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落地鳳凰不如雞,孔弼達你再摻和可就晚節不保了!
「武安公!你當真要將事情做絕嗎?我陳泰怎麼說也是先帝親封的武陵侯!」
武陵侯陳泰何時被人這般羞辱過?
他目露憤色,咬緊牙關。
也就是眼前這個是李子安了,換做其他人,他早就一刀砍去了。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冰冷無情的數數聲:「十、九、八……」
一個小小武陵侯,李諾當然不會放在眼裡。即便是鎮西侯來了,也要仰望他。
他今日這般羞辱陳泰,除了給自己新收的徒弟葉無雙出頭之外,還有一個目的——殺雞儆猴!
陳泰此時搭在腰間佩刀上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說實在話,他真的很想很想拔刀相向,以此來證明他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猛將,絕非他人可以隨意拿捏的!
但面對強勢不講理的武安公,他還是猶豫了,退縮了。
人的名,樹的影。
他心中很清楚,若自己真敢拔刀,那麼李子安,一定敢當場將他斬殺。
至於後果?
呵……
哪怕李子安的後果非常悽慘,但和他還有什麼關係?他都躺板板徹底涼透了……
所以,面對真正的死亡時,懼意還是占據了他的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他不停地用這句話來說服自己。
「四、三、二……」
冰冷無情的聲音繼續從李諾嘴裡傳出。
陳泰深吸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慘笑,然後備感屈辱地趴了下去,像一隻戰敗的狗一樣,艱難地爬出了門檻……
而這一幕,自然是被君子軒這個銷金窟里的客人們看在了眼裡。
有眼尖的公子哥很快認出了這人是大名鼎鼎的武陵侯陳泰,實在是難以置信!
堂堂侯爺,而且還是因軍功而封侯的侯爺,是戰場上的悍將侯爺,竟然趴在地上學狗爬?
所以……
那個雅院裡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李諾面無表情地目送陳泰爬出門外。
一個沙場戰將,受到這般羞辱而不敢還手,這也算是廢了。
別跟他說什么小不忍則亂大謀,以及胯下之辱之類的典故。
那都是事後諸葛亮。
政客是政客,將軍是將軍,兩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身為一名將士,若沒了血性,今日後退一步,那麼明日,必然還會一退再退。
在軍人的字典里,一旦有了「投降保命」四字,那麼就算是徹底廢了。
而作為東道主的靖安伯此時心裡卻是有苦說不出啊。
李子安得罪了武陵侯當然不要緊,但是……陳家絕對會將這口怒氣發泄到他身上啊!
一門雙侯的滔天怒焰,他一個小小的靖安伯如何能擋?
這一刻,靖安伯心底拔涼拔涼。
他只能硬著頭皮看向武安公,希望武安公能夠幫人幫到底。
眼下,也就只有這根唯一的稻草可以救他一家子了。
李諾當然明白靖安伯的意思。
既然這事兒他摻和進來了,當然是要全盤接下,豈能留一個爛攤子給靖安伯?
他微笑地看著葉無雙:「今日就先到這兒吧。徒兒,記住了,收拾行囊明日一早去麓山報到。」
「老師,學生不能離開家啊。那個陳泰睚眥必報,一定不會放過我葉家的,我必須留下來和家族共存亡!」
葉無雙急忙說道。
他若進了麓山學院,當然能逃過這一劫,但又豈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家族走向敗亡?
李諾心中暗暗一笑。
這個小滑頭,這是故意拿話語擠兌他呢!
也罷,就不逗這小滑頭了。
李諾擺擺手:「你去便是,陳泰翻不起什麼浪花來的,為師幫你擋著就是了。」
「嘿嘿,師父,這可是你說的,你可不能食言。」
葉無雙訕訕一笑。
而靖安伯聽到李諾的承諾,也終於放下心來,滿臉欣喜道:「多謝武安公仗義相助!從今往後,我葉家心甘情願為武安公驅使。」
「靖安伯言重了,本公既然出手,就沒有半途而廢的理,你們安心便是。那今日就先這樣吧,告辭了。」
李諾對靖安伯拱了拱手,便大步離場。
而他身後那風華正茂的九姐妹,皆是眸綻漣漪,齊齊看向他的背影。
不過這九個姑娘倒也有自知之明。
她們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她們能夠抓得住的。哪怕姐妹齊心,九人齊上,也抓不住他的心。
而李諾走到門口卻突然頓步,隨後轉身對著九女微微一笑:「對了,諸位小姐英姿颯爽,不愛紅裝卻愛武裝,可有興趣加入慶陽殿下的親衛隊?」
此言一出,九女喜出望外,臉上露出迷醉的紅暈之色。
連靖安伯也是呼吸急促起來。
若他的這幾個女兒真能成為慶陽殿下的親衛隊,那麼還會怕了武陵侯?
別說是武陵侯了,哪怕是皇親國戚當面都不怵!
靖安伯見女兒們還傻愣愣的不說話,便趕緊說道:「武安公,這真的可以嗎?」
「沒問題。慶陽她一直想要組建一支女兵親衛軍,待來日馳騁於北境大草原。」
李諾笑呵呵道。
這位公主,志比男兒,可不願久居宮中做一隻金絲雀呢。她要的是鳳翔九天之上!
這等好事,靖安伯當然不會拒絕,急忙答應下來:「那就多謝武安公了,小女絕不會給武安公丟臉!」
「哈哈,那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你們就安心在家裡等候消息吧。」
李諾說完,便大笑著踏出了門。
這是給靖安伯一家上了雙重保險。
也是給外人透露一個信息,靖安伯府,我李子安和慶陽殿下罩的,誰敢動他們一根汗毛,那就要問我過我李子安手中的刀和慶陽殿下手中的權!
試問這個世上,誰能牛逼到同時得罪這兩位?
李諾沒做任何掩飾的離去,自然是被眾看客看在了眼裡。
大伙兒也終於知道武陵侯得罪的人是誰了。
難怪要爬著走,敢情是踢到鐵板上了,這回有好戲看了!
李諾深夜回到府邸。只是善解人衣的娘子數日前就帶著彼岸花去了渝州,而紫鳶又有孕在身,這府中便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在深夜安撫他蠢蠢欲動的心了。
作為精力極度旺盛的他,實在是憋得有些忍得辛苦,無奈之下,他只能沉下心神修煉,以此來度過這綿綿長夜。
什麼?
侍寢丫頭綺羅?
這俏丫鬟大咧咧的哪懂什麼男女之情,早就呼呼大睡去了。
……
翌日。
日曬三竿。
李諾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一番後出了房,便見陸翊鴻早就候著了。
「公子,鎮西侯一早來訪。卑職擅自做主,已將他們迎去客堂了。」
「一大早?幾時來的?」
李諾看了下天色。
心中想到,這個鎮西侯,來的還真是快啊。
看來,也是一個人精。
而他,最喜歡和人精打交道了。因為人精,懂得權衡利益,趨利避害,比愣頭青相處起來可舒服多了。
「他們在辰時就來了。」
陸翊鴻說道。
可以說,長安所有耳目都捏在了陸翊鴻手中,故而昨夜公子和武陵侯之間的衝突,當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現在是巳時一刻,他們等了一個時辰了,可有什麼怨言?」
李諾漫不經心道。
「鎮西侯非常沉得住氣,臉上絲毫沒有展露不悅之色。卑職還故意說去叫醒公子,鎮西侯卻急忙勸阻了。對了,公子,除了鎮西侯父子之外,他們還帶了一個人來。公子只怕做夢都想不到會是誰。」
陸翊鴻竟也學會了賣關子。
李諾沒好氣道:「別在我面前故弄玄虛,鎮西侯到底叫了誰來當說客?總不會是杜大學士吧?」
世人皆知朝中的杜晏大儒和他關係好。
他李子安誰的面子都可以不給,但不能不給杜晏。
陸翊鴻搖頭笑道:「杜大學士豈會摻和這種事情,來的是儒林北斗孔老先生。」
「孔弼達?這老傢伙怎麼來了?」
李諾滿臉的訝異。
他確實沒料到鎮西侯竟會請來這尊老前輩。
還記得之前在相國寺和西楚文比時,這位儒林北斗也在場呢!
可以說,孔弼達也是桃李滿天下了。
哪怕是杜宴,年輕時也是受過孔弼達的提點。
當然,李諾並非怕了孔弼達。而是孔弼達畢竟當初對中原王朝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用自己的肉軀去封堵魔眼,這種犧牲,不是誰都願意去嘗試的。
而且當時的他還是宣宗時期的宰輔呢
所以,這位老幹部的壯舉,絕對是可歌可泣的。
也正是基於這一點,他才那麼受世人尊敬,還活成了儒林北斗,與南方那位儒林泰山齊名!
李諾即便是儒道的未來之星,當今大胤戰神,但面對這個退休老幹部,他也需要給三分面子。
不然……
世人會戳他脊梁骨啊!
除非,他能讓孔弼達身敗名裂,失去這護體金身。
「能請來孔弼達當調解人,看來這個鎮西侯還真是一個梟雄。也罷,這就去會一會他。」
言閉,李諾便朝著前堂走去。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鎮西侯的西北軍,他一定是要拿下的。
孔弼達出面都沒有用。
當然,他也希望孔弼達這個百歲老人別犯糊塗,做出晚節不保的事情來。
前廳。
鎮西侯昂首而坐,臉上神色不卑不亢,一雙虎眼炯炯有神。
而他兒子陳泰的氣色則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不耐煩,但被老爹狠狠一瞪,就立馬乖巧了。
孔弼達做過宰輔,這氣度當然也是數一數二,絲毫沒有因為李府的怠慢而動怒。
他悠閒地飲著茶,笑呵呵道:「都寬心吧,李子安雖然性情剛烈睚眥必報,但老夫的面子,他還是要給的。一會他來了,便由老夫出面說項,你們兩家的恩怨就此撇過。」
「哎,真是家門不幸啊,出了這麼一個逆子,一會還得孔老多擔待一二,學生不勝感激。」
鎮西侯哀嘆一聲,畢恭畢敬道。
孔弼達洋洋自得道:「汝子陳泰可是難得的一員猛將,無論如何,老夫都會保下他的。」
說起鎮西侯陳顥和孔弼達的關係,只怕鮮有人知,兩人之間有過一段師徒情誼。
不過陳顥自知文道天賦不行,這才棄筆從戎。沒想到還真被他闖出了一方名堂,原本的世襲侯爵也是連升三級成了鎮西侯。
要知道不管是什麼爵位,但凡以「鎮」、「靖」開頭的,那都是最頂級的勳爵。
虎父無犬子。
而他的兒子,也是一員猛將,跟隨他在戰場上大殺四方,最終親自斬殺西戎首領而被賜封武陵侯。
這時,李諾大笑地走了進來,對著孔弼達拱了拱手:「哈哈哈,孔老駕臨寒舍,令我蓬蓽生輝啊。」
孔弼達捋了捋白須,坦然接受了李諾的儒禮,然後嘮嗑起家常來:「子安啊,許久沒見你吟詩作賦了,近日可有什麼佳作?」
「近日一直在忙著軍中的事情,倒是對文道有些生疏了。」
李諾搖了搖頭,心中有些不悅。
這個孔弼達還真是將自己當做老前輩了。
「而今景泰一朝,國泰民安,你還得將心思多多放在儒學上啊。」
孔弼達開始倚老賣老了。
在他看來,他是老前輩,那麼年輕後輩見了他,當然要畢恭畢敬,接受他的淳淳教誨。
只是他渾然忘了,李子安對中原王朝做出的功績,並不比他差。
在北蠻鐵騎南下,朝廷倉皇遷都,人心惶惶之際,李子安挺身而出,橫刀立馬,保衛長安,挽回了朝廷顏面,此舉,就已得天下民心了。
而他以肉軀堵魔眼的事跡,都過去六十年了……
李諾還是禮讓了一下這位老前輩。隨後對鎮西侯問道:「鎮西侯今日來我府上,難道是西北戰事有變?」
鎮西侯略顯尷尬。
燕王死了。
那麼率領西北軍去支援殤陽關的人選,也就只能是他了。
所以,皇帝急召他回京。
而他的兒子自然是他先一步回去。
哪知就偏偏這麼的巧,就這麼一個時間差,兒子就闖禍了!
才回到長安沒幾天呢,就特麼的看上了靖安伯的那幾個女兒,甚至還心急地托媒人上門提親!
昨夜,又偏偏被一群狐朋狗友請去君子軒吃酒,然後就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若非他了解自己兒子的秉性,他都懷疑這是別人設下的圈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