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雪梅之爭?今日分高下!假畫何用?拿來擦屁股?
李諾笑而不語。
趙默之,你以為接下來的詩、詞兩局,你會有翻盤的希望嗎?
大錯特錯!
這兩局,可都是他的長項。
擁有前世那個璀璨時代的隗寶,誰能和他斗?
至於姚廣宗,今日同樣也是你身敗名裂之時!
敢強行將身名和王陽明綁在一起,號稱什麼「詠梅雙傑」,王陽明大度或許不會在意,但既然遇上了他,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打抱不平,他所愛也。
「時間不早了,那這第二局比試就正式開始吧。這一句切磋詩文,時間也是一炷香,在場諸位都可以參與。」
姚廣宗順著話題說道。
趙默之也是十分配合地作揖詢問:「敢問山長,這詩是隨便作,還是由你來限定範圍?」
隨便作的話就再簡單不過了,畢竟在場都是文采飛揚的士子,肚子裡都會有些存貨,以備不時之需。
姚廣宗捋須笑道:「哈哈,在場諸位可都是我江南有名的才子,老夫自然是要加一些難度的,要限定詩題,免得被人說閒話。」
學子們齊齊躬身,異口同聲:「還請姚學士明示。」
「世人皆知老夫酷愛傲骨天成、凌寒獨開的白梅。今日梅花盛綻,不如便以「梅」為題,只要諸位所作詩文中含有梅字,言之有物,那就符合題意,諸位可有異議?」
詠梅,這倒也簡單,是老生常談的一個詩題了。
眾人聽了也都鬆了口氣。
一炷香時間,足以他們寫出一首佳作來了。
人群中,更是有幾個人一臉竊喜。
世人皆知姚廣宗酷愛梅花,而今日元宵文會又是他來主持,那麼有些人自然便是備了這一手,押題!
沒想到,還真押中了!
趙默之心臟猛然跳動了一下,頓時心花怒放。
這還真是意外之喜啊!
嘿嘿,他也押題了!
本以為不可能這麼容易押中的,卻沒料到妖山長會這麼的「客氣」。
這不是送他青雲直上嗎!
第一局猜謎他意外輸了,那麼這第二局作詩,他必然能一舉奪魁!
而就在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哈哈哈,今日梅園盛會,聚江南才子佳人,若是少了老夫的參與,豈不是太過無趣?」
「這老頭誰啊?這麼大的口氣?」
「趕緊回家多讀書吧,連玉龍居士都不認識?」
「玉龍居士?這可是江南儒林的泰山北斗,連總督大人都要給三分面子,今日怎麼有這閒情雅致來參加我們這個小小的文會?」
眾人渾身一個激靈,顯得興奮極了。
可以說,玉龍大學士便是文宗時期的儒道領袖,更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
若他不退隱,便沒有崔無悔什麼事了。
當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文宗「駕崩」,景順繼位,新天子自然是重用扶他登上九五之尊之位的崔無悔,又怎麼可能繼續用文宗時期的文淵閣大學士?
故而,玉龍大學士的致仕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聲至人到。
一個鬢髮蒼白的老翁,卻是精神抖擻,大步流星走來。
然而,三寸厚的雪地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足跡。
踏雪無痕!
李諾眸中綻起一絲訝異。
這個玉龍居士,竟也會藏劍山莊的【踏雪無痕】,可見所學之淵博。
當然,在喬裝南下之前,李諾也是去了麓山學院和師長王陽明秉燭夜談。
主要就是將江南的儒林給仔細地捋一捋,看看哪些人是攔路石,哪些人能拉攏。
在江南,這個強行要和王陽明齊名的姚廣宗不過是個小人物罷了,以李諾太子太師的身份,足以隨意碾壓。
倒是有四人不能惹。他們才算是真正的江南儒林的泰山北斗級人物。
而來者,便是其中之一,號「玉龍」,甚愛雪,所著《寒雪》、《雪後初晴》可是將雪景寫的出神入化。
尤其是《雪天》中一句「天地蒼茫間,寒風卷玉龍」,氣勢磅礴,為近代詠雪之最,也是他「玉龍居士」這一雅號的由來。
若是能得到這位大佬的認可,那麼就能在整個江南儒林橫著走了。
姚廣宗雖為睢陽學院的山長,但在這位大儒面前,也只能端茶送水,輩分都不知低了幾輩。
他便急忙上前恭敬作揖:「原來是玉龍前輩大駕光臨,真是令梅園生輝也!」
「哈哈,今日天色不錯,老夫便出來賞賞雪,調節下心境。怎麼,你這老小子難道不歡迎老夫?」
玉龍居士平易近人地說道。
他性子豪爽,不管朝廷還是江湖,鴻儒還是白丁,他都有接觸,而且從來不擺架子。
「豈敢豈敢……玉龍居士今日來的正是時候,且看我們江南才子一展才學。」
姚廣宗心花怒放,還以為玉龍居士是看他的面子來梅園呢。
有了這位大儒的加入,那麼今日的梅園文會定能光彩奪目,這與他的目的完全符合。
玉龍居士笑問道:「今日比試詩文,以梅為題?」
「是也!」
姚廣宗頷首。
「不妥不妥。」
玉龍卻搖頭直言道,「這詩題也太簡單了,豈能考量出諸位才子的才華?」
「那還請玉龍居士示下。」
姚廣宗恭敬盛邀。
老態龍鐘的大儒環視一圈場上的才子佳人,笑眯眯道:「老夫愛雪,妖學士愛梅,而自古以來這雪梅之爭可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分高下。不如這樣吧……今日便以雪和梅為詩題,大家都敞開心扉議一議,到底是雪勝梅,還是梅勝雪。」
全場鴉雀無聲。
姚廣宗欲言又止。
其他學子面面相覷。
這,如何是好?
若說雪勝梅,那不就得罪了姚學士,以後還怎麼在睢陽書院混?
反之亦然。
而且,這也不好比較啊。
一是天象,一乃花物,兩者性質就不一樣。
這還真是有難度!
眾人陷入了沉思,不知該從何下手。
「哈哈,這有何難?」
李諾卻突然一改謙虛之態,直接大笑起來。
「哦,小友覺得簡單?」
玉龍居士頓時來了興趣。
他故意出這題,確實存在為難在場才子的意思,但還有一個深意,那就是考量一番誰有急智和文采能夠破局。
他可是人老心不老,準備再收一關門弟子,繼承他的衣缽!
當然,這話他肯定不會明著說出來,不然家宅就別想安寧了。那些權貴人物,一定會千方百計托關係,找機會,將那些家族子弟硬塞進來。
姚廣宗面色不悅地瞥了李諾一眼,說道:「白梅公子,這位是玉龍大學士,江南名儒,你可莫要造次。」
「小生實話實說而已,怎就是造次了?一首有關雪和梅的詩,於小生而言,再簡單不過了。」
李諾傲然道。
眾人齊齊盯著李諾。
不解,迷惘,羨慕,妒忌……心思複雜極了。
這……
這才剛出題,你就有詩了?
你小子比太子太師李子安還要厲害嗎?
要作好這詩可沒那麼簡單!
在不得罪姚廣宗和玉龍居士前提下,還要言之有物,絕對不能誇誇其談。
趙默之自然是不信的,他冷笑一聲,道:「白梅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氣,不如吟來聽一聽。」
「白梅小友,盡請大膽一詩……」
玉龍居士也是做出了邀請。
「那晚生就獻醜了。」
李諾走近一枝於雪中傲然挺立的白梅前,體內文氣涌動,大聲吟唱起來——
「梅雪爭春未肯降,
騷人擱筆費評章。」
咦……
直接點題啊這是!
歷來梅雪相爭,確實難壞了文人,難寫文章評判。
可是就這麼將梅雪之爭大大方方說了出來,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大家想的可都是該如何避免這個敏感的話題,畢竟,姚廣宗和玉龍都不能得罪啊。
可你倒是好,直接說出來了!
那麼接下來,必須要分出一個你死我活的勝負了。
而這……
哼!
眾人心頭一片不屑。
這個狂傲沒邊的白梅公子,只怕今日之後,便難以在儒林立足了!
李諾自然是將所有人的神態盡收於眼底,他淡然一笑。
諸位,且顫抖吧!
接下來,便是見證奇蹟的時刻。
也好教你們知道,那個璀璨文明的偉大!
他將音量驟然提高一截,吟誦道——
「梅須遜雪三分白……」
這是……
全場俱驚,鴉雀無聲,仿佛都化成了石雕一般,一動不動,唯有那粗粗的喘氣聲在說,他們是活人,並非雕像!
梅須遜雪三分白!
梅花再白,依然還是比不過雪花的。
不然怎麼會有「雪白」一詞?
而這,也是襯托出了雪的高貴品質,純潔無瑕!
此時,氣氛仿佛突然凝滯了,諸人緊緊盯著李諾。
梅輸給了雪,所以白梅公子是站在了玉龍居士這一邊嗎?
天真!
以為抱了玉龍居士的大腿就能萬無一失了?
儒林中最鄙夷的便是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等等。
不對!
按這格式和韻律,最後一句,一定是梅勝雪!
在場都是飽學之士,立刻反應過來。
這一刻,眾人都是深深動容了,甚至還產生了一絲期待感。
那麼,梅又如何才能勝過雪花呢?
比艷?
不妥。
梅花是傲骨的代名詞,豈能用艷來形容。
但比傲……這也無法比較啊。
雪乃水屬,為柔也,豈能傲之?
肯定是得你有的東西才能比較。你都沒有,還比個屁?
李諾當然不會給眾人思考的時間。
他在戰略上藐視這個世代,但在戰術上絕對是重視對手的!
他稍頓一番便用洪亮的聲音繼續吟誦起來——
「雪卻輸梅一段香!」
比香!
梅為花,雪亦可作「雪花」,花有芬芳,自然是可以比較的!
這還真是……絕了!
「妙哉!」
玉龍居士忍不住大喝一聲,目露精光!
而全場也是瞬間譁然起來,氣氛直接被點燃!
梅雪爭春未肯降,
騷人擱筆費評章。
梅須遜雪三分白,
雪卻輸梅一段香。
自古以來的梅雪之爭,今日便能完美地劃上一個句號了!
此詩一出,以後誰還會繼續糾纏梅雪之爭呢?
而這時,天上冬雷震震,天生異象!
這、這、這……
活見鬼了!
文曲星竟然出現了。
所以,這是……戰詩?
姚廣宗和玉龍居士自然是見過戰詩是如何形成的。可場上其他的才子佳人們,從未見過啊。
畢竟,戰詩,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賜之作啊!
今日,有幸目睹戰詩的誕生?
若是北方學子見了,一定會嗤之以鼻的。
哼哼!
真是一群沒見過市面的鄉巴佬。
戰詩!
太子太師大人可是作了好幾首,他們北方士子,早已大飽眼福過了。
文曲星五動後遁回雲層深處,消失不見。
而與之同時,場上飄落下來片片雪花,又和梅園裡的梅花芬芳融為一體。
所有輕嗅之人,皆是感覺心曠神怡,靈台清明。
這首戰詩,竟能恢復人之精氣神!
中原儒道,又強了一分吶!
眾人此時看向李諾的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玉龍居士感慨萬千道:「白梅小友此詩一出,誰敢與之爭輝,更是羞煞老夫是也!」
梅雪爭春,爭來爭去,各自有特點。
李諾當然不會顧此失彼了。
更何況,王陽明也是深愛梅花。
他又豈能貶低梅花來討好玉龍。
而這首詩,用在此情此景之中也確實十分的玄妙,讓人無話可說。
「小友之詩大妙也!文房四寶在我左右!」
玉龍暢快淋漓大笑起來,「來來來,還請小友寫下這首詩。」
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真以為戰詩隨隨便便都能出的嗎?
嗯,有,但只有一個人寫戰詩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既然碰上了,當然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
李諾也不推脫,抓起筆就刷刷刷寫了起來。
十數息後,李諾擱筆,剛準備將文紙上的墨字吹乾,結果玉龍居士一把就奪了過來,旁若無人地就收了起來。
眾人自然是一頭霧水。
玉龍居士一本正經道:「此詩就交由老夫保管了。嗯嗯,就這樣說定了,小友應該不會有異議吧?」
嘿。
賺到了。
而且是大賺特賺啊!
他為何會來梅園?
當然是王陽明寫信告訴他的,說李子安要南下,有可能去棲霞寺!
請他照顧一二。
這不,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當然,他也不會泄了李諾的底,除非人家自爆身份。
李諾卻不知他是被王陽明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中原儒林也是分南北的,南北士子可是一直要爭這個第一。
李諾雖是渝州人,但十餘歲就去了麓山學院。
他在北方大殺四方,已是大名鼎鼎的太子太師了。
但在南方,可是還有諸多人不服呢,畢竟他們都沒有親眼見過李諾作出戰詩嘛。
而李諾今番南下,必然要和江南儒林打交道,故而王陽明便動了他的人脈。
江南四儒之一的玉龍居士,乃是他的世叔!
不過已經無需玉龍居士為李諾站台了。
因為他不論走到哪,都是那個最亮眼的仔,啊呸,是最亮的星!
趙默之此時腦袋一片空白。
所在,這一局,連比試的機會都沒有就結束了?
玉龍居士暢快大笑:「哈哈,諸位才子,誰還有好詩儘管說來,時間還有哦。」
姚廣宗嘴角微微抽搐,但也是無可奈何。
別說是這些學子了,連他最得意的那幾首詩作,都無法與這一首相比啊。
咬了咬牙,他只能硬著頭皮道:「就無需比試了,老夫宣布,這一場詩文,白梅小友奪魁。」
「承讓,承讓……」
李諾作揖,一臉謙虛。
眾人見狀,思緒萬千。
羨慕妒忌恨,才是人之常情啊……
姚廣宗只能悶悶不樂地拿出了這一局的獎品,乃是畫聖吳道子的早年的一副畫作。
如此,場上沉悶的氣氛才有所緩解。
眾人也都想要親眼目睹畫聖之作。
姚廣宗將畫卷攤開。
映入眾人眼帘的,乃是一幅仕女圖。
元宵佳節,煙雨江南,一婉約女子悠然地撐著油紙傘,走過一個巷弄……
此景,讓人迷醉。
李諾也是發出了讚嘆,這已是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若非尋寶鼠的提醒,他也以為世間能作如此之畫者,非吳道子莫屬。
不過他很好奇,這畫到底是何人所作?
有這畫道功力,應該也絕非無名之輩呀,何必作假呢?
姚廣宗臉上展露著假惺惺的笑容:「此畫乃是老夫五年前從一友人手中換來,可是花了老夫足足十萬兩銀子,就這,他還不肯賣呢,老夫只好又增添了一些寶物才換的此畫。白梅公子,今日這畫卷,便交到你手上了。你可要好好珍惜,畫聖吳道子十年前就已封筆了,而今他的畫可是價值連城。」
李諾沒接畫卷,他問道:「不知姚學士的那位好友到底是何人?」
「你問這個作甚?」
姚廣宗反問道。
他當然不是從什麼老友手中置換過來的,而是從一商販手中撿漏來的,但也花了他足足一萬兩銀子!
其實以吳道子的畫,市面上開價十萬兩一幅也是競相哄搶。
他自然是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撿漏了。
不過這些年來,他並未在這畫卷中參悟出什麼真意,故而覺得此畫放在手中也是有些浪費,不如獻出去,打響自己的名聲!
尋寶鼠發現這是假畫,是因為畫卷上流淌著的氣息並沒有畫聖之真意。
這就讓李諾感覺很是奇怪了。
有這畫工,卻沒這畫境真意,就如一個沒有靈魂的人。
為何會這樣呢?
言歸正傳。
李諾深吸一口氣,大言不慚道:「抱歉,這畫我不要。」
「白梅公子,你傻嗎?這是十萬兩都買不著的畫作啊!」
南宮琥珀也是為李諾著急啊。
這莫不是傻子嗎?
「是啊白梅小友,你為何不要?」
玉龍也是好奇地詢問起來。
說實話,這幅畫,連他都有些心動了。
李諾淡淡道:「假的,拿來作甚?擦屁股嗎?」
啊呸!
粗俗!
南宮琥珀憋紅了臉,急忙和李諾拉開距離。
這人怎麼這樣!
不過眾人很快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
假畫?
滿堂皆驚!
而姚廣宗差點一口老血被氣得噴出來。
豈有此理!
真是欺人太甚!
假你老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