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掏出張保命的玄天遁地符,拍在身上,雙手掐訣,運轉靈力激活靈符,只見地上揚起道道黃色沙流,蛇一般纏繞風飛舞,他的身體猛然下沉,倏地鑽入地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茅山派的玄天遁地符!」
茅山臉色難看,知道今夜抓捕小殭屍的計劃徹底失敗了,接下來不是自己抓小殭屍的事情了,而是茅山宗師來抓自己的事情了。
他走過去把徒弟缺牙扶起來,關心地問道:「缺牙,傷得重不重?」
「那個死胖子下腳真黑,踹得我差點背過氣去。」缺牙捂著胸口齜牙咧嘴,說著,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歉意道:「師父,對不起,我又把小殭屍放跑了。」
茅山安慰道:「不怪你,不用自責。我也沒想到,區區一個引氣修士,竟這般難纏,茅山派果然是靈界大派,底蘊深不可測啊!缺牙,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馬上離開,若是茅山宗師找來就麻煩了。」
「我聽師父的。」
師徒二人略作收拾,匆匆離去,不一會便隱匿於黯淡群山之中,蹤跡杳杳,不知其往。
馬祥坪東邊村口,小殭屍站在路上張望,大眼睛裡滿是焦急和擔心。前方忽地傳來聲輕響,一道黃沙包裹的人影緩緩從地下升起,黃沙散去,露出風的身影。
小殭屍歡喜地喊著『師叔』,蹦蹦跳跳地跑過去。風咳嗽了兩聲,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單手抱起小殭屍,朝鎮魔堂行去。
危險尚未解除,茅山師徒隨時會追上來,只有鎮魔堂才是最安全的。至於小殭屍會不會被石堅抓走收藏,風已經顧不上了,到了再說吧。
「孩子!孩子……」
安靜無人的街道上,突然響起一個女人喊『孩子』的聲音,那聲音甚是急切,飄渺難尋,好似從四面八方傳來,輕輕淡淡。咚咚地腳步聲由遠及近,風定睛一看,清冷月光下,一個旗裝打扮的女子跳行而來,面容慘白,沒有絲毫血色,兩根獠牙撐破櫻唇,暴露在外,說不出的兇惡。
女殭屍看到街上的風和小殭屍,砰砰有力地急跳過來,小殭屍張開雙手,喊道:「媽媽!」
「你是殭屍,哪來的媽呀?」風轉身就跑,暗忖道:「今夜是什麼日子啊,什麼妖魔鬼怪都跑出來了,剛才臭道士一擊,雖有金剛不壞神符護身,但還是受了點傷,武器不在身邊,符也用完了,怕鬥不過女殭屍,先到鎮魔堂吧。」
一追一逃,很快接近鎮魔堂。風看到盡在咫尺的朱紅色大門以及門上貼著的門神畫,不禁面露喜色。正欲一鼓作氣跑到門口,身後忽然響起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吼叫,女殭屍高高縱起,從風頭頂越過,落在鎮魔堂前的台階上。
女殭屍『孩子』、『孩子』地喊著,一臉兇惡,雙臂僵直如短槍,長長的黑甲尖銳鋒利,可輕易刺穿鋼板,遙指風,陰氣潮湧,殺氣慘漫,整個人猛地拔地而起,朝風撲殺過去。
風剛想躲閃,只覺眼前奇亮,大門上的門神像綻放耀眼金光,二位尊神好似活了一般,揚起神鐧一打,女殭屍如遭重擊,縱起的身體跟癩蛤蟆似的趴在地上。
「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連門神像都如此厲害。」風又驚又喜,露出欽佩的神情。
女殭屍到來,早已驚動了鎮魔堂中的幽靈蛛,撥弦顫鳴大作,隱約有人聲和腳步聲從牆內傳來。不一會,大門打開,門神金光斂去,身穿星光道袍,身段曼妙,容光照人的白柔柔走出來,後面跟著四個睡眼惺忪的小孩,不是彩衣、石浩博、石浩初、石映秋,還能有誰。
白柔柔美目一掃,牢牢釘在女殭屍身上,驚道:「殭屍?」
「什麼,殭屍?」彩衣的睡意一下子沒了,精神振奮,攔住白柔柔,笑嘻嘻道:「師嫂修為高深,對付一個殭屍哪用得著你出手啊,那不是殺雞用牛刀嘛,我來!我來!」
「彩衣……」
彩衣一聲嬌叱,苗條嬌軀仿佛彈簧一般縱躍出去,鏗的寶劍出鞘,一劍劈在女殭屍身上。她手裡的寶劍名為『玉陽劍』,去年其德道長初次見面送給她的上品法器,威力極大。陽力爆發,焚得女殭屍狂冒黑煙。
女殭屍怒吼連連,雙臂橫掃,彩衣一貓腰,腳踏七星步,從女殭屍脅下穿過,玉陽劍又給她來了一劍。石浩博、石浩初、石映秋看著小師叔大發神威,亦是心癢難耐,仗著姨娘在場,也嗷嗷叫著衝上去,群毆女殭屍。
白柔柔撇撇嘴,倒也沒有阻攔,一隻跳屍想傷害彩衣四人,那也太看不起石堅了,四個小鬼身上的上品符、極品符數量,比得上十個風了。
「師嫂!」風抱著小殭屍走過來。
「臉色這麼蒼白,受傷了?」白柔柔看了看風的臉色,關心地問道,餘光瞥見小殭屍,只覺對方身上陰氣重得嚇人,放出靈識一查,俏臉緊繃道:「又一個殭屍?」
風怕白柔柔下殺手,急忙解釋道:「師嫂,小殭屍很乖的,不會害人。倒是人心險惡,剛才有兩個道士夜闖義莊,好像是沖小殭屍來的,還把我打傷了。」
聽他這麼說,白柔柔喊道:「彩衣,浩博,浩初,映秋,不要玩了,快點制服女殭屍,你們風師兄、風師叔受傷了。」
彩衣柳眉倒豎,玉顏含怒,「臭殭屍,敢打傷風師兄,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說罷,從小布袋裡掏出張茅山斬煞符,貼在玉陽劍上,口中念念有詞,一記斬煞咒把女殭屍劈翻在地,石浩博、石浩初趕忙上前貼鎮屍符。
制服女殭屍,四小圍到風身邊,噓寒問暖,看到小殭屍又是一番歡聲驚呼,得意忘形,熟稔過度,卻是讓白柔柔看出了點端倪,看看風,看看四人,又看看小殭屍,若有所思。
石浩博最為持重,一看白柔柔的臉色,暗道不好,悄悄拉了拉弟弟妹妹和小師叔的衣袖,另外三人也很快反應過來。
「師嫂……」
「進屋再說。」
前廳門口立著一面罘罳,上畫九九八十一道鎮邪符文,受香火供奉,邪祟妖物進得大門,也很難進得前廳。白柔柔在女殭屍、小殭屍身上貼了張黃符,壓住陰氣屍氣,方才沒被罘罳符文阻擋。
六人進入前廳,白柔柔沒理會忐忑不安的四個小鬼,跌坐在供桌前的蒲團上,施展千里傳真之術,似乎在跟什麼人說話,讓那人去義莊找兩個道士。
待她行法完畢,彩衣緊張地問道:「師嫂,你剛剛跟誰說話啊?是不是大師兄?」
白柔柔瞥了她一眼,「是,也不是。」
「到底是不是嘛?」
「這個不重要。」白柔柔走過去坐下,對風說道:「已經有人去義莊收拾那兩個道士了。風師弟,跟我說說那兩個道士和小殭屍的事情,別想瞞我,瞞不住的。」
風苦笑了一下,沖四小投去一個無奈的眼神,毫無隱瞞地說了一遍小殭屍的來歷和剛才義莊發生的事情。
知道打傷風的元兇,彩衣氛怒道:「太猖狂了,敢在我們茅山派的地盤上打傷茅山弟子,簡直沒把茅山派和大師兄放在眼裡,師嫂,一定不能放過那兩個臭道士,抓住他們為風師兄報仇。」
石浩博、石浩初、石映秋義憤填膺,紛紛出聲附和。白柔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們一眼,悠悠道:「事情的死因是小殭屍,你們把小殭屍送去義莊,險些害了風師弟,報仇,你們是不是也有份呢?」
風笑道:「師嫂,彩衣他們並不知道小殭屍會給我帶來麻煩……」
「風師弟不必為他們說好話。」白柔柔看著四小,問道:「為什麼不把小殭屍帶回鎮魔堂?」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還是石浩博站出來,承認道:「姨娘,把小殭屍送去義莊是我的主意,害風師叔受傷,你要罰就罰我吧,和小師叔他們沒關係。」
「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石浩博低著頭,小聲道:「我爹有收集殭屍的癖好,他在養屍洞養了幾百隻殭屍,我怕小殭屍帶回來,他會傷害小殭屍,把小殭屍帶去養屍洞,那我們就見不到小殭屍了。」
聞言,白柔柔好笑道:「你爹要是知道他在你們心中是這個形像,非氣死不可。你爹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那麼不堪,他煉屍養屍,根本談不上愛好。你們現在年紀還小,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
彩衣問道:「師嫂,你打算怎麼處置小殭屍?」
小殭屍站在女殭屍身邊,小手抓著母親的衣角,歪著頭迎上白柔柔的目光,大眼睛流露出幾分害怕。
白柔柔天生孤寡命,克夫克子,此生沒希望生兒育女,當年師兄諸葛孔平就因為這個原因,和另外一個旺夫女成親,所以她對三個孩子極好,視如己出,小殭屍看著比映秋還小,粉鑄脂凝,人見人愛,白柔柔也不例外。
考慮了片刻,白柔柔做出決定,「小殭屍到底是殭屍,放任不管,終究是個隱患,暫且留在鎮魔堂吧,等夫君回來再做定奪。」
且說白柔柔通知銅甲屍去義莊尋茅山師徒晦氣,可惜來晚了,撲了個空,二人早已遠遁。
師徒二人怕石堅報復,一路疾行,竟是來到數年前阿昌藏身的山洞,缺牙受了傷,又虛又累,想進去休息一下,茅山忽然攔住他,「換個地方,這裡陰氣太重了。」
正欲離開,山洞內傳來吼叫,一道黑煙纏繞的人影沖將出來,撲向茅山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