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是季九寧和魏容娟姐妹一起做的,魏寧威則是抱著小時和小辰愛不釋手,臉上的笑容就沒落下去過。
一會兒舉高高,一會兒騎大馬,一早被「綁架」的陰影一下子就消散了,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一家人在一起吃了第一頓團聚飯!
季九寧給魏寧威說了桑贊的事兒,但她沒打算讓桑贊知道魏寧威一家的身份,所以也特地叮囑了魏寧威一些事情。
看著年紀小小的外甥女,如她爹娘一樣聰慧過人,魏寧威既欣慰又慶幸!暗暗在心裡發誓,一定要保護好季九寧姐弟三人!
下午的時候,村長來找季九寧,給小時和小辰帶了一包酥糖。
「睡著了?孩子怎麼樣了,嚇著了吧?」村長放低了聲音,內疚的問道。
季九寧搖搖頭,給村長倒了一碗水:「沒事兒,皮實著呢,跟容嫣她們玩兒累了,您找我,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福暖村因為你得了皇恩,也得禦寒保命的東西,卻出了這檔子事兒害你們受累,我作為一村之長,這心裡難受啊,實在對不住你這丫頭。」
「您別這麼說,如果沒有村長爺爺,九寧和弟弟們還不知要流落到哪裡去,能為村里做點實事,也算是報恩了。」
「你這孩子,當真是難得,可惜是女娃娃,要是男娃子以後定有一番作為。」
「嘿嘿~」她這芯兒還真是男娃子呢。
季九寧看出村長有話想說,但又不好開口的樣子,猜到事關秦大海一家去留,於是主動開口詢問:「村長爺爺,可是決定了秦大海他們家的事兒了?」
「嗯,決定了,逐出族譜,不再受福暖村庇佑,只是,只是他們畢竟拖家帶口,老老小小的,這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再過兩日就入冬了,這時候趕出村去,就真是死路一條了,所以村長爺爺讓他們暫留村里居住,明年一開春就遷出村子。」
畢竟是鄉里鄉親,村長的安排季九寧沒有異議。
「您做主就是,若是他們知錯能改,再好不過。」
多餘話再沒說,季九寧倒是直接轉移話題,說起了造廠的事兒。
「村長爺爺,今日的事兒,我不想發生第二次,這麼銀子放家裡作實不放心。不如三日後就開始建廠吧,再說馬上入冬了,早點做出火爐,大夥也能用上。」
「好,這事兒聽你的。我回去找人,你看工錢怎麼算?」
「技術工一人每天三十五文,打雜的一人每天二十文。另外再找十個年輕力壯會點腿腳功夫的人出來,咱們村怕是已經被人盯上了,如果廠子一開工,難免不會有人覬覦,咱們要防患於未然,早做準備!」
「沒問題,這十人組成護衛隊,那工錢怎麼給?」
「一天四十文,另外無論是技術工還是打雜的,包括這十個護衛隊,都是跟我個人簽訂僱主協議,他們都屬於給我打工,這造爐廠也不屬於村里,只屬於我季九寧個人產業,我這地兒不是兩畝地嗎?現在這院子也就用掉半畝,我再跟您把周邊的地全部買下,您看看多少錢?我付給您。」
村長被季九寧這一系列的計劃和說辭搞得一陣陣頭暈。
「寧丫頭啊,你這樣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了,那往後若是官府追究……」
「聖旨在此,我怕什麼?我和弟弟們,光腳不怕穿鞋的,你們都是拖家帶口,真有什麼萬一,連累不到村里,不過您這個村長怕是逃不過問責,嘿嘿,您可要做好準備。」
「你都不怕,我個老頭子更沒什麼好怕的,放心吧,地的事兒,我和里正算算去,還得去趟縣裡,給你過個文書。」
「好,多少銀子,您別給我省。」
「哼,等著吧,這周邊的地可真不少呢。」
說罷走了,季九寧笑著搖搖頭,她起身去堂屋將先前畫好的圖紙拿出來,又畫了幾張。
把院子裡之前做好的火爐全部標記,一個「季」字烙印在爐盤上。
把剩餘的廢料分類放到一邊,木炭二十斤一裝,一共裝了二十五袋,小小的院子已經被堆滿。
季九寧盤算著接下來做的事情,一邊開始做晚飯,小時和小辰就醒了,小辰哭聲一響,小時就開始喊:姐姐!
放下手裡的鏟子跑進屋,將小辰抱到懷裡,哄了哄,又摸了摸小時的小臉。
等小傢伙們都緩過神這才給他們穿好衣服和鞋子,抱著下了地。
「外面冷,你們剛睡醒,就在屋裡練字吧,別出去了。」
「姐姐,我不想寫字,我想畫畫可以嗎?」
「可以啊。」
筆墨紙硯給他們準備好,兩個小傢伙喝了一碗熱水後,爬到桌子上寫字的寫字,畫畫的畫畫。
季九寧回到廚房的時候,鍋里的菜已經糊透了!
一聲嘆息後,洗鍋洗菜重新做飯。
飯菜端上桌時天都黑了,小時拿著寫好的大字給季九寧看:「姐姐,看,我寫的怎麼樣?」
「真好,都有自己筆鋒了。進步神速,繼續練習,會越來越棒,成為最年輕的書法大家!明天姐姐再教你幾個字一起練。」
「好。」
「姐姐,姐姐,看我的畫畫, 是不是很厲害?」
小辰一副快誇誇我的樣子,把季九寧逗笑了,畫上的內容跟畢卡索有點一拼!抽象的很。
「這黑黑的一道子是什麼?」
「這是門檻呀,裡面是我和哥哥。」
小時飄了一眼小辰的畫,嫌棄的道:「我才沒有那麼丑呢。」
「哈哈哈~」季九寧忍俊不禁,黑俅俅的兩個圓圈,旁邊兩條線,原來是他倆。
小辰卻不甘被否定,板著小臉兒,認真的解釋畫上的內容:「這是我們啊,你坐這裡,不是這樣的麼?這是桌子,外面是姐姐在做火爐……」
「切,難看~」
「哪裡難看了,你的字才難看。」
「我的字姐姐說了很棒,比你的畫好,還好很多很多呢!哼~」
「你胡說,我的畫才沒有難看……姐姐,你說!」
「額……咱們小辰的畫呀,不能用傳統的審美眼光來看待,最重要的不是畫本身,而是小辰畫這幅畫的用意,小時,你看,弟弟的畫裡是不是除了他自己,還有我和你啊?這說明什麼?說明在弟弟的心裡,我和你是他最重要的人,也是最愛的人。是不是啊?小辰?」
「嗯,就是這樣的!」
小時雖然皺眉,對於弟弟把自己畫那麼丑仍然有些難以接受,但還是點點頭道:「勉勉強強吧!」
「好了,咱們把東西收起來,快吃飯吧,待會兒要涼了。」
「噢噢,吃飯飯嘍!姐姐,剛剛我畫畫的時候,肚子就一直在叫呢。」
「是不是啊?那你要多吃一點。」
姐弟三人正吃著飯,魏寧威來了。
「舅舅吃了嗎?要不要一起吃?」
「吃過了,你們吃。」魏寧威戀愛的坐到小時和小辰旁邊,摸摸他們的小腦袋。
小辰和小時抬頭看見魏寧威這個便宜舅舅,想到一上午玩的騎大馬,舉高高就笑眯了眼,明顯是還想玩。
「舅舅~舅舅吃!」
「小時吃,舅舅吃過了。」
季九寧看出魏寧威有事,不然不會這麼晚了還來找自己,於是加快了速度。
等她放下碗筷後,魏寧威這才從懷裡取出一個盒子。
打開盒子裡面用布包裹著薄薄的冊子:「九寧,這是你父親身上找到的。」
是一枚狀似雄鷹的小物件,向犀牛角做的。還有一本被箭射穿了好幾個窟窿的文書,上面還染著季恆的鮮血。
季九寧緩緩打開,有的已經沾到一起了,有些字跡也模糊不清了。
但季九寧還是看清了內容,滿心蒼涼!自古以來賢臣良將多是沒有好下場,要麼功高蓋主,被忌憚。要麼遭遇奸佞小人加害,不得善終。
《承恩文書》,是南疆王季恆對當今皇權的一片忠心,昭昭日月,天地可鑑,不帶一兵一卒,攜妻兒上京歸還兵權,卻終是沒有被容下,死於亂箭之下。
想起記憶里那日圍剿季恆車馬的人數,足有一千左右,而季恆不過是帶了十來個暗衛,兩三個丫鬟婆子。皇帝還當真是看得起季恆,當真是一腔赤膽忠心餵了狗!
「這是真正號令三軍的兵符,可調令南疆三十萬兵將,但必須是季家人使用才有效。」
「兵符?不是被皇帝拿走了嗎?」
「拿走的是先皇當年留給王爺的,但是這些年征戰沙場,兵力不斷增加,王爺為了方便調令,早先年就已經製作了兵符。估計林羽江也在找這個!」
「沒人知道這個在你身上吧?」
「除了你我,沒人知道。」
「那就好,我目標太大,這個還是請舅舅繼續替我保管吧。」
魏寧威見季九寧如此說,點點頭把東西收起來,又道:「九寧,你打算如何?」
「舅舅,此等血海深仇若都不報,那就枉為人子了!況且還有那麼多南疆無辜的將士死於他們效忠的皇權刀下,士可殺不可辱,他們的忠心不能餵了狗,我是她們唯一的希望,自然要為他們沉冤昭雪!」
「好,舅舅陪你一起,只是那桑贊的身份,你可確定了?」
「應該沒問題,但我們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畢竟有林羽江在前,你的身份切記不能暴露,只說認的干舅舅就好,三日後,我會建廠造爐,其中一個火爐房,我打算用來煉製兵器。」
「兵器?」
「對,所以舅舅,這個火爐房,只能你一個人進去,你會煉製嗎?」
「我,不太會,不過應該不難。」
「放心,我和您一起。」
又商量了幾句魏寧威才站起身離開,而季九寧卻久久不能平靜,前世作為軍人的他,堅守著軍令如山,堅決服從命令的使命,太理解季恆那種刻在骨子裡忠誠,如今面對他的遭遇,心裡難受的很。
收拾乾淨屋子,洗了碗筷,抬頭望了一眼月亮,已經快子時了。
給火爐里填滿了木炭,她坐到堂屋,拿出細棉布擦拭著匕首,等待桑贊他們。
果然剛到子時,桑贊就來了,季九寧直接請他坐下,給他到了一碗水:
「外面冷,喝點熱水吧。」
桑贊高興的接過碗,低頭就喝,可嘴唇剛挨著水,就停下了,睫毛輕顫,看著碗裡的熱水問道:「郡主不相信屬下?」
可是不等季九寧回話,他又笑了笑道:「不過這樣挺好,不該輕易相信任何人的。」
說罷就要一飲而盡,卻被季九寧攔住,一把奪過碗將水倒了。
起身給他重新倒了一碗:「實屬無奈之舉,還望你諒解。你找到我,打算如何?」
「屬下已經飛鴿傳書告知連將軍了,一切聽憑郡主差遣!」
「沒什麼可差遣的,這裡住的挺好,皇上還賜了我銀子,你們要不要拿些用?放心,我直接送你們用,畢竟叫我一聲郡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