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眼花了?」
穿棕色迷彩服,帶灰色鋼盔和擋風眼鏡的投彈手噎了口唾沫。
每架轟炸機上一共是三個乘員,前方是小型機槍手兼投彈手,中間是駕駛員兼指揮員,後面是尾裝大型機槍手。
「眼花?有東西嗎?」
「你說的是幻聽吧,我剛剛好像聽見有人說話。」後方機槍手有些警惕的觀望,又問向中間的駕駛員,「頭兒,為什麼你在減速?」
這個時期的轟炸機由於速度相對不快,擋風玻璃還沒普及,他耳邊氣流的呼嘯聲正在漸弱,隊友的大聲交流聲更易聽清了。
「不是我!」
「我沒減速啊!?」
不只前方這一架,3x3編隊的前方三架,一前兩後的駕駛員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什麼情況?發動機艙又出故障了嗎?」
「見鬼回頭一定要再次投訴他們那扯澹的燃料箱設計」
駕駛員們一直緊握著檔杆,讓戰機維持俯衝的低空轟炸姿態,但他們覺得前方仿佛就有一堵無形的氣牆或迎面吹來的颶風似的,整個機身完全在和一股巨大的阻力「對著幹」,兩台295馬力的肯特發動機轉速都已經拉到了紅區,速度卻越來越低了。
「不對,那裡真的有個人!凌空懸在空中的!」
「我看到他招手了!」
「好像是個神父打扮?」
更多的乘員驚呼起來。
他們發現隨著這神父張臂,他的身軀開始裹覆金黃的色澤,滾滾漆黑的雲層中竟然出現數道聖潔的日光,朝著自己的斜前方投射而來。
光明映襯之下,神父的滄桑臉龐、斑白頭髮和修短的鬍鬚似乎也變得清晰而具有質感,一時間簡直就像雅努斯或提歐來恩的宗教題材油畫中的場景現世!
不會是他們的國家顯神跡正好被碰上了吧?打頭陣的駕駛員感覺雙臂一軟,但多年訓練的本能讓他勐推檔杆,機頭朝上,打算極速爬升,就當這個「人」不存在,從其上方躍過去。
「跟著1號。」
「快,快拉高度。」
後面的兩架轟炸機也跟隨效彷前者的動作,只是「逆風」之下感覺整個機身就像陷進了泥沼般的遲鈍,速度和高度也沒法有效地拉上來。
並且,下一刻,他們發現之前的「油畫空間透視關係」只是在夜空中的錯覺。
那光線中明明有幾束,直接打在了前面的轟炸機上。
而且,還將其洞穿了!?!?
其左翼直接耷拉了一截,機艙和下腹處冒出滾滾濃煙,飛行軌跡變成了紊亂的下行盤旋,恐怕離墜機沒有多少秒了。
「愣著幹什麼?先開火!
」後面的兩架機艙中有人在咆孝。
「噠噠噠噠」帶著微光的彈道如梭子般划過夜空。
「頭兒,這怎麼瞄得准?把子彈打光了恐怕都——」
持著輕型機槍的投彈手話音戛然而止,並艱難低頭。
光束同樣臨到了他的頭上,儀錶盤上的各個指針劇烈顫動著,一個冒著青煙的碗狀大小窟窿連同操作台,直接貫穿到了自己的胸口!
而另外一架的燃料箱更是直接爆炸開來,蒸騰起一大團黑色的濃煙!
范寧捏著一枚「烈陽導引」,身影直接貼著機腹下空掠過,往前繼續激射而去,不再理會其死活。
他們的結局要麼是墜亡,要麼是跳傘。
范寧已經動用「畫中之泉」殘骸的能力略微使了點小手腳。
剩下的事情,下方軍隊和民兵們自會收拾。
自己的目的應當是儘可能地將九架戰機全部留下來。
並且,儘量保證有一部分活的,以便查明襲擊始末。
「24米左右的機翼,12米左右的機長,載彈量也許超過5噸,俯衝速度感覺起來在150-180公里每小時之間,應該已經接近其正常工況的極限了,畢竟只是相當於一戰科技水平的兵器,如果是追擊的話,這個速度想和我比起來恐怕還差了不少」各種細緻入微的感知下,范寧估算著來犯之敵的一些主要參數。
他嘗試過在降入戰車、靈性全部激發的情況下利用指揮之力飛行,如果全速維持直線,可以做到接近300公里每小時!
如果是僅憑這個速度,對方的多個目標以不同方向逃跑,加上頻頻轉彎或調整高度,想一個不漏恐怕還是有難度。
但是,范寧也不只有「鑰」的指揮之力。
「嗯?果然有問題。」
後方兩個三角形編隊的轟炸機也進入視野,終於有一個方位上面的乘員,讓范寧感覺到了異常的靈性波動。
當然,看到范寧的這幾人更是被嚇得不輕。
「邃曉者!?還是神秘能力可以實現飛行的,恐怕不只一重」
「他一個人幹掉了前方的編隊!」
「最後一次功勞,完成西爾維亞女士的考驗,就能取得去『天國』朝聖的資格,怎麼碰上了這種級別的人物?」
這是整個轟炸陣列最後方角落。
一架不起眼的灰棕色機艙里,三人臉色沉凝如水。
「怎麼辦?載彈量還剩3噸左右,拋投點位已經偏離,掉頭再找機會俯衝?」投彈手在猶豫。
「直接放落,然後撤退!」駕駛員作出決定,直接扭轉航向。
考驗沒有完成,功勞不夠盡善盡美,下次還有其他的機會。
但陣亡了就什麼都沒了,被抓了也麻煩了!
前方編隊在俯衝的高速狀態下都能被逮住擊落,這位實力深不可測的邃曉者,恐怕不僅有攻擊的手段,還掌握著某些限制性的無形之力!
「時節晚了。」
帶著痛惜的中年男子聲音直接在眾人耳邊響起。
整片晦暗的夜空丟失了最後僅存的透明度,後方六架戰機上的乘員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大燈射出的光線不見了,儀錶盤的夜光消失了,就連大腦對於自我肢體各個部分的感知也變得昏天暗地。
「彭」「彭」「彭!
!」
在范寧的光影控制和靈性干涉下,又連續四架戰機接連在半空相撞!
儘管基本是微微「擦邊」,而非直接對撞解體,但也盡皆失控,冒著黑煙像無頭蒼蠅般打轉盤旋,不出多時便會墜落。
勞布肯小城,幾處制高點的通訊台。
內部辦公室的氣氛很緊張,打字聲、交談聲、腳步聲和電報雜音交織不斷。
外面相對沒這麼吵鬧,有士兵拿著望遠鏡,眼睛瞪得生疼,試圖在漆黑的夜空中看見敵機的狀況。
還有士兵做著更奇怪的動作,他們肩上扛著一塊巨大的鋁質板子,在原地緩慢地轉動,並豎起耳朵試圖從旁邊幾個「大喇叭筒」聽到來自空中的聲音——這是一種比郡城和前線配置的早期雷達還要「土」的裝置,堪稱「人肉版原始雷達」,不過它對監聽方圓五千米的震動鳴響的確有些效果。
今天的能見度實在太差了,他們死活也想不明白,這群傢伙為什麼會在這麼一個起霧又颳風的夜裡搞襲擊。
起初,偵查員們什麼都沒看清。
只是幾處通訊台上抗板子的監聽員有些疑惑,因為他們都覺得,遠處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不像是經驗中尋常炸彈落地的聲音,而且好像是從夜空中傳來的。
下一刻,終於有數名偵查員也揭下瞭望遠鏡,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怎麼好像幾個方向都有敵人在跳傘?
還搞這麼明目張胆,就像擔心別人不知道他們在那裡似的!
不是他們視力突然變好了
主要是這些緩緩飄落的降落傘,它們在發光!
而且,頂部還有個金燦燦的、特別顯眼、特別具有穿透力的金黃色「拉瓦錫」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