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時間如果能停止,那就好了

  第114章 時間如果能停止,那就好了

  【你已晉升至『二階舊日棋手』,二階舊日棋手的屬性加成:精神+4,你當前的總精神屬性為40點。】

  【恭喜你成為了全球第一個晉升為二階的特殊序列玩家!】

  「倒也是……」安森鹿說,「畢竟這個點除了我,誰可能升到15級。」

  他打開個人面板,看向二階舊日棋手的序列技能變動。

  【二階舊日棋手,將獲得嶄新的一項序列技能。】

  【序列技能四,棋魂:選定一枚棋子,使它在接下來的3秒時間,免疫即將受到的傷害和控制,並且讓該棋子的主屬性增加4點(數值受舊日棋手的精神屬性影響)。】

  【冷卻時間:1小時】

  安森鹿挑起眉頭,「我現在的精神是40點,只給棋子加了4點麼,整整除以10啊,有點少了。」

  好在,除了雞肋的屬性加成之外,「棋魂」還可以讓棋子免疫傷害和控制。

  並且,他一眼就看出,這個序列技能是和「護王」配套的。

  「護王」讓他受到的傷害和控制都轉移到棋子上,「棋魂」再讓棋子免疫傷害和控制,只能用「完美無瑕」四字來形容二者的配合。

  【二階舊日棋手的序列技能——護王,可以多次使用(在十分鐘內,最多可以使用兩次,每次間隔必須超過10秒)(使用兩次後進入冷卻時間,冷卻時間為30分鐘)】

  「兩次?」安森鹿揉了揉眼睛,「真的假的,那以後是真的不怕刺客了。」

  他足足看了好幾遍,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沒錯,護王現在可以在十分鐘內使用兩次了,雖然有10秒的間隔要求,但根本無關緊要。

  現在,舊日棋手最薄弱的『生存力』有了三重保障:1.異維袋鼠的口袋收納所、2.「護王」的初次使用、3.「護王」的二次使用。

  除此以外,升到二階後還有不少變動。

  【1.商店中部分『舊日棋手』專屬商品的購買權已解鎖。】

  【2.二階舊日棋手的可用棋格數量從8格提升至10格。】

  【3.在提升至二階舊日棋手後,如若強制收回棋種,收回的棋子在10分鐘後可再次使用。】

  其中最重要的,毋庸置疑是允許占用棋格數量的變動。

  如果是8格,那安森鹿在布置出全套石像棋組,進行一次鋪場後,剩下的2個格子就只夠放缸中浮游魚和缸中水母了。

  可要是10格,安森鹿利用全套石像鋪完場,再放出缸中二人組後,還剩下整整2個格子——這時他可以讓異維袋鼠和冰洋燈塔來保障缸中二人組的安全。

  這就是容錯率上的質變。

  第三條變動也非常重要,原本棋子死亡和強制收回棋子的代價是一樣的——這枚棋子需要30分鐘後才能再次使用。

  但是現在,強制收回棋子的代價變成了10分鐘後才能再次使用,和死亡的代價就徹底不同了,這個指令也就有了存在的意義。

  以後,伴隨著棋庫的擴展,需要收回棋子更改戰術的場合只會越來越多。

  安森鹿關掉面板,輕聲喃道:

  「嗯,升階序列完成了,接下來就等明天和洛倫佐碰面,我必須和他討論一下尤利烏的事情,看看執法隊那邊要怎麼安排,否則之後這個隱患只會越來越大。」

  畢竟,尤利烏怎麼也是全球第三的玩家。

  如果,他真的暴走了,那造成的危害可要比大衛·肯奇大得多——他的【吞噬之手】這條序列,聽起來就比【煉獄之猿】要厲害不少。

  安森鹿躺在床上,盯著泛黃的天花板,整理著接下來的計劃。

  他的眼前,忽然掠過那個冰島少女的臉龐。

  從尤瑞來到上石後,他基本沒怎麼和她說過話,兩個人都是各做各事,既然答應了要陪她去滑雪,那肯定是不能違反約定的。

  畢竟,人家在冰島待著就算有多憋屈,至少也能滑滑雪吧……

  可上石在華夏的東方,這裡哪裡有雪,一年四季都不見一點雪的影子。

  安森鹿看了眼時鐘,現在是晚上9點。

  他打開手機,搜查了一下北海道的札幌國際滑雪場,確認那裡可不可以『夜間滑雪』,百度出來的答案是——可以的。

  正好,札幌的滑雪場允許夜間滑雪,那現在可以陪著她去一趟……

  而且,明天早上也可以直接利用旅行卷的機制回來,不會耽誤和洛倫佐的碰面。

  安森鹿從床上起身,在宿舍沖了個澡,換上一套淡藍色的冬裝,就推開宿舍門,走到尤瑞單用的宿舍,敲了敲房門。

  「在不在?」

  「在。」

  門開得很快,少女雪白的頭髮紮成馬尾綁在腦後。

  她清冽的眼眸注視安森鹿的臉頰,眼神不帶一絲一毫的閃躲,這樣毫不含糊的直視,卻不具有侵略性,像是北極的企鵝在好奇地觀察著人類。

  安森鹿揮了揮戴著毛絨手套的右手,「我們去北海道夜間滑雪吧,正好伱不喜歡人多的環境,我也不喜歡,這個點正好。」

  「但是…我沒旅行卷。」

  少女解開發卡,雪白的發縷散落而下,垂在白淨的脖頸後方。

  「我有三張,夠了吧?」安森鹿喚出行囊面板,轉向她。

  「嗯。」

  「喏,一張給你。」

  安森鹿發起交易請求,漫不經心地把一張旅行卷拖向面板。

  尤瑞伸出纖長的手指,點擊同意交易,獲得了一張旅行卷。

  她回到宿舍,抱起滑雪板,沒有攜帶其餘設備,因為不需要。

  「我先過去咯,可別扔我一個人在滑雪場。」安森鹿打著呵欠,「使用旅行卷,北海道,札幌市,札幌國際滑雪場。」

  「使用旅行卷,札幌國際滑雪場。」

  少女的聲音落下,她的身形消逝在原地。

  十分鐘後,札幌國際滑雪場。

  本是昏暗一片,可白茫茫的雪坡之上忽然亮起一道道LED顯示燈,這是專門為了夜間滑雪準備的燈光,光線在落雪的撫摸下有些朦朧。

  「我剛和管理員要的一套滑雪設備,厲不厲害?」

  安森鹿大字狀站著,彰顯了一下身上的滑雪設備。

  「用什麼換的?」

  尤瑞手抵下巴,一動不動地審視著他的設備。

  「15進化幣,那個人是玩家,想都沒想就給我了。」安森鹿聳肩,「呃。現在1枚進化幣至少能換二十萬日圓了都。」

  「被騙了,這套最多兩萬日圓。」

  「沒關係,不缺這麼點錢。」

  「好笨……」

  「是的是的,滑雪吧,」安森鹿抱起滑雪板,在雪地上踏出腳印,「我還是第一次滑,人窮,就沒出過那小縣城。」

  尤瑞看著他企鵝一樣的走姿,「我教你。」

  「就等你教呢,不過要是滑不過我,可別用冰錐砸我啊!」

  「我比較傾向…在你面前立一面冰牆。」

  「那也算了,我投降。」

  空無一人的雪道上,雪白的林葉如海潮般在風中搖盪,朦朧的燈光順著坡道垂落向下,斜斜地照射著少年略顯笨拙的身影。

  五分鐘的時間,安森鹿摔了至少10回有餘。

  尤瑞就滑著雪板,一直跟在他旁邊,用清冷的聲音說出滑雪的秘訣。

  她似乎饒有興致,總是用北極企鵝打量人類一般的眼神,毫不掩飾地觀察著他——就好像想把這個人少有的笨拙模樣映入腦中。

  用於日後嘲笑,亦或是日後回憶。

  但是,她已經沒有那麼多日後了,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可貴。

  「不行了,我果然不是滑雪的料。」

  安森鹿拋棄雪板,整個人大字狀倒在雪地上,冰涼的雪撫過他的臉頰,順著外套的空隙溜入他的背部,把他凍得一激靈。

  尤瑞放下滑雪板,輕輕地坐到安森鹿身旁。

  她的發縷仿佛與雪融為一體,素白的臉頰在雪中仍然白得發亮,清澈如極光的眼眸注視著天空。

  在冬季,北海道的天空星星並不是很多。

  「謝謝你,陪我滑雪。」冰島少女低聲說。

  安森鹿的呼吸聲快要被雪埋沒,「我還得謝謝你呢,我滑成這樣,害得你都不能好好玩了。」

  尤瑞打開一個面板,面板上跳動著一串倒計時——4個月,17天,1小時,15分,39秒。

  安森鹿撇過目光,39秒掉到38秒,再掉到37秒。

  他知道這串數字代表著什麼,但還是開口問:

  「這是什麼?」

  「雪國行者的第四個序列技能,是一個倒計時…」

  她沒繼續說,反正以安森鹿的能力,多半會理解。

  安森鹿忽然覺得,北海道的冬天冷得能把人埋葬在這裡,管理員把一盞盞LED顯示燈關了,整條雪道陷入突如其來的黑暗之中。

  「你會害怕麼,死亡。」他低聲問。

  「我缺少那種情緒。」尤瑞的聲音不帶感情,耳尖被風吹得有些泛紅。

  「……四個月啊。」安森鹿從雪地中爬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雪,「嗯,正好在世界Boss到來前,至少不用操心世界毀滅的大事了。」

  「挺好…」尤瑞頓了頓,忽然說:「烏鴉說,越靠近你,就越容易發現你的冷漠,如果不和你保持距離,在被推開時,是會傷心的。」

  「他可真沒道德,不過我背後也跟別人說他就是了,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神棍,得離他遠點,不然會被他忽悠出病來。」安森鹿滿不在意地說。

  「所以,你跟他說的一樣麼?」

  「你指的哪一點?」

  「表面很好,內心卻很冷漠,覺得誰都不重要。」

  安森鹿沉默了半晌,雙手埋入雪中,輕聲問:

  「你認為呢?」

  「或許,你是這樣的人。」

  「那你失望嗎,我對你的行為,只是為了讓自己偽裝出來的性格能夠邏輯自洽。」

  「即使這樣,你也是第一個靠近我的人。」尤瑞說:「而且,是那樣也沒關係,我沒有『傷心』和『失望』這些情緒。」

  「倒也是,因為你像個機器人似的,所以我不會傷害到你。」

  「機器人?」冰島少女手抵下巴,像是在審視自己。

  安森鹿聳了聳肩膀,自嘲地說:「這一點很好,和你相處的時候我很放鬆,但和別人就不一樣了,我得儘量和他們保持距離。」

  「這樣說來,還是第一次…」尤瑞低聲說。

  「第一次什麼?」

  「因為缺乏情緒這個特質,讓人更接近我了。」

  「我喜歡和沒情緒的人待在一起,」安森鹿笑笑,「可能因為.我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我有想過,試著理解你。」尤瑞拿起一個本子,輕輕地翻開,「可就像…沒辦法理解我的母親那樣,我做不到。」

  「不用理解我。」安森鹿呼出一口白氣,「我真的很無聊,從父母死後,就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就覺得.很無聊。

  嗯,就是單純的無聊。

  大家接近我,那我就裝裝樣子,像個傻子似的被糊弄,他們開心我就放心了。

  大家認為一個救世主該是什麼樣子,那我也可以是那個樣子,一個領袖該有的樣子,冷靜沉著,寬容大度,偶爾調節下氣氛,關心每個人的情緒。

  其實我心裡覺得,這些都無聊到爆了,我甚至不知道活著有什麼意義,只是…如果我死了,這個世界可能真的要塌了。

  所以,雖然很累,但我還得像模像樣地裝一裝,厚著臉皮地帶著大家拯救世界,是不是聽起來挺自以為是的?」

  「我理解不了,你才會毫無防備地和我說這些。」尤瑞輕聲說。

  「嗯……」安森鹿撓撓頭髮,「算是吧,因為你沒有情緒,我不會傷害到你,所以我可以擺明地說…我他媽的就是一個爛人,不要靠近我。」

  「所以,我沒有情緒,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麼?」

  「不是。」

  「我在學習,研究正常人該有的情緒之類的,可那樣似乎會讓我離你更遠。」

  安森鹿一愣,「這又是什麼說法?」

  「我改變了,你就會對我封閉起自己,就像你對其他人那樣。」她說。

  突如其來的寂靜,籠罩在兩人的中間。

  北海道的雪不知息止地落下,樹林如一片雪白的海洋沙沙作響,兩人在雪道上留下的腳印越來越淡,仿佛從未存在過似的。

  「我殺死了一個人,出生到現在第一次殺人。」安森鹿忽然說,「我還從各種角度,了解到了這個人的過去……

  他是一個軍人,被國家背棄,失去身份,找不到工作,一直在流浪,可就算這樣,他也在長達數年的時間裡保持著善良。

  他會保護一同流浪的男孩,給男孩的找吃的,自己挨餓卻沒有關係,明明被病痛折磨得快要瘋掉,卻依舊面帶笑容,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

  「你對他,感到愧疚?」尤瑞轉過眼眸。

  「不…」安森鹿平靜地說,「我感受不到任何情緒,就好像殺死他的人不是我,連一點愧疚都沒有,我只是覺得我應該那樣做。」

  「應該?」

  「我很多時候,就是單純地依賴著直覺做事,比如說,我在外面扮演的是一個『平時吊兒郎當,關鍵時候會挺身而出,很有正義感和責任感』的人。

  那我的直覺會告訴我,這樣的人在面對什麼場合的時候,會作出什麼樣的判斷和行為,然後……我就去那樣做。」

  「直覺…」

  「嗯,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過來的,我的直覺很厲害,幾乎沒出錯過,它能幫我糊弄過很多事情。」

  安森鹿頓了頓,低聲說:

  「我覺得自己像一個機械人,按照設定的程序行動,烏鴉也這樣說過我,他說我就是單純按設定好的『價值觀』來行動,內心卻什麼都不在意。」

  「也不可能會在意我。」尤瑞的雪白髮縷輕輕搖曳。

  「嗯,不在意。」安森鹿低垂深褐的眼眸,「就像不在意被我殺掉的那個人,誰會怎麼樣,我真的都不在意,反正每個人都會死,都是遲早的,有什麼好在意的?」

  「那就好。」尤瑞不帶感情地說:

  「不在意,就不會受傷了,我是抱著自己會死的前提,去接近你的,如果我的離開會讓你受傷,那我或許就不想接近你了。」

  安森鹿愣了一下,漫不經心地諷刺道:

  「明明是個沒情緒的人,還會怕別人受傷,因為這件事不敢靠近,你是不是太傲慢了?」

  「養的小貓死了,我會感到有些……空白。」尤瑞低聲說:「我想,這樣的空白,在別人的那裡就是『悲傷』,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空白。」

  「空白……」

  安森鹿抬頭,看向白茫茫的天空,如果哪一天,他對尤瑞的記憶也只剩下一片空白,會感到悲傷麼,還是依舊是這樣的麻木。

  「說起來,還挺好笑的,我不在意所有人,所以你的死不會給我帶來負擔,你可以安心地接近我…」安森鹿自嘲地說:

  「因為你沒有情緒,所以我的不在意,不會給你帶來傷害,我也可以安心地待在你身邊。」

  「嗯,是這樣。」冰島少女不否認。

  「我說,咱們真的是一對奇怪的組合,怪咖好兄妹了屬於是。」

  「兄妹…為什麼不可以是姐弟。」

  「因為我是大哥。」

  「…哦。」

  「拜託,別接受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只是隨口開個玩笑。」安森鹿倒在雪地上,無奈地說:「我們兩個,還真的都是扭曲到爆的怪胎啊…」

  「無奈。」

  「什麼?」

  「我在觀察研究正常人會流露出的情緒,你這時的情緒,應該叫做……」尤瑞合上小本子,平靜地說:「無奈。」

  「是的,我對自己感到很無奈,對你也感到無奈。」

  「對別人呢?」

  「麻木。」

  「無奈,是不是比麻木要好一些。」

  「對,恭喜你,你在我心中的確很特殊,是個莫名其妙到讓我無奈的存在,不像別人一樣,能帶給我的只有單純的麻木。」

  「謝謝。」

  「……不客氣。」安森鹿無奈回應。

  寂靜和冰涼包裹著二人的耳畔,尤瑞的雙眸一直注視跳動著的倒計時,數字一分一秒的流逝,像是天邊掠過的雪。

  「想到死亡,你會孤獨麼?」安森鹿忽然問。

  「不會。」

  「……哦。」

  「但想理解一個人的那種感覺,讓我變得有些孤獨,」尤瑞手抵下巴,「我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沒辦法真正地靠近那個人。」

  安森鹿反駁,「請不要把問題歸納到我身上,就算我不在,你也是個孤獨得無可救藥的人。」

  「以前,我從不覺得自己孤獨。」

  「所以,我的存在反倒讓你覺得孤獨?」

  「……嗯。」

  「好奇怪的邏輯。」

  「……」

  「……」

  「………」

  「時間如果能停止……」尤瑞倒在雪中,閉上清冽的眼眸,「那就好了。」

  代表著死亡的倒計時在雪中跳動,冰涼的雪未能將時間的流逝停下,白茫茫的世界卻仿佛一雙大手,快要把睡在雪地中的少年少女埋入其中。

  「世界上可沒那種好事……」

  安森鹿閉上疲憊的眼皮,一切歸於深邃的黑暗之中。

  「晚安。」他說。

  他們的腦袋挨著腦袋,睡得分明那麼近,卻好似隔著一個銀河那樣遙遠無比。

  「晚安。」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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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