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7章 四女

  一襲華美宮裝的狐白白此刻立於蒼穹之上,懷中抱著姜千秋那嬌小玲瓏的身軀。

  狐白白那張向來令人為之傾倒的絕美面容,往昔那嫵媚之態此刻已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如烏雲壓頂般的陰沉與凝重。

  她目光陰沉地望著遠處那片已然淪為廢墟的小區,殘垣斷壁在血月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淒涼陰森。

  隨後,她又轉動冷眸看向下方僵持不下的二女,一顆心沉沉地墜入深淵。

  望著二女的神態,她又怎可能不明白其間究竟發生了何種變故。

  可最關鍵的是,此刻她竟絲毫感知不到主人的所在方位,哪怕是一絲半縷的氣息都蕩然無存。

  想起心中那突如其來的一陣悸動,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如同脫韁的野馬般在她的心頭肆意蔓延,無法阻攔。

  思及此處,狐白白那明艷動人的眸子裡剎那間被洶湧澎湃的殺意所占據。

  只見她身形如風,瞬間自蒼穹之上飛掠至下方,直面二女那排山倒海般的強大威壓。

  「我主人在哪裡?」

  狐白白的眉眼之間,冷漠似霜雪,焦慮若烈火。

  她當下根本無心去追問二女之間的是非恩怨,滿心滿腦只渴望知曉主人究竟身處何方。

  狐白白的驟然現身,雖說令二女微微怔了一怔,但這短暫的驚愕並未使她們鬆開手中緊握著的刀劍,那劍拔弩張的態勢絲毫未減。

  洛十三那美目望向狐白白,還有她懷中正沉眠的姜千秋。

  她微微抿了抿唇,並未選擇隱瞞,而是直言道:「弟弟不見了。」

  洛十三的話語不重不輕,卻在狐白白的內心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儘管她心中早已有了不祥預感的準備,可當親耳聽到主人不見的消息時,身形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狐白白緘默不語,而是垂眸看向懷中笑意盈盈的小姜千秋。

  從她嘴角揚起的純真笑顏,狐白白明白這小傢伙在那邊定然歡愉無比。

  不知緣何,狐白白此刻卻陡然極度艷羨姜千秋。

  雖說那邊的世界僅是一道意識,即便永生都會沉淪其中。

  可她並不孤寂,擁有一座世界的她,又怎會體味到孤獨與哀傷呢?

  狐白白輕拈姜千秋吹彈可破的小臉,微微一捏,而後緩緩移步至另一側。

  其動作輕柔且謹之又慎,小心翼翼地將姜千秋安放在一處未曾遭損的平坦之地。

  緊接著,指尖再逸出一抹妖氣,於姜千秋周遭構築起一道固若金湯的屏障。

  她這般作為,全然是生怕接下來的舉動會傷及於她。

  做完這一切,狐白白才又轉過身來,將那冰冷的眼眸投向二女。

  剎那間!

  一股絲毫不亞於二女威勢的妖氣洶湧而出,連同那披於香肩之後的如雪白髮絲皆飽含冰冷殺意。

  這股妖氣以風馳電掣之速籠罩住二女,封禁了周圍的每一寸空間。

  「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主人怎麼會消失不見?這件事你們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狐白白毫不掩飾自己身上的殺意。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目光緊緊地盯在洛十三的身上。

  在狐白白看來,這裡的罪魁禍首極有可能是洛十三造成的。

  聽聞此語,二女神情各異。

  裴柔依舊呈現出那副癲狂之態,大有不殺洛十三絕不罷休之勢。

  而洛十三卻全然未將狐白白的殺意放在眼中,嘴角微微上揚,噙起一抹森冷的笑,言道:「那你倒真該問問這個瘋女人究竟做了些什麼,若不是我,她怕是連她哥哥都要痛下殺手。」

  「胡說!我怎會如此!」

  一聽這話,裴柔瞬間心急如焚,在她心底,又怎會萌生出殺哥哥的想法呢。

  「都是你們,我欲殺之人永遠唯有你們,若不是你們,哥哥他只能獨屬於我一人。」

  裴柔繼而說道。

  聽到洛十三的話語,狐白白迅速將目光轉移至渾身瀰漫著血煞之氣的裴柔身上,其眉宇間那冰冷的神色閃過一抹驚詫。

  但瞧著裴柔的反應,狐白白便知曉洛十三所言屬實,只是心中仍有一絲疑雲浮現。

  在與裴柔相處的這段時光中,狐白白能夠看出她不過是個看上去呆頭呆腦的小姑娘,心思單純且乖巧,如今又怎會做出這等事情。

  然而狐白白轉念一想,既然此事關乎主人,那麼一切的不合常理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可即便狐白白平素對裴柔的印象還算不錯,但此刻依舊將濃烈的殺意迅速籠罩在她身上。

  「朝弟弟動手的人是你,且就算是我將他藏匿起來又有何妨礙,畢竟方才欲殺弟弟的那個人是你。」

  洛十三冷笑譏諷道。

  「住嘴賤人!」

  裴柔怒聲呵斥,手中聽春雨的威勢又強盛了幾分,朝著洛十三碾壓而去。

  「夠了!」

  眼見二女即將再度交鋒,狐白白眉頭緊擰,磅礴的妖氣瞬間橫亘於二人之間。

  「裴柔,你還未清醒過來嗎?睜大你的雙眼看看眼下的局勢,難道你還嫌鬧的不夠大嗎?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哥哥怎麼了嗎?」

  狐白白先是朝著裴柔厲斥一聲,此刻她已然洞察到她的狀態極為反常。

  隨後狐白白又朝著洛十三言道:「你也休要再動!當務之急是找到主人。」

  最後狐白白面色森寒地道:「倘若主人真的遭遇什麼禍端,本座定然讓你們二人承受慘痛的代價。」

  話音剛落!

  裴柔眼底的血色緩緩消弭,漸次透露出一抹澄澈之態。

  她緩緩轉動著那小巧玲瓏的腦袋,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

  當那座已然化作殘垣斷壁的小區映入眼帘時,她的心臟猛地一陣劇烈驚顫。

  她的心底陡然冒出哥哥昔日對她所講的那句話。

  這裡是哥哥的家,亦是她的家。

  然而此刻,這裡的家竟被自己親手摧毀。

  瞬息之間,裴柔的心中思緒如潮水般翻湧交織。

  倘若哥哥知曉家已蕩然無存,是否會對自己心生嫌惡,是否會從此不再對自己心懷喜愛。

  一想到哥哥會對自己充滿厭惡,會不再鍾情於自己,裴柔那嬌小柔弱的身軀便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起來。

  這般模樣與方才那仿若冷酷殺神般的情狀簡直有天壤之別。

  裴柔也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錯,她低垂著那小小的腦袋,不敢去直視狐白白,也不敢再去目睹這滿目荒涼的一幕幕。

  淚水在眼眶中盈滿欲落,兩隻柔軟如綿的小手死死地緊攥著衣襟,指尖因犯下這過錯而變得蒼白如紙,嘴巴微微顫動著,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看著裴柔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狐白白縱使再有嚴厲的話語,也不應該在此刻說起。

  當下最重要的還是找到主人身在何處。

  「把這裡發生的一切,一字不落的告訴我。」

  狐白白看著裴柔道。

  聞言此話,裴柔抬起腦袋,眼眶泛紅,小聲的將事情說了出來。

  但裴柔說的只是前半段,至於沈書仇為什麼消失了,這一點她當時只想著釋放滿心殺戮欲望,卻不曾有過留意到。

  狐白白皺著眉頭不說話,此件原因竟是一名普通少女所引起的。

  在她的餘光之中,只見一旁的洛十三不知何時已然消失無蹤。

  再度出現時,對方手中竟提著一名傷勢沉重的青年。

  洛十三將蘇長空丟至三女中間,簡要地概括了一番,最終話語停留在她把沈書仇交予其照看。

  此語方落,三道銳利的目光瞬間齊聚於蘇長空身上。

  蘇長空:「......」

  蘇長空亦是反應敏捷,趕忙將沈書仇被紅色嫁衣女子帶走的經過講述了出來。

  紅色嫁衣女子的現身,或許會令裴柔和洛十三茫然無措,但一旁的狐白白眉梢微微一動,心中卻已逐漸明晰。

  她的出現如同自己等人一般,毫無徵兆。

  在知曉是何人帶走了沈書仇後,一好一壞兩道消息呈現在狐白白面前。

  好消息是,此女不會傷及沈書仇。

  壞消息是,她極有可能將沈書仇帶走了。

  而且,極有可能已然將沈書仇帶離了藍星,可狐白白稍作思量,便覺此般推測難以成立。

  只因那紅色嫁衣女子帶走沈書仇的時分,與自己踏足藍星的時刻存有微妙的契合。

  即便她使盡渾身解數隱匿大帝氣息,也決然不可能讓狐白白毫無察覺,更不可能與之擦肩而過。

  這無疑只能表明,對方依舊滯留於藍星之上,甚至潛藏在蘇市的某個角落。

  至於裴柔和洛十三未能偵查到其蹤跡,那大抵只能說明對方擁有某種極為特殊的隱匿之法罷了,倘若不進行細緻入微的探查,實難將其識破。

  想到此處,狐白白即刻向二女傾訴心中的構想。

  二女聽聞之後,亦是不約而同地頷首表示贊同。

  旋即,三道恢宏磅礴的神識以風馳電掣之勢籠罩在蘇市上空,並且還源源不斷地朝著遠方延展。

  這就是狐白白的辦法,縱使一人的神識難以將對方偵查而出,可倘若三道神識齊心協力地蔓延開來,那麼縱使對方的隱匿手段巧奪天工,也必定會暴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果然,未過片刻,狐白白便敏銳地覺察到蘇市的某一處存在異樣。

  縱然在這沉沉黑夜之中,在三女天羅地網般的神識籠罩之下,蘇市的每一個角落都變得仿若一片澄澈的明鏡那般清晰可見。

  可唯獨獨有一處顯得頗為模糊,那絲絲縷縷的煙氣阻擋了三女神識的窺探。

  事出反常必有蹊蹺,當下只能說明,沈書仇極有可能就在那裡。

  不單是狐白白察覺到了,在重新一番仔細的搜尋之下,洛十三與裴柔亦是有所察覺。

  三女相互對視一眼,無需任何言語,便風馳電掣般朝著那處地方疾行而去。

  離開之前,狐白白未曾忘記一旁沉眠的小姜千秋,她可未曾忘卻此番最為重要的事宜。

  另一邊,酒吧內。

  第五書雙的一張俏臉陰沉了下去。

  就在方才,她感受到三股磅礴的神識席捲而來。

  僅是一瞬,第五書雙便明了,這是獨屬於大帝的氣息。

  而最為糟糕的是,這三尊大帝此刻已然發現了她的藏身之所。

  論及打鬥,第五書雙毫不畏懼,但要以一人之力獨戰三尊大帝,實難做到,更何況在此方世界還受到天道的阻礙。

  微微思量了須臾之後,第五書雙還是決定離開此地,畢竟她的目標只是尋得相公而已。

  如今相公在懷,她的心念已了,這裡已無值得留戀之處。

  只是第五書雙剛準備抱著沈書仇離開之時,一道聲音卻在耳邊響起,硬生生地打斷了她的動作。

  「道友既然是尋舊人而來,又何故躲躲藏藏,何不坊當面暢談舊情如何。」

  這道清冷的聲音正是源自狐白白。

  此刻,三女已然出現在酒吧面前,龐大的氣息將整座酒吧封鎖得嚴嚴實實,連一隻蒼蠅都難以飛進,就更莫說從裡面出來了。

  第五書雙柳眉輕揚,那如秋水般澄澈的明眸中悄然掠過一抹幽憂之影。

  她已然洞悉了狐白白言辭之中的深意,此刻也深深明了懷中的相公定然與外面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況且就當下這般態勢,斷不是她想離去便能順遂如願離去的。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索性坦蕩當面一談。

  「如此甚好!道友請進便是。」

  第五書雙那輕柔婉轉如夜鶯啼鳴的聲音穿透門縫悠悠傳來,同時那道門縫也緩緩敞開。

  三女的婀娜倩影,以及第五書雙的亭亭身姿,還有她懷中昏迷不醒的沈書仇,一同毫無遮攔地展露在彼此的視野之內。

  「你絕非她們的對手,放我出來。」

  此刻,第五書雙心底那久已沉眠的聲音再度轟然炸響。

  第五傾寒並非是在為第五書雙的安危而焦心,相反,倘若她玉殞香消,自己亦能夠破繭分裂而出。

  只不過,第五傾寒所牽腸掛肚的僅僅只是沈書仇而已。

  第五書雙心底自動將第五傾寒的聲音屏蔽隔絕,只是目光柔和卻又蘊含著堅不可摧的力量看向三女。

  那雙緊緊擁抱著沈書仇的手,自始至終都未曾有哪怕須臾片刻的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