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還以為是個糟老頭呢，結果這麼生猛？修為從無到有，直入四品境？這老大爺到底是誰啊？」
「怪哉怪哉！修為變化怎會這麼突兀？這到底是何種神通，在座的有誰知道嗎？」
「此人雖滿鬢蒼髮，但骨骼清奇，宮廷飽滿，一看就是武學奇才，以他的年紀和修為，在江湖上應該也是有名有姓才對，老夫一生閱女，啊呸，閱人無數，卻對此人好無印象，真是怪了……」
席位上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對這突兀出現的老翁實乃好奇極了。
突然間。
一人猛地從席位上起身，瞪大雙眼死死盯著老黃，驚呼一聲：「我知道他是誰了！」
「哦？年輕人，你竟然知道？快快說來。」
「諸位，可還記得一個多月前李子安於城南觀星亭約戰第一劍時的場景？」
「你是說……老夫也想起來了，原來是他啊！難怪，難怪……」
「哎呀，我說你們一老一少的在唱戲啊？別賣關子了，趕緊說，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哈哈，兄台莫急，聽我道來……第一劍不知被何事耽誤了，便派了他的兄弟九劍道人前去應戰。結果卻沒料到中途殺出一個老翁，此人只一刀就讓九劍道人身死道消！此人，便是黃九劍！」
年輕俠士目露崇拜之色，他可是有幸目睹觀星亭一戰。
而隨著少俠的陳述，宴席上眾多的老一輩們紛紛憶往昔崢嶸歲月稠，再次看向黃九劍的眼神就變得極為複雜。
「黃九劍？這名字……很陌生啊，真有這麼厲害嗎？」
有年輕人疑惑。
老者立刻擺起臉色訓斥：「年輕人不知此名也正常，人家成名時，你爹還在吃奶呢！」
那年輕少俠繼續講解：「……觀星亭一戰後，我也特意去翻閱過資料，黃九劍是四十年前的成名人物，他還有八個結拜兄弟，都是以兵器為名。黃九劍年齡最小但修為卻是最高，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便是天劍閣棄徒哦！」
「我明白了！」有人恍然大悟，「黃九劍的結拜大哥叫劉一刀，後來捲入了某個命案中，聽說是保護某個大人物不利，落了個被抄家問斬的下場。他育有一女，最後好像是充入了教坊司做歌姬。諸位且看，北月飛槐的心上人名叫劉湘君，想必就是劉一刀的女兒了。」
「原來如此，難怪黃九劍會來，這是要給結拜大哥的女兒撐腰啊！」
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不過片刻，黃九劍當年的英雄事跡就被這些人扒了個底朝天。
台上。
秦穆看著數十年未見的黃九劍，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嘆：「你都老了……」
黃九劍可沒興趣和秦穆嘮嗑家常，他道：」老傢伙，聽說你已臻化境，不如咱們練練？」
秦穆眸中凝露一絲怒意：「黃九劍，你既然畫地為牢自困渝州，那就不該來長安！」
黃九劍仰頭大笑：「哈哈哈！想通了一些事情，這畫地為牢自然就困不住我。天大地大，何處是我黃九劍去不得的？莫說你這小小的秦府，哪怕是靈山聖地，我想要去溜達一圈，那也得羅漢引路，菩薩陪游。」
這話，真是狂到沒邊了。
當然是在吹牛逼了！
但是在場也沒人有資格驗證，所以老黃吹起牛來也是心安理得，理所當然。
秦穆冰冷道：「今日乃老夫九十誕辰，你真一點面子都不給嗎？」
黃九劍踱步到劉湘君面前，笑道：「其他的事我不管，但君兒乃是我義女，我豈能看著她被人欺負，真當我提不動刀了嗎？」
「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護得住她了！」
話音剛落，秦穆便從座位上一躍而起，一拳直奔黃九劍的面門。
這一拳，竟帶起了凜冽的罡風。
剛烈威猛，勢不可阻！
黃九劍絲毫不虛。
他朝前踏出一步，將劉湘君和北月飛槐護在身後。而後一掌推出……
拳與掌的碰撞，竟讓腳下大地都震顫起來。
而以他們為中心，方圓百米之內，狂風驟起，若這麼下去，附近宴席的桌椅只怕要震成齏粉，甚至連整個秦府都會坍塌。
三品強者，一劍出，可截江、斷山、毀城。
四品的威力雖沒有三品那般恐怖，但讓一條街地龍翻身卻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風平浪靜！」
「穩如泰山！」
「堅如磐石！」
「固若金湯！」
好在除了這兩位四品大宗師以外，宴席上還有幾個文道修為不凡的儒士。他們即刻聯手，全力施展儒道神通，將影響控制在台上。
十數息。
台上兩人你來我往，對招了不下百餘次！
「好強的內力波動！」
「太快了，根本看不清啊。」
「眼花繚亂，不行了，我看得頭暈，快扶我一把。」
場下眾人看得起勁。
黃九劍放開手腳後，越戰越勇，酣暢淋漓。
秦穆知道自己的武道實力比起黃九劍還是要遜色一些，想要贏，只怕要掀開底牌，讓眾人見識他文武雙休的能耐！
不過就在這時，秦怡霜卻不顧眾人阻攔強行衝上了台。
黃九劍只能收手，不然氣勁餘波會將秦怡霜直接震死。
他只是想保護劉湘君，可不想連累到無辜之人。
秦穆面色不悅地呵斥道：「霜兒，趕緊下去，這裡不是你呆的。」
秦怡霜卻直接跪了下來，淚流滿臉：「祖父，還請你成全北月飛槐吧？」
秦穆壓著怒意：「他當眾退婚，打的是我們秦家的臉，也有你的份呢！你竟然還護著他？」
秦怡霜一臉哀傷道：「其實……一直以來孫女也是把北月當做兄長看待。」
秦穆搖搖頭：「霜兒，祖父知道你懂事，但此事你就不要再說了，祖父一定會給你討回一個公道，哪怕對方是排名第一的北月世家！」
「阿彌陀佛，冤家宜解不宜結……」
一聲佛音傳來。
緊接著，一頭戴斗笠、身著麻衣，腳不著鞋的男子走入眾人視線之中。
這是……
來人一步一個腳印，赤腳走到了台上，然後掀開了斗笠，露出了一個燙著九戒疤的光頭，以及一張悲天憐人的面容。
相國寺首席大弟子，苦行僧、赤腳和尚——慧覺！
當然，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秦家三小姐秦怡霜的初戀。
當和尚揭開真容後，場上所有人都是一臉的怪異。
這……
這瓜似乎有點大啊！
黃九劍為劉湘君出頭而與秦穆大打出手倒還能理解。
但是，這關和尚什麼事？
這裡本就不是和尚該來的地方。
而當秦怡霜看清慧覺的面容時，她嬌軀深深一顫。
「木魚……」
秦怡霜喃喃低語，紅腫的眼眸中早已噙滿了淚水。
「木魚」自然是她給慧覺起的暱稱。
因為初見時，慧覺便是在敲著木魚念誦佛經。
而「木魚」反著念諧音「榆木」，暗指慧覺榆木腦袋，不解風情。
「慧覺法師，你不請自來，有何貴幹？」
秦穆問道。
這話說的相當不客氣了，也表明了秦穆此時的心態真的已經炸裂了。
慧覺做了個佛揖，不喜不悲道：「阿彌陀佛。秦施主，貧僧此番前來是要帶秦小姐走。」
「這是何意？」
秦穆當然想像不到他的這個孫女竟然在十五年前就和慧覺和尚墜入了愛河。
別說是他了。
在場的，除了李諾等寥寥無幾的知情者以外，誰能想像得到？
李諾看到慧覺終於鼓起勇氣親臨秦府，心裡也是大鬆了一口氣。
這是他的另一張底牌。
堪稱王炸！
就在昨日，他親自去了一趟相國寺。為了說服慧覺和尚，他可是花費了極大的口舌，甚至，還將倉央嘉措那首非常有名的佛偈詩給搬了出來。
當然，那首詩非常長，他也就記得最有名的兩句。
只要慧覺和尚承認曾經和秦怡霜相愛過，那麼北月退婚的壓力也就小了一大截。
秦怡霜痴痴望著慧覺：「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要帶我走？」
慧覺面帶慈悲笑意，情深意切地看著她：「出家人，不打誑語。」
神特麼的出家人不打誑語！
也不知佛陀知曉了會作何感想。
而眾人這會兒也是紛紛反應過來，這慧覺和尚和秦家三小姐，分明就是有一腿啊！
大瓜！
驚爆眼球的大瓜！
來參加秦老爺子的九十誕辰宴，真的是來值了啊。
秦怡霜激動地無語倫次：「你、你知道嗎……我等你這句話，等了整整十五年！」
慧覺慚愧道：「抱歉，是貧僧辜負了秦小姐的花樣年華。不過往後餘生，還請秦小姐給貧僧一個彌補的機會。」
「你、你還是叫我霜兒吧。」
面對突然開了竅慧覺和尚，秦怡霜還有點不太適應，她捋著額前亂發，以此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與歡喜。
「霜兒，我愛你！」
慧覺這一開口，又是王炸！
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表達愛意，這還真的是……前所未見。
太有失體統了！
全場一片譁然。
有人認為和尚太沒廉恥之心了。
也有人覺得，這和尚真是勇敢，為了愛，飛蛾撲火，義無反顧！
看著這兩人情深意切的樣子，秦穆呼吸紊亂，差點憋出內傷。他勃然大怒：「好一個淫僧！相國寺，老夫與你不死不休！」
慧覺：「秦施主請息怒，此事乃貧僧私事，與相國寺無關。」
秦穆冷眼看著孫女，無比失望道：「秦怡霜！你怎就這麼不知羞恥？你的書都白念了嗎？」
不過他卻渾然忘記了，這是基因遺傳啊。
當年的他，不也是隱姓埋名，隻身一人闖江湖嗎？甚至還和楊無敵搶過老婆呢！
秦怡霜繼承他的衣缽，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十五年前，還只有十五歲的秦怡霜，女扮男裝偷偷行走江湖，某一日，為了躲雨，便和慧覺和尚邂逅於山間破廟……
當然。
慧覺當年佛心碎裂，也正是因為古靈精怪的秦怡霜強行攪動了他平淡枯燥的生活。
這讓他對佛祖產生了深深的愧疚。
而且，這一愧疚，就是整整十五年。
故事……
仍然在繼續。
「祖父，我和慧覺在十五年前就相愛了……」
十五年前的秦怡霜，在家是乖乖女，可一旦外出，那就是一個沒人敢惹的小太妹。
只是一著不慎，墜入了情網。
她又轉首望向自己的心上人，臉上攀起紅暈，眸露濃濃愛意：「你明明有這個心，可為何那麼多年，我去相國寺尋你，你卻躲我？不是雲遊天下，就是閉關修煉？」
慧覺唏噓道：「貧僧雲遊天下，就是想要忘記你的容顏。只是每一次遊歷歸來，對你的思念便會加重一分，不得不閉關修煉，祛除雜念。」
秦怡霜又問道：「可我一直對你隱瞞真實身份，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慧覺看向了李諾，對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解開貧僧心結的，正是李施主。貧僧多謝。」
「哈哈，區區小忙，不足掛齒。」
李諾擺擺手笑道。
秦怡霜走上前，曲著膝蓋盈盈一福：「奴家多謝李公子成全。」
她之前對李諾可是沒有一點兒的好感，不過在這一刻，那些不滿煙消雲散，內心充滿了感激。
李諾笑呵呵道：「有情人終成眷屬，喜上加喜，秦老，你說是吧？你看這兩對苦命鴛鴦終於修成正果了，你總不想棒打鴛鴦吧？」
秦穆氣急而笑：「李子安，原來又是你搞出來的事！」
李諾沒心沒肺道：「別這麼大火氣嘛。不是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嗎？」
秦穆轉眼看向慧覺和尚：「不過老夫倒是很好奇，李子安到底對你施了什麼妖法，竟讓你重返紅塵，連佛門清規戒律都不再遵守了？」
聽說這個慧覺心性堅韌，有大毅力，是相國寺羅漢方丈最看重的弟子。
可怎會被李諾三言兩語就說服了呢？
宴席上所有人也都豎起了耳朵。
他們也很好奇。
慧覺看了一眼李諾。
李諾笑道：「不用看我，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
慧覺這才對眾人說道：「阿彌陀佛，李施主送了貧僧一首禪詩佛偈，雖只有短短二十八字，但卻讓貧僧如夢方醒……」
「佛偈？」
「哈哈，差點忘了，李子安可是作佛偈小能手。諸位可還記得李子安獨斗密宗智清喇嘛的事嗎？」
「李子安，吾輩之楷模啊！聽說那幾首佛偈直接讓智清喇嘛佛心碎裂，夾著尾巴灰溜溜地滾出了長安。」
「不對啊！李子安作佛偈確實厲害，可讓慧覺和尚重返紅塵，甚至還俗娶妻，這佛偈對佛門來說豈不是大逆不道？」
「大家靜聲！慧覺法師，別買了關子了，快說吧。李子安又有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佳作？」
這個李子安倒也是個奇葩，明明連儒道根基都毀了，但時不時就會傳出佳作。
有人懷疑是他以前的存貨。
但也有人說他得到了儒聖的【春秋筆】，重塑了儒道根基。
總之眾說紛紜。
慧覺深情地望著秦怡霜，輕輕念道：「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
眾人唏噓不已，甚至有一部分人感同身受。
多情總被無情惱啊！
用情至深，便會影響自己的修行。可若辭別愛人而入山修行，卻又會傷害愛人的心。
那麼……
又該如何破解這個困境呢？
眾人眼中露出了濃濃的困惑。
慧覺深吸一口氣，悄然運轉佛力，誦道：「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轟！
佛音落下，眾人忽覺汗毛炸立，頭皮發麻！
這一刻，他們腦海中的迷霧被滾滾佛音驅散，呈豁然開朗之勢，臉上更是露出了淡然又欣慰的笑意。
是呢！
世界上哪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不負如來，又不負佳人？
人生短短几十秋，與其猶豫不決，蹉跎歲月，不如跟隨本心的抉擇便是。
秦怡霜喃喃道：「所以，你為了我，便要辜負佛祖嗎？」
遠古時期，佛門有三尊超品佛祖。一曰佛佛，一曰魔佛，一曰妖佛。傳承至今，後兩佛已無從考證，唯有佛佛流傳於世，以是正統，法號如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