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林立,風吹過,響若鳴玉,清幽已極。其仁道長、其全道長、其實道長三人,與一個身穿淡紫道裝,鬚髮灰白的端肅道者,圍石桌而坐。
道者身後,一名女子長身玉立,背負長劍,容姿雅麗,顧盼英武,似是察覺有人到來,女子微微偏頭看去,正與前來的石堅目光碰撞在一起。
石堅只覺此女目中銳芒外露,宛如毒蜂尾針,甚是蟄人,不由陣陣心驚。這般神儀英姿下,那不遜四屍妃的花容月貌反倒落了下乘,讓人忽視。
收回目光,石堅領著白柔柔、彩衣二女朝三位長輩行禮,其實道長笑道:「這位是紫霞山掌門,劍道宗師匡翼前輩和他的愛徒秦彤英道友。」
「始終(白柔柔、彩衣)見過匡前輩,秦道友。」
匡翼面容端肅,脊背挺得筆直,宛如一柄利劍般鋒芒畢露,看上去不易親近相處,但見石堅三人卻面露微笑,銳目依次掃過三人,在彩衣藕也似的嫩白手腕上停留片刻,意味深長地笑道:「茅山弟子仙根厚質,來歷不凡吶!」
「門徒頑劣,讓前輩見笑了。」其實道長謙遜地回道,沖三人遞了個眼色。三人會意,再行一禮,站到其實道長身後。
只聽匡翼說道:「其仁道友,貴派之意,龍虎山的張仁洪道友業已轉達於我,恩師和陽師叔也都知曉,我們認為不妥。此事由司空師弟偏執而起,大錯在他,與貴派無關,貴派不計前嫌,仁義無雙,意欲成全司空師弟,匡翼甚為感激,但鬥法一事,有傷兩派和氣,就此罷了,今日向各位道友賠罪後,匡翼便帶司空師弟回紫霞山領罰。」
其仁道長點頭道:「兩派交好,既是誤會,便無賠罪之說,道友切勿再提。只是我們師兄弟心存顧慮,貴派弟子勤修劍術,心智堅定,道心如劍,司空道友說他的劍為殺其實師弟而練,敢問匡道友,司空道友真的能夠放下這份執著嗎?」
匡翼沉默片刻,方才嘆道:「不瞞幾位道友,司空師弟本來資質平平,辛師妹羽化後,他心灰意冷,專注於劍,竟進境驚人,業已修成劍道宗師。我與司空師弟關係冷淡,恩師和師叔常年閉關,並不知詳情,若非張仁洪道友道明原委,我們還被瞞在鼓裡。若要消除他心中偏執,恐怕極難。」
其仁道長、其全道長、其實道長對視一眼,已經有心理準備,倒不如何意外。
「匡道友,司空道友是貴派宗師,其實師弟是我茅山派華陽觀觀主,皆為門中重要人物,我們希望能妥善解決二人之間的矛盾,我二師兄已經從茅山趕來,也請匡道友好好開導司空道友。先盡人事,若實在行不通,那便另想辦法化解。」
「依其仁道友。」
閒聊幾句,匡翼、秦彤英告辭離去,他們剛到龍虎山就來找茅山竹舍,足見誠意。
其全道長突然贊道:「這位匡翼道友的修為很高啊,感覺不比二師兄弱多少。其實師弟,你當年去過紫霞山,見過他嗎?」
其實道長道:「見是見過,不過沒怎麼說過話,他和二師兄比較聊得來。」
石堅的關注點跟他們不同,「我覺得那個叫秦彤英的也很厲害,年紀不大,修為卻很高。」
「看出來了?」其實道長目露異色道:「前幾次下山,偶然聽說紫霞山出了個劍道奇才,十七歲修煉到劍元境後期,堪稱紫霞山百年一出的劍修天才,說的應該就是她,看樣子,秦彤英差不多快要突破到劍魂境了。」
石堅意外道:「是她?」
「你認識?」
石堅搖頭道:「不算認識,十多年前去漵水縣的時候,無意中聽許道友說起過。」
其仁道長問道:「她多大年紀?」
「比始終大一歲。」
其仁道長、其全道長不禁吸了口冷氣,白柔柔、彩衣也面露驚色,他們很清楚三十來歲的宗師代表著什麼。
「放眼靈界,修行天賦能和始終師侄媲美的也就此女了吧?」其全道長驚嘆道。
其實道長不同意道:「紫霞山有巨蟹靈石,初期修煉肯定比別人快。」
石堅懶得反駁師父,他自己同樣有奇遇,一滴殭屍血省卻數年苦功,紫芝煉成的丹藥也有很大助益。真要說修行天賦,那位還未見過面的殭屍道長毛小方,絕不遜色石堅、秦彤英二人。
八卦完,其仁道長看著石堅說道:「始終師侄,匡道友的話剛才你也聽到了,司空玄羽以情仇練劍,想讓他放棄報仇,真得要折了他的劍不可。」
石堅淡笑道:「師伯放心,我心裡有數。」
當天下午,其守道長風塵僕僕地趕到龍虎山,找司空玄羽和匡翼談了談,雙方不歡而散,司空玄羽執意要打,茅山派奉陪便是。
鬥法定在兩日後,紫霞山、龍虎山、閣皂山、茅山四派見證,石堅贏了,司空玄羽不得再向其實道長尋仇,若有違反,紫霞山、茅山盡可誅殺。司空玄羽贏了,若還想尋仇,便與紫霞山無關,被茅山誅殺也是咎由自取,因為他偏執己見,連匡翼的勸說調解都不聽。
當然,紫霞山可不願損失一個宗師,鬥法結束後,匡翼會把司空玄羽帶回紫霞山,死死盯住,不讓他有下山尋仇的機會,以續兩派和諧局面。
之所以答應這場鬥法,一方面司空玄羽不聽勸阻,茅山力求,另外一方面匡翼也希望司空玄羽心中的執念能在鬥法中得到宣洩,從執念中走出來。
時間轉瞬即過,四派弟子匯聚到龍虎山中一處廣崖平台,由於宗師鬥法破壞力太大,天師觀前廣場可能承受不住,龍虎山特意把鬥法場地選在這裡。
石堅輕輕握了握白柔柔的手,在師長、師兄弟擔憂的目光注視下走上前去,不一會,司空玄羽也走了出來。
他覷定石堅道:「我要殺的是其實狗賊,你是他徒弟,為他出戰,行為可嘉,匡翼師兄特意叮囑我,不可傷你,我會手下留情的。」
「多謝前輩。」石堅恭敬行禮,而後眼神陡然變得凌厲起來,「我敬前輩,可前輩一而再再而三分羞辱家師,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和家師的恩怨,我來終結,前輩重新再練把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