王爺正想辦法解決,有可能要設立陽間印鈔大班這個職位,沒想到他們會找始英師弟。恭喜師弟,以後你就是地府在陽間的陰差了,這樣的機緣,茅山派眾多弟子裡真可謂是蠍子拉粑粑獨一份了。」
嘴上鬼話連篇,滿口祝賀之筆,心裡想的卻是:狗屁的陽間印鈔大班,說好聽點是陰差,實際上是打工人,而且還是打白工,印紙幣的錢得自己出,做得好沒獎勵,做得不好,隨便一個小鬼差都能跳出來吆五喝六,典型的吃力不討好,求我我都不當。阿嬌咋想的啊。
林鳳嬌拜師以來,深受石堅關照,幾年前買安神香的錢到現在都沒還完,石堅也不催他,甚至提都不提,林鳳嬌對石堅既感激又欽佩,聽得大師兄如此讚譽,他覺得倍有面子,總算可以在眾師兄弟中揚眉吐氣一回了。
「大師兄說得是,地府鬼差也說招募陽間之人擔任鬼差,乃是盤古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次,機會難得,僅此一次,錯過不知多少年才有,所以不能輕授,必須通過地府的考驗,請大師兄助我一臂之力。」林鳳嬌行禮道。
屁大點事,還要考驗?石堅看林鳳嬌的眼神充滿了憐憫,阿九到底還是年輕啊,還未受盡社會毒打,幾句話就被地府鬼差忽悠瘸了。
「師弟這話見外了,你我師兄弟,情同手足,你有事,我一定幫忙。說說吧,地府要怎麼考驗你。」
「多謝大師兄。」林鳳嬌露出感激的神情,低聲道:「說來也巧,幾個月前大師兄不是讓我打聽何祖師的下落麼,地府鬼差也在找他。」
石堅心念急轉,忽地靈機一動,驚訝道:「難不成何祖師就是地府給你的考驗?」
「大師兄心思玲瓏,一猜就中。」
真夠巧的,石堅剛準備搶何祖師的極樂靈屋,地府突然跑出來插一腳,給林鳳嬌的考驗竟然也是何祖師。
石堅問道:「師弟,具體的考驗是什麼?」
林鳳嬌回道:「地府鬼差說何祖師活得太久了,其實早該死了,但不知為何逃過死劫。他是修士,有改命的能力,能逃過命運的清算,地府願意給他一次機會,可他不該修煉邪法極樂靈屋,此法有違天倫,煉成以後會衝擊陰陽秩序,地府給我的考驗便是阻止何老怪煉成靈屋。老怪實力太強,已經修煉到金丹中期,我不是他的對手,只能請大師兄出手相助了。」
「金丹中期!」石堅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很快舒展開來,「問題不大,不過何老怪精通先天易數,神機妙算,稍有風吹草動便會驚動他,我希望師弟向地府要兩樣東西。」
「什麼東西?」
石堅道:「一樣能蒙蔽天機的東西,數量越多越好。一樣是奈河水。」
林鳳嬌為難道:「大師兄,地府怕不會給。」
石堅冷笑道:「想要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飽,天下哪有這樣的事情。如果他們不給,你讓他們另請高明。」
「這……好吧。」
「地府鬼差有沒有說何老怪在什麼地方。」
林鳳嬌古怪道:「更巧的是,何老怪現在就在鳳海縣城裡。」
「祖師爺!」
一間擺滿紙人,懸吊棺材,詭氛陰暗的房間裡,安平畢恭畢敬地候在一旁,看著一個白衣駝子把紙人的腦袋放在做好的紙人身體上。
白衣駝子後退兩步,細細打量紙人,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手藝,皺紋滿布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喊道:「安平啊。」
「祖師爺,安平在此。」安平連忙應道。
何祖師轉過身來,見他是個駝背,上半身與下半身快折成九十度直角了,後背高高凸起,如同背了口大鍋。眉發如雪,頭頂禿了一片,四周白髮長垂至肩,兩道白眉如濃密如刷,滿臉褶子,高顴癟腮,嘻著一張缺口,牙齒掉了好幾顆,看著慈眉善目,精神矍鑠,步履穩健,一點也不像百歲老人。
「幫我辦件事。」
「祖師爺吩咐。」
「你按我說的做個籠子,放在城外東郊我算準的地方,時候一到,你去把籠子取來。」
安平不解道:「祖師爺要抓什麼人嗎?」
「她不是人!」何祖師笑呵呵道:「是一隻成了精的小狐狸,我算準了她會陪我進入極樂靈屋。本來小殭屍、野殭屍王都是不錯的幫手,可惜時機不湊巧,極樂靈屋正在緊要關頭,讓他們落在了石堅手裡。」
安平狠聲道:「要不要搶過來?」
何祖師笑道:「我來鳳海縣城主要是為了一個人,極樂靈屋也將在此地煉成,這個時候,沒必要樹一大敵。石堅可不簡單,我完全算不到他的情況,每次算到他,就好像此人不存在一般,連他身邊的人也很難算清。去做事吧。」
「是,祖師爺。」
與林鳳嬌結束交流後,石堅從鷹嘴崖殭屍洞回到鎮魔堂,敦促四個小鬼畫符。何祖師那邊有地府盯著,不必石堅多操心,只須暗中準備即可。待四眼、千鶴等人到來,林鳳嬌討到兩樣東西,極樂靈屋一成,便是石堅動手之時。
馬祥坪小學堂今天放假,彩衣、石浩博、石浩初、石映秋四人難得休息,卻被石堅看著畫符,滿臉不高興,石浩初小聲抱怨道:「老爹真是個魔鬼,平常功課那麼重,好不容易休課,竟然還要我們畫符。」
彩衣、石浩博、石映秋齊口同聲道:「好好畫你的符,不要說廢話。」
「廢話!」小殭屍腦門上貼了張符,和四小站在長桌前,用僵硬的小手抓著毛筆信手塗鴉,隨口附和了一聲。
「爹去後院了,聽不到……」
「誰說聽不到?」石堅慢慢悠悠地走進前廳,挨個看了一圈,說道:「畫的不錯,精神也好,再接再厲,每人再畫一百張打眼米驅邪符!」
彩衣、石浩博、石映秋三人頓時發出痛苦的呻吟,簡直恨死石浩初了。鍾小雲、白柔柔在門口聊天,聽到三人的聲音,扭頭看了一眼便轉回去,對四小的求助視若未見。
忽地傳來一個稚嫩童聲,鍾小雲、白柔柔、石浩博等人抬頭看去,只見石浩初驚喜地喊道:「珊珊!」
來人是個五六歲大的女童,穿一身淡黃色衣裙,短髮齊眉,長髮披肩,頭上扎了兩個丫髻,小臉白裡透紅,天真可愛。提著裙子跨過門檻,走到院中,朝石堅夫婦三人喊道:「堅叔,雲嬸,柔嬸。」
「珊珊來了,快進屋坐。」鍾小雲起身,笑著迎過去。
錢玉珊搖頭道:「謝謝雲嬸,我不坐了,爹回上鄉拿東西,一會就來接我。我想叫彩衣、浩博、浩初、映秋去縣城玩。」
說罷,只將那雙黑白分明的的眼睛盯住石堅,彩衣四人也期待地看著他,石堅笑道:「今天欠下的功課,下次補上,去玩吧,早點回來。」
四小一陣歡呼,扔下符筆就跑,風也似的拉著錢玉珊衝出鎮魔堂。小殭屍也想跟著去玩,石堅抓著他的後領,說道:「你不准出去,太陽會把你曬化的。」
小殭屍眼巴巴地看著門外,撅著小嘴,悶悶不樂。石堅也看向門外,忽然笑道:「誰會想到呢。」
「想到什麼?」鍾小雲探頭問道。
石堅道:「你寶貝兒子上輩子想用道術侵犯玉珊,這輩子竟然好成這樣。」
「我兒子不是你兒子啊?」鍾小雲瞪了石堅一眼,「上輩子是上輩子,這輩子是這輩子,別混為一談,我兒子多好啊。」
話音一轉道:「堅哥,你說他們兩輩子相識,這是不是就叫做緣分?」
「你想幹什麼?」
鍾小雲笑道:「我覺得浩初跟珊珊挺般配的。」
石堅嘴角抽了抽,畫風從石浩博、石浩初這對雙胞胎出生就變了,電影裡石少堅要強的瑪麗,竟然和石浩初好得不行。
有一次錢家請石堅驅邪,石浩博、石浩初兩兄弟非要跟著,石浩初性格活潑,小孩子玩心又重,很快就和錢玉珊成了好朋友,經常跑去上鄉找錢玉珊。
「孩子還小,這種事等他們張大以後再說吧。」石堅剛剛說完,又有人走進鎮魔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