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人來人去(求訂閱)
來時花開春還寒,轉眼雪飄冬覆棉。
時間就如山中霧,看得見,摸不著,留不下,唯有記憶點滴在心頭。
一個學期就這麼無聲無息過去,丁級的孩子們將一冊初蒙四季算計都學完,
常用字,對自然的簡單理解,以及基礎算數差不多都掌握,待來年,開學後將迎來新的學習篇章。
風雪漫天,世間無路,天地共一色,人也好,動物也罷,皆宅家歸巢度這嚴寒的冬。
陳宣也換上了厚厚的棉襖,帶著棉帽,整個人看上去都臃腫了一圈。
高家小院,陳宣坐在窗前看書,邊上放著依舊青翠的桃樹苗花盆,腳下是炭火燃燒的銅製暖爐,冬雪嚴寒就在不遠處,棉襖暖爐將寒風擋在了身外。
厚厚的積雪覆蓋了整個小院,清掃出的路徑像是將小小的白色世界分成了不規則的幾塊。
小院很安靜,乃至整個高家宅院都比往日寧靜了很多,不是因為寒冬人們懶散不願出門,實乃高家大宅近來人少了三分之一左右。
倒不是出了什麼變故,而是因為高家主要成員都會祖宅那邊了,會在開春祭祖過完節之後才回來。
高家祖宅那邊不大,容不下太多人,所以陳宣沒去,留在了高家大院,他一個外人去幹什麼,難道還能進高家祖祠上香不成,況且高景明有的是人伺候,放假了也沒要緊的事情,自然無需陳宣時時刻刻陪著。
人家高老夫人還在世呢,自然要趁著這個時期一家人團聚享受天倫之樂,只是她那麼多孫子孫女,也不知道能不能抱得過來,總歸幾孫滿堂幸福無比了,看著滿屋子跑的小子們定然此生無憾。
小院內還佇立著幾個前幾天陳宣他們堆的雪人,歡聲笑語仿佛還在耳畔,當下卻只剩他一人了,小彩小葉自然是要跟去的,這天氣得為高景明暖床,大少爺的生活就是這般樸實無華,不過如此,不用羨慕,因為羨慕不來。
聽留守的牛樂說,他媳婦小娟已經懷孕六個月左右了,肚子圓滾滾的,來年指定生個大胖小子,給他高興得每天笑容就沒消失過,著請關係好的哥幾個到時候去和喜酒,當然,邀請高景明這樣的大少爺屈尊降貴是沒資格的,除非人家主動跑去湊熱鬧。
這段時間以來,經過刻意去詢問、翻書學習了解,陳宣對人體結構經脈穴位之類的都有相當深刻認知了,但依舊沒有貿然嘗試修煉澤元訣,覺得還可以再緩緩。
一來潛意識認為還沒做好準備,再一個,靜氣養身功他每日修煉依舊有效特別喜歡那種暖洋洋的舒服感。
甚至他都在想,縱使以後開始真正修煉武道了,亦不會落下對靜氣養身功的修煉。
別人不知道,其實如今陳宣不顯山不露水的體質已經相當驚人了,單就力量而言,並不比一個健康的成年人差,甚至還有過之,只是他從未顯擺過。
而且自從修煉靜氣養身功之後,他從未生過病,小感冒都沒有過,縱使高景明有著蛟龍角項墜的加持,入冬氣溫驟降那段時間也不小心染了風寒,不過人家在一群人悉心照料幾天後又變得生龍活虎了。
窮苦百姓染了風寒是要命的事情,但在高家壓根不是事兒。
「宣哥兒,你要的東西帶來了,怎麼突然想到要吃『古董羹』的?」月亮門外走來了青豆的身影,她端著一個不小的木盤,盛著一些干菇干筍豆腐肉片之類,蔬菜是沒有的,還有一個紅泥小火爐架著小銅鍋。
古董囊其實就是火鍋,此間早就有的飲食方式,聽說幾百年前從南方榮國傳來,因為諸多菜餚一起放羹湯里煮沸後發出的咕嘟聲而來,古董就是咕嘟的諧音。
走來的青豆臉蛋在寒冬中紅紅的像蘋果,進屋後還輕輕了腳,不是因為冷,而是擔心泥濘弄髒了地面。
陳宣當即放下書籍起身道:「青豆姐姐來啦,麻煩你了,這不因為天冷,就想吃點熱乎的」
「麻煩什麼呀,應該的,嘻嘻,難道還能給你吃生冷的呀」,青豆放下托盤開始擺弄帶來的東西打趣道。
大半年下來,陳宣和她已經很熟了,她的確是專門負責高景明這個小院的高級丫鬟,地位在丫鬟中僅次於小彩她們。
陳宣上前幫忙道:「上次吃過就有些嘴饞呢「我來吧,你先去淨手,很快就好了」青豆擺放燒好的紅泥小火爐道,有點燙手,完了下意識摸了摸耳朵。
也幫不上什麼忙,陳宣依言去洗手,回頭道:「青豆姐姐,少爺他們去祖宅了,這裡冷清,一起吃點吧,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
青豆猶豫了下,應該是思索接下來沒什麼要緊的事兒,便微笑著應下道:「那好吧,省得你一個人無聊,沾你的光啦'
「青豆姐姐見外了」,陳宣洗完手去關門擋住外面寒風,順便把暖爐放桌子下面。
桌上桌下兩個爐子,房間很快溫暖了起來,咕嘟嘟沸騰的火鍋冒著食物的香氣,讓人食慾大開。
可惜少了些陳宣熟悉的調料,比如關鍵的辣椒,但也很不錯了,高湯為底也另有一番滋味,再有蔥姜蒜醬油醋以及些許芥末調的料汁,外面冬雪為伴,吃得那叫一個舒服。
不時給陳宣夾菜,青豆提醒他燙,慢點,沒人和他搶。
吃東西的時候兩人也聊些大小趣事兒的,聽青豆提及,不知何時傳出的風聲,高夫人的幾個貼身丫鬟早已經過了嫁人的年紀,再不嫁人就是沒人要的老姑娘了。
有道是空穴不來風,此事想來是真的,是以近來高府外偶爾有些『花枝招展』的適婚男子徘徊,估摸著存了分念想,想要覓得一段姻緣。
高家內院的丫鬟呢,知書達理識文斷句,甚至還有一定武藝傍身,可不是一般小門小戶家的閨女能比的,哪怕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娶回去都是賢內助,多的是人巴望著。
而且關鍵的是娶回去之後還有機會和高家這等門戶攀上關係,哪怕有事兒不敢求上門來,說出去亦有不少人顧忌一二。
其實經過上次的交談之後,青禾她們經過幾個月的深思熟慮,都已經相繼有了決定,打算尋一良人嫁了,只是暫時還沒有遇到合適的,在觀望階段。
倒是沒有人打算給高老爺當侍妾,儘管那是一次難得飛上高枝的機會,但她們覺得那樣做對不起夫人這麼多年的恩惠。
對此高夫人並沒有失望亦或者不悅,反而為她們感到高興,遵從她們的意願,甚至還說有合適的良人會為她們留意一下,主僕一場,高夫人算是仁至義盡了。
其實對高夫人來說,她們的年齡和自己大女幾相差不大,一定程度上也是將她們當做女兒看待的,是以對她們的事情自然上心些,拋開個人為以後打算的因素,她其實也不願青禾等人給自家男人做妾,好好的黃花大閨女那樣太過糟踐了。
得知這一消息陳宣也是愣了一下,在他個人看來,青禾她們還年輕,嫁人還早了些,但在這個世界她們年紀算大的了,對此他也左右不了什麼,只能由衷的祝願她們能找個如意郎君吧。
這種事情啊,一旦有了苗頭,其實很快的,或許下一個冬日,在高家就再也看不到她們的身影了。
風吹果熟落,黃花開得需人采呀·
窗外的白雪日漸消融,待到春來新燕歸,玉山花開滿枝頭,朗朗讀書聲再次響起。
新學期陳宣他們升到丙級了,每日的課程亦有所變動,初蒙換成了問章,內容包涵詩詞文章,先生上課的時候亦開始了斷句的教導,四季換成了通曉,進一步認識山川地理人文,算計倒是沒變,但內容更加深入複雜了。
下午的琴棋書畫課程倒是沒變,但上課時間被壓縮,每個學段擠出兩三堂課學習禮儀。
他們升級了,丁級自然有新的孩童補上,這一年丁級人數越發的多,開了三個班級。
有新人來,自有舊人去,大多數進修班的面孔都已經不見。
待到三月初,蒙學完畢的甲級學子各自奔赴考場,幾家歡喜幾家愁。
每縣三年有一兩次的童生試,根據實際情況來定,今年開科取才,一縣取十至二十人,這是根據當地人口以及生活富足等諸多因素決定的。
落榜者暗自垂淚,過後有的認清現實回家平淡一生,有的奮起再戰,充實進修班缺少的部分。
這年的童生試自然和陳宣他們無關,亦感受不到其中的緊張,但在童生試過後的第十天,舒耀找到了陳宣,是來給他作別的,他在藍豐縣上榜了,而今有最基礎功名在身,未來有望,自然有人投資,所以他要去藍豐縣縣學進一步深造,
希望有朝一日更進一步取得秀才身。
陳宣懷疑是去年藍豐縣砍了太多人,某些人的死去自然騰出了不少機會,才給了一些人上榜空缺。
人家舒耀的努力很多人都看在眼中,陳宣自然送上由衷的祝賀。
作別的時候,舒耀還真心勉勵陳宣,讓他不要糾結自己的身份,不要心灰意冷,將來努力科舉出人頭地,說不得以後還有機會一起州府相遇同場考試,甚至結伴去京城搏一世風光也不是不可能的。
陳宣心頭明白,他與其是在勉勵自己,其實更多的是自己在對未來的憧憬。
舒耀不是專門來找他一個人的,陳宣只是其中之一,他還有很多人要告別,
還得感謝先生這麼多年的栽培。
人來人去的歲月里,時間在不停的流轉。
也是這一年,陳宣在高家送別了青魚,曾開玩笑說要懇請夫人嫁給陳宣的女孩,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在三月初得高夫人放行遠嫁去了外地。
也是這個月,牛樂的妻子小娟為他生下了一個女兒,為此小娟哭了幾天,險些月子裡生病,還是高夫人讓貼身丫鬟去探望安慰,她的情緒才穩定下來同年六月,青萍也嫁人了,秋來青禾亦嫁為人婦。
在聲聲由衷祝福里,送走了一個又一個,這年冬來,高夫人原本的四個貼身丫鬟只剩下青梅了,她也已經許了人家,來年便要離去,剩下的時間用以調教高夫人新來的丫鬟。
身處其間,一次次的離別,開始的不舍微微酸澀,終究化作平常,人生里,
每個人都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
又是一年春,青梅都含淚隨夫家去了,熟悉的人又少了一個。
陳宣他們也在玉山學堂升入了乙級,這年陳宣骨齡七歲,高景明十歲,學堂增加新了科目,在以往按部就班學習的禮樂書數外,君子六藝的射御也開始了。
也就是說,這個階段的他們正式開始接觸武學,為此陳宣足足準備了兩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