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還不到飯點,得味樓的食客並不多。
能來此消費的都不可能是窮苦人家,陳宣稍作打量,稀稀拉拉的幾桌客人,要麼衣著光鮮,要麼帶著些許放蕩不羈的江湖氣息。
進門後,酒樓掌柜親自帶著陳宣他們上了三樓。
雅間門口,推門而入的時候,耿宏駐足安排道:「冷姑娘,你隨少爺他們進去吧,牛兄弟,你守在門口,二河,你下樓去周圍轉轉,我去下面大廳,有什麼事情大聲招呼,你們多留意些,少爺的安全為重」
耿宏吩咐完畢,其他三個護衛點頭表示明白。
陳宣跟著聽了一耳朵,心說這耿宏相當專業啊,安排得井井有條。
眼見高景明他們已經進入雅間了,陳宣想了想對耿宏道:「耿大叔,等下你們另開一桌,酒水之類的也可以上,但別耽誤正事兒,到時候一併結帳,具體如何安排你多費心」
高景明邀請小夥伴出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總不能讓耿宏他們一直餓著肚子吧,反正又不是花自己的錢,屬於是慷他人之慨了,里外都能落個好。
聞言耿宏略微詫異的看了陳宣一眼,點點頭道:「多謝宣哥兒,我會安排好的」
他是真沒想過陳宣居然會考慮到他們,須知陳宣才多大點?居然就有這般考量,只能說不愧是高夫人親自挑選的……
說完陳宣也跟著進屋了,雅間目測足有五六十個平方,裝潢考究,有單獨的廁所,另外還有屏風隔出來的一個小隔斷。
不過讓陳宣意外的是,房間內沒有桌子,而是擺了幾個案幾矮榻,這是要分餐而食?是出於衛生考慮呢,還是防止下毒暗害?亦或者說此間宴請賓客都這個調調?
打量這裡的時候,陳宣留意到,先一步進來的冷冰已經快速把雅間的每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遍,旋即站在一個幾乎將整個雅間納入視線的角落,不注意挺容易把她忽略的。
對此陳宣再次暗嘆高家護衛的專業素養。
高景明沒管那麼多,徑直走到主位案幾後毫無形象的坐下道:「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到,若是讓我等太久,哼哼,下次他們請我,我也晾他們一晾」
而小彩則在和掌柜的商量菜品事宜,也沒具體安排,只說了人數,然後讓掌柜的挑拿手招牌適量上就是,上菜時間等她通知。
掌柜的問要不要來點酒水,聽到這裡的時候高景明似乎有點躍躍欲試,但小彩直接拒絕了,開玩笑,高景明才多大,若是讓他在這裡喝酒,回去不得被打死。
商量得差不多,最後小彩讓掌柜的安排個琴師上來奏樂助興,吃吃喝喝還有背景音樂,安逸……
完了小彩就去高景明身後幫他按摩解乏去了,之前的一路對高景明這個大少爺來說著實不輕鬆,只能說是嬌貴,還不至於那麼脆弱。
「阿宣,過來呀,坐我身邊,今天你可不是客人」,高景明招呼道。
我不是客人,難不成還是主人?好吧,我是下人……
陳宣依言來到高景明右邊軟墊坐下,墊子沒個靠背,有點不自在。
沒一會兒邊上隔斷屏風後面有人影晃動,是琴師進來了,他隔著屏風道:「貴人不知想聽何曲目,案几上有曲單,小老兒皆會」
居然是個男琴師,而且聽聲音還上年紀了,陳宣還以為琴師會是個漂亮小姐姐呢。
同時他也看到了案几上的曲單,跟個奏摺似的,不過被高景明先一步拿在手中,胡亂翻看了一下,他乾脆丟下道:「那就彈些你拿手的吧」
陳宣見他如此嚴重懷疑這傢伙是不認識曲單上的字。
「那小老兒便獻醜了」,琴師不疾不徐道。
緊接著就是一陣悠揚又不失歡快的琴曲悠悠響起,那琴音仿佛一下子將人拉進了陽光午後,暖風拂面,在山野,在田間,在河畔,三五孩童天真爛漫的嬉戲打鬧的場景。
陳宣心頭很是驚訝,這老琴師有點東西啊,對音律他可謂兩眼一抹黑,就不評價了,但只聽這首曲就很是應景,因為這很明顯就是彈給小孩子聽的,想來也是考慮到高景明這小孩宴客的情況。
話說回來,若是他沒兩把刷子的話,也沒法在這得味樓混口飯吃了。
反正過後肯定是要打賞的,也不知道支取的十兩銀子夠不夠花……
這種古典琴音似乎直透人心,不愧是專業的,陳宣聽著都有點沉醉,但沒多久就被樓下的一個聲音打斷。
「景明,你在哪兒呢,我可是接到你要請我吃飯的邀請就跑來啦」
聽聲音年紀不大,嗓音尖細,似乎還沒到變聲期,許是說得急了,都有些破音。
高景明聞言一樂,大聲道:「泰運,我在這裡,,三樓最好的包間,那個牛樂,你招呼一下,給他指下路」
「是,少爺」
在門外的牛樂應了一聲後,高景明看向陳宣道:「阿宣,羅泰運來了,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未曾想他先到,他家可是陽縣最大的糧商,主要經營糧食生意,不過此外也涉及酒樓茶館乃至布匹行當」
他話音落下,門口就出現了一個七八歲的小胖墩,看著就喜人,身後還跟著丫鬟護衛,不過除了一個丫鬟跟進來都留在外面了,沒有疑似書童的人物跟隨。
「泰運你可算來啦,我都到一會兒了」,高景明起身相迎,很快倆小孩就擁抱了一下,跟長時間不見似的。
陳宣也跟著起身,總不能像個大爺一樣坐著吧。
「景明,昨天才一同回來,明天還要一起同行,今天怎麼就想要請我吃飯了?」擁抱過後羅泰運直言問。
高景明糾正道:「可不是單獨請你,還有周林他們,為何請你們先賣個關子,這是陳宣……」,說著他看向跟上的陳宣道:「阿宣,他就是羅泰運,我的好友之一」
「羅少爺好」,陳宣點頭笑道。
羅泰運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笑說:「你叫陳宣啊,你也好」
打過招呼後,他的心思也不在陳宣身上,而是問高景明:「既然賣關子我就不問啦,不過你除了我和周林之外還請了誰?」
「還有田雪玉和鄧凌峰」,高景如是道。
羅泰運驚訝說:「景明你連鄧凌峰都請了?」
言語間似乎那個鄧凌峰要格外一些似的。
「嗯,畢竟咱們是一個縣的,不管別人怎麼看,但我們得抱團才行」,高景明點頭道。
羅泰運想了想瞭然道:「也是」
似乎擔心陳宣不明就裡,高景明看向他簡短介紹道:「阿宣,周林,田雪玉,鄧凌峰和泰運都是我的同窗好友,泰運我剛才和你說過就不提了,然後周林他爹是縣令,田雪玉的爺爺是陽縣縣學博士兼山長,他家還有一些書畫當鋪產業,接著是鄧凌峰,他家開武館的,同時經營鏢局,具體不清楚,似乎走鏢範圍很廣,嘿嘿,反正我們五人一同在外求學,有個陽縣五虎的雅號呢」
陳宣聞言心頭一愣,五虎?雅號?這怕不是諢號吧。
同時暗道一聲好傢夥,當真是物以類聚,瞧瞧他們五個小夥伴都啥背景,羅泰運家把控陽縣糧食,田雪玉家主導陽縣教育,周林家是陽縣官場一把手,而鄧凌峰家則把控貨運物流,高景明呢,他當官的爹尚且不清楚情況,有個當王妃的姐姐,可見身份的含金量了,搞不好他還是小團體裡面的主導位置!
毫不誇張的說,他們哥兒幾個湊一起足以在陽縣範圍橫著走。
很快陳宣就琢磨過味兒來了,剛才羅泰運言語間對那個鄧凌峰似乎有點格外,現在看來不無道理。
畢竟鄧凌峰家是開武館經營鏢局的,這可以歸類到江湖一系了,與高景明他們這樣的正經出身多少有點不符。
但小孩子嘛,心思單純,在外求學一同抱團,也就不講究那麼多了。
這些都是巨大的人脈關係啊,別看他們現在還小,可影響力一點都不含糊的。
等等,他們在外求學,不在陽縣範圍內讀書?
捨近求遠這是何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