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金州城分別

  玉玲拉著王姚和季九寧的手走到一邊悄悄問:「咱們要不要也買些米?若是真的亂起來,糧食可就不好買了。」

  「我其實也有此意,等下咱們一塊去。」季九寧很贊同買糧。

  一旁的王姚卻有些羞赧的道:「我,我身上沒有銀子~」

  玉玲有些差異,不過她也沒多少銀子,身上的那點銀子還是偷老毒婦的,她笑著安慰王姚:「沒關係的阿姚,我其實也就五兩銀子,買了糧食我們一起吃。」

  「嗯~」王姚緊緊地握著玉玲的手,一顆晶瑩砸落,臉上卻揚起甜甜的笑容。

  雖然她除了女紅,就只會彈琴跳舞了,但她會努力學著干更多的活。

  「我這裡還有一些,別擔心,走,去前面問問李凌,跟著他們一起去買。」季九寧拉著兩人往前走去。

  得知她們要去買米,李凌沒有攔著,加派了兩個護衛陪著一起去了前面的米糧鋪。

  糧價上漲的厲害,一斤白米漲到三十五文,一斤細白面漲到四十文,糙米便宜點,也要二十文一斤!

  這樣的糧價還只是開始,若是徹底亂起來,怕是會更高。

  王姚和玉玲都是第一次逛糧鋪,欣喜不已,好奇寶寶般,什麼都覺得新奇:「這個是什麼?」

  「阿姚,快看這個,應是黃豆!」

  其實季九寧也是第一次逛古代的糧鋪,但她沒有多好奇,只是詳細的查看了店裡的糧食種類和價格,玉米,小米,綠豆,紅豆,黑豆,黃豆之類都有,就連薏米都有,只是價格更貴,六十文一斤。

  鹽,紅糖之類的同樣貴的厲害。

  三人商量後,決定先買三十斤白米,一斤鹽,十斤小米,十斤玉米,三斤綠豆。

  又在另外一個鋪子,扯了三米油布,買了三個水囊!

  共花了近六兩銀子,季九寧沒讓玉玲掏錢,她自己直接給了。

  其他的沒再買,和大部隊分開的話,這些東西路上也夠她們背的了。

  買東西的時候,季九寧還特意跟人打聽了城裡,以及周邊的情況,聽聞他們壓根不知道南邑打進來的事兒,也沒多言。

  造成恐慌可就不好了,這位郡守大人應該不至於和烏蘭察布那幫官員一樣,置百姓生死於不顧。

  順便還得知,出了青塘城往北走就是渝州城,太子來了渝州城,在此大辦習文宴,很多文人學子都去參加了!

  出了城後,季九寧開始摘枝條編背簍,玉玲不會這個,倒是很認真的在學,一旁的王姚也積極的幫忙摘枝條。

  夜色降臨,出了青塘城三五里的地方,隊伍停下來,開始休息。

  「夜間不好趕路,往前出了官道,就全是臨山夾道了!」

  李凌和孫廖商議好後,打算去後面找季九寧,結果遇到火喜。

  「五少爺。」

  火喜正帶著小時和小辰也要往後去找人,於是李凌悄悄問火喜:「你是否知曉九寧接下來的打算?」

  「啊?五少爺,少夫人雖對奴婢好,但具體的也沒跟奴婢說過,只知道她和王瑤還有玉玲商量好了,以後結伴同行。」

  「那,她有說,什麼時候與我們分開沒?」

  「沒有說~」火喜搖搖頭,隨後像是發現什麼,立即笑著又道:「五少爺,您是不是捨不得少夫人了?」

  「沒有~剛剛問你的話不要讓九寧知曉!」

  被發現心思的李凌有些不好意思的大步走在了前面。

  看著李凌的背影,火喜低頭和兩個奶包對視一眼,孩子懵懂的眼神兒讓火喜實在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起來。

  她家少爺真是太口是心非了,這一點簡直和少夫人是絕配!

  身後的笑聲讓李凌走的更急了,心想著等回了京都,定要罰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鬟,可他走太快了,心裡還沒想好怎麼罰火喜呢,人已經和季九寧面對面了。

  對上季九寧那探究的眼神,李凌頓覺自己臉上有些燙,下意識的吞口水,然後強裝鎮定道:「那個,我是想請你們去前面休息,夜裡,孫廖為了安全起見,調整了隊形,所有傷員和女子皆要聚到一起,護衛圍成內外兩圈,輪流換崗!」

  「嗯,好。」

  雖然季九寧覺得李凌有些不對勁兒,但她也沒有拆穿,同樣若無其事的回應他,然後帶著王姚和玉玲起身收拾東西往前走去。

  火喜帶著小奶包們,只能再跟著他們一起走回去,路上她不停的看季九寧和李凌,視線來回在兩人身上轉移,她這模樣,也讓玉玲很快捕捉到,八卦三人組很快落後一步,悄悄嘀咕起來:「怎麼回事?」

  「就是,五少爺他不讓說!」

  「嘿,你小點聲說,他又不知,我倆又不會說出去。」玉玲努力說服火喜。

  「那……可是……」

  「快說呀,急死我了!」

  見火喜依舊有些猶豫,王姚突然開口了:「你不必說,我已經猜到了。」

  「啊?你猜到啦?」火喜和玉玲都是驚訝的問出口。

  惹的前面兩位當事人轉身問她們:「猜到什麼了?」

  「沒,沒什麼!」火喜立即否認,心虛的都不敢看李凌,但,轉念一想,自己心虛啥?她又什麼都沒說!

  王姚淡定的看著李凌和季九寧:「我們三個在猜空殼呢。」

  玉玲佩服的看了一眼王姚,同時一臉對對對就是如此的笑容,對著他們點頭。

  其實季九寧對於幾人的小心思能猜個大概,她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李凌,這小子,不會當真對自己起了心思吧?

  不知她出於那種心思,頓覺嫌棄的瞟了一眼李凌,而後大步走了,只是腿很短,也沒走多快!

  「九寧,快,來馬車上休息,娘給你都換了新褥子。」黎氏笑著上前拉著季九寧的手。

  「謝謝您,那我上去睡一覺,你們先吃飯,不必喊我。」

  「那你要不先吃些餅子,空著肚子睡,對身體不好。」

  「沒事兒,我現在不餓。」

  見她如此說,黎氏也沒再多說,她抱起李靜茹走到中間,靠著一棵大樹坐下,其他人也都圍著她坐在一起。

  黎氏本來還在琢磨季九寧和李凌的事兒,卻突然看見李婉主動走向王姚,她正想開口呵止李婉,不想她去找王姚麻煩,就見李婉笑著走到兩人跟前道:「我帶了墊子,要不要一起?」

  「好呀好呀,快來這邊兒,這樣我和阿姚也不怕夜裡著涼了,你是不知道,昨日夜裡受了涼,白日裡都在鬧肚子,好在我走最後面,不然啊,可得丟死人了呢!」

  「哈哈哈~那虧的我走的早,沒遭殃!」李婉大聲笑著走到兩人中間,王姚順手接過她里的墊子:

  「我來鋪吧,正好底下墊了兩塊木板。」

  「還是九寧給我們尋來的呢。」玉玲一臉笑意。

  黎氏又驚訝又欣慰,同時也很好奇,自己的女兒怎麼轉了性子?

  李婉從小得老太太和夫君疼愛,以至於全家上下都把她慣的不成樣子,小的時候嬌蠻一些,只覺得可愛,可越來越大就讓黎氏發愁擔憂起來。

  以她們李家的門楣,李婉作為嫡女,自然不可能低嫁,可高門大戶里,李婉這般性子是很容易吃虧的,說不好聽的,若是不得夫君喜愛,怕是會被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如今能夠有所轉變,看來是經歷這次變故的原因吧。

  「你們倆,想好要跟著九寧去哪兒了嗎?」李婉問道。

  玉玲搖搖頭:「還不知道啊,九寧說往前走著看,反正不管到哪裡,我們三個都會在一起的。」

  李婉又轉頭看向王姚,等著她回答。

  王姚意識到李婉看著自己時,她身子往後仰,笑著看她道:「你不會是,捨不得我了吧?」

  不等李婉反駁,她又繼續道:「也是,我若走了,研兒又……以後,可就沒人再陪著你鬥嘴玩鬧,出去參加宴會時,也無人再當你的陪襯,更無人在你吃虧時,出來替你跟人吵架,找回場子了,你當然捨不得。」

  這話還沒說完,玉玲就悄悄地走開了,靠近黎氏,陪著她一起逗小丫頭玩。

  曾經斗得最厲害的兩人,此刻平靜地一同抬頭看著天空。

  其實,她們小的時候,關係也很好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彼此竟越發的見不得對方,斗的你死我活。

  李婉見王姚臉上雖掛著淚,但卻是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她以往最見不得她如此模樣,矯揉造作,故作清高,可現在,她突然有些難過。

  想起還在京城時,有一次母親帶著她們姐妹三個去參加肅王府的宴會,那場宴會其實是肅王妃為了選擇兒媳婦,且人家有心儀的兒媳人選,可自己那時卻莽撞的與其產生衝突,撕扯中,差點被那女子推入湖中,是王姚一把將她拉住的,但也因這個變故,她的衣衫頭飾都亂了。

  一向愛跟自己作對的王姚,卻將自己的披風取下來給她穿上,又把她頭上髮釵整理好。

  她記得肅王妃很是生氣,卻礙於母親面子沒有責罰她,但私下裡,大家都在嘲笑她,說她潑辣跋扈,沒有世家貴女的風範。

  李妍膽小,只能陪著她,可王姚卻上前為她爭辯,說她雖然莽撞,但絕無害人之心。

  因她是庶女,跟一群有身份的嫡女爭辯,自然吃虧,可那時的自己卻沒領她的情。

  甚至回家給祖母和父親告狀,說王姚當著外人的面,說自己莽撞,敗壞她的名聲,祖母便責令王姚罰跪祠堂。

  此刻,她心中竟生出幾分心虛和歉意,但她本能的又不想承認,只能彆扭的道:「呵呵,是啊,說起來,你這張嘴還是有些用處的。」

  「不錯啊,就當你誇我了!」

  「臭屁!」心底想說的,終究沒有說出口。

  兩人都沒再說什麼,直到玉玲過來叫她們一起去吃飯。

  外面的一切井然有序,吃飯休息。

  然而車裡的季九寧,此刻正陷入一場夢境:大霧裡,她看不清周邊的環境,卻清楚的聽到馬鳴嘶殺聲,哭喊求救聲,混雜在一起,來自四面八方。

  天旋地轉間,她暈的厲害,怎麼都找不到突破口……

  接著她突然聽到小時和小辰的聲音:「姐姐~姐姐~」,她猛的回頭,就看到鐵騎踏過百姓的屍身,揮刀向她砍來!

  「啊!」季九寧猛的驚醒,抬手捂住脖頸。

  「好真實的夢~」

  「九寧?你怎麼了?」李凌突然撩開車簾,他聽到聲音就趕忙過來了。

  「沒事,幾時了?」季九寧搖搖頭,但李凌還是看到了她滿臉的汗珠。

  「應是丑時了,你餓了吧?我給你留了飯,等著我去給你拿來。」說罷不等季九寧回話就走了。

  黑漆漆的馬車裡,甚是悶熱。

  她抬手擦掉臉上的汗,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靜悄悄的,她跳下馬車透透氣。

  除了值夜的人外,大家都靠著樹睡的東倒西歪,除了黎氏不在,就連李靜茹都被李安抱著,窩在外面睡著了。

  兩人找了一處地方坐下吃飯,聊天。

  「你了解西燕的版圖嗎?」季九寧咬了一口餅子問道。

  「你是在考慮要去哪裡生活嗎?」李凌猜到。

  「嗯,已經出了青塘城,我這張輿圖馬上就沒用了,對於接下來的路,只能靠你們了,我也想多了解一下情況。」

  「若是順利,再過兩三日就能到渝州府都城,不過九寧,為安全起見,你儘量選擇離京城近些的地方吧,這樣你往後遇到什麼,我也能幫你。」

  「能儘量幫我畫一幅嗎?」

  無奈,李凌只能借著火摺子的光暈,畫了一幅他腦海中的西燕地圖,很是簡單,但也讓季九寧心中詫異不已!

  整個西燕國,以州府劃分,有北州府(北境),京都府,原倉府,渝州府,寧川府,蜀都府,莘州府,南疆府等大大小小十六個州府。

  「具體郡縣,我也不甚清楚,聽父親說過,北州府和南疆府地域最大,人口卻是最少的,原倉府最小,蜀都府卻是除了京都外最富饒的地方,是世家大族的聚集之地,我母親的家族黎氏一族乃是百年書香世家,就在蜀都府。」

  「出了渝州府,我們途徑原倉府,東臨府後到達京都,快則半月,慢則二十多日便可到達!」

  看了簡易版歪歪扭扭的地圖,她問:「寧川府如何?」

  「聽聞此地物產豐富,僅次於蜀都府,且也有百年旺族在此,九寧,莫不是你想去寧川府?」李凌試探道。

  「倒也不是,寧川府毗鄰四府,只是想多了解一些。」說罷,端起碗,一口喝完。

  「吃飽了,時辰還早,你二哥抱著孩子在外面,著實不妥,讓他們來車裡休息吧!」

  看著季九寧去洗碗,李凌去叫了李安,孫廖幫忙將人送到車上。

  季九寧能感覺到,李凌似乎有話想對自己說,於是直接問道:「你想說什麼,說吧,我聽著。」

  「你的父母,是怎樣的人,你還記得嗎?」

  父母嗎?這一世未謀面,卻又熟知的人,季恆,魏瑾慧!

  「記得不甚清了,母親是個溫柔賢惠的,父親……他很威武,是我和母親心中的英雄!」

  「嗯。」夜色里,李凌只輕輕的應了一聲,而後嘴巴張張合合幾次也沒再說話。

  季九寧雖有些詫異,但還是沒再多言,她稍微一細想,便能猜到些李凌的心思,無非是自己暴露了武功,讓他想的多了,又不好開口多問。

  可她沒什麼解釋的。

  兩日後的夜裡,休息時,遭遇了土匪偷襲,傷亡很重。對方人數多,又是有計劃的守株待兔,何況她們這邊老幼傷殘眾多,加上帶著棺,根本撤離不及,唯有死戰。

  好在有季九寧這個變數在,李勉的功夫也不差,加上孫廖等人,才堪堪掩護著李凌等人先撤離。

  一些受傷的護院和奴僕,為了感念主家在他們最難時沒有丟下的恩情,此刻也不想變成拖累,硬是強撐著湧上前做了肉盾。

  這一幕,也讓季九寧大為震撼,下手的動作越發凌厲。

  眼見著雙方都沒占到好處,那土匪頭子只得帶人逃了。行打劫之事,沒辦法拿下,只能認栽,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是他能混跡江湖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

  見人跑遠了,李勉長出一口氣,有些脫力的靠到樹上喘息,他的手都在抖,剛剛,他差點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還能站著的人不足十個,孫廖立馬召集大家趕快撤離,追上大部隊。

  如此遭遇在出渝州府前又經歷了兩次。整支護衛隊加上抬棺的護衛,只剩不到三十人。

  安全係數越發的低,許是天無絕人之路,在進入原倉府境內不久後,遇到了葉白衣兄妹。

  「九寧!嗚嗚……我還以為你……以為……嗚嗚……」葉紅妙跑上前一把抱住季九寧。

  見她哭的厲害,季九寧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慰:「我沒事兒,快別哭了。」

  小丫頭頭髮也亂糟糟的,見葉白衣更是灰頭土臉,季九寧問道:「你們這是經歷了什麼」

  不等葉白衣說話,葉紅妙就先道:「太可怕了,我們在青塘城遇到大批流民,他們全都臭烘烘的,不要命似的,擠來擠去,你看,我的衣服全都髒了。」

  「流民進入青塘城內了嗎?」

  葉白衣搖搖頭:「大量流民聚集在青塘城城門口,有人帶頭與官兵起了衝突,後面的流民以為能進城,便一股腦的往前擠,誰知城門上突然拋下無數箭矢,死了好些人,流民懼怕中開始往後退,有些人避之不及,當場被踩死!

  我們雖在邊緣處,但也被波及,為了避開流民,只能穿山繞道。」

  所有人,聽到這話,全都白了臉色:

  「好在我們已經進入原倉府,看來,渝州府要亂了。」

  「我聽說,太子還在渝州府?」

  眾人又是一陣面面相覷。

  沒有搭灶做飯,所有人都是低沉的,默默就著水吃干餅子飽腹。

  有了葉白衣在,李安和齊嬤嬤等人的傷,也被重新檢查開藥一番。

  只可惜,藥材不足,齊嬤嬤的傷勢已無大礙,過些時日便能好。

  但李安的腿,若想恢復,必須得用好藥調理,得知自己的腿還有救,李安回京都的心更急切。

  加上如今的形勢,眾人默契的達成一致,快速收拾東西啟程。

  隊伍最後面,依然是季九寧,只是又多了兩人:葉氏兄妹。

  「沒想到,你的嘴比烏鴉還靈驗。」突然葉白衣說了一句。

  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唯有季九寧明白,這是對她說的,她毫不在意:「你能活下來,怕是這身醫術給你積了不少德。」

  眾人:「?」怎麼突然就吵上了?

  其實季九寧也不懂,葉白衣為何對自己的「敵意」這麼大?

  「九寧,你要和他們一起了嗎?我和哥哥準備也暫時先回京。」

  「你們不回千秋山了嗎?」

  「不去了,哥哥說帶我去找貴妃姨姨,你還告訴我呢,你們要去哪兒?」葉紅妙很意外,但葉白衣卻更加確信心中所想。

  「不清楚,說不定會去南方,聽說那裡天氣暖和,又富饒。」

  「哦!」葉紅妙的小臉上染上幾分失望之色。

  他們帶的水已經不多了,水喜幾個丫鬟一天下來,也只敢喝幾口。

  可惜,越走,越荒涼,草不過腳,樹不成蔭!

  太陽的毒辣,卻是半分未減,好多人嘴上都起了干皮。

  玉玲和王姚兩人,也相繼中暑。

  兩人暈的無法行走,只能躺在板車上,渾身是汗。而葉白衣帶的藥也已經用的差不多了。

  好在一路上,再沒有遇到山匪之類的搶劫,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李靜茹也熱的直哭鬧,好在有小時和小辰陪她玩。

  有些人的傷口浸了汗,都開始慢慢發炎了。

  眼看著情況越發的糟糕,大家都焦急起來,好幾個護衛,直接摘下樹葉就吃。

  季九寧一路上都在尋找水和能吃的東西,在附近轉了一圈什麼都沒有,她看向遠處的荒山嶺。

  讓大家原地休息,她帶了兩名護衛,帶上所有水囊和背簍,叫了葉白衣,一起去了荒山嶺。

  望見山,跑斷腿,此話一點不假,四人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到。

  一眼就看到了石楠果,不少果子已經紅了,植株不算高,季九寧自己上去就能摘到。

  倒是葉白衣,指揮著兩名護衛,一會挖這,一會挖哪兒的,倒是他自己依然不見動手。

  兩人離的不算遠,聲音剛好只能兩人聽到:「葉神醫,你為何對我態度冷淡甚至是有敵意呢?」

  「你這話從何說起?某一向如此!」

  「你認識家父?」

  「呵!你這是承認了?」葉白衣正臉看向季九寧。

  「葉神醫,請問接下來挖哪裡?剛剛那些,屬下全都挖出來了,足足有二三十個地果呢!」護衛眼裡閃著光,話語裡全是喜悅。

  葉白衣擺手:「去後面找類似的,多挖些。」

  說罷,一雙眼又盯著摘野草的季九寧。

  「能說說嗎?」季九寧問。

  原來,葉白衣的母親,當年和季恆有過一段,但那時,兩人年輕,季恆一心跟著先皇打天下,聽葉白衣的話說,是季恆拋下了他娘,總之兩人就斷了,可他母親心中一直有遺憾,直到生下葉紅妙後,直接走了。

  在葉白衣的心中,母親被季恆辜負,為情所傷,母親才會鬱結於心,活的並不開心,以至於早早離世。

  可季九寧回想了一下腦子裡僅有的記憶,季恆與魏瑾慧還是很恩愛的啊。所以這葉白衣的母親,會不會是單相思?或者即便當初真的相愛過,但各自成家了,還傷什麼?

  她個沒談過戀愛的小白,又不知其中隱情,就不多言了:

  「我還是多摘些能吃的野菜吧,葉大神醫您隨便!」

  如此輕描淡寫的態度,讓葉白衣對季九寧更是不喜:「你父親如此對一個痴心於他的女子,就不配為英雄。」

  又挖了一株草的季九寧,直接被這話給氣笑了:「葉大神醫,若是天下女子,人人都痴心於你,你莫不是個個都要負責?若不負責,豈非成了負心漢?」

  眼見葉白衣生氣,她又道:「難道你是我爹的兒子?若如此,你的氣和指責我倒是認同幾分。」

  很顯然,葉白衣不是季恆的孩子,他爹那五官雖稜角分明,但濃眉大眼,皮膚偏黑,體格更是高大魁梧!

  她姐弟三個的長相,多少都繼承了季恆的五官,然而葉白衣完全沒有一丁點相似之處,他細皮嫩肉,骨骼明顯偏瘦,連她上一世的體格都沒有。

  果然,葉白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然而季九寧沒有再理他。

  雖是神醫,但這性格未免過於偏執,還好,不是什麼大事兒,否則她都不知道怎麼應對葉白衣這個用毒高手,看來以後還是少說為妙,免得一氣之下給自己嘎了。

  「哼!」葉白衣只冷哼一聲,像鬧脾氣的小孩子一樣。

  「少夫人,少夫人,葉神醫?你們快來呀,有水!」

  兩人聞聲跑過去,就看到一條小溪,頓時滿臉喜悅,把所有水囊,全部裝滿,用草繩把野菜捆了五六捆,背了兩簍子地果,加上一些解暑的草藥,還有一大包石楠果,往回趕。

  四人身上全都滿滿當當的,李凌不放心,帶人過來接應,就看到被壓彎腰的四人。

  「快上前幫忙。葉神醫,九寧,你們可是找到水了?」

  「找到了,全都灌滿了。」

  回到營地,大家都迫不及待的先灌水,季九寧給王姚和玉玲也餵了不少水,還用摘來的樹條,給她們編了個木傘遮陽。

  解暑氣的草藥也全部熬成湯,每人都喝一碗,這才去了些暑氣,打起精神繼續趕路。

  第二天傍晚,終於看到一條寬敞的官道,可惜城門已經關閉,於是一行人只能露宿野外,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進城。

  街上行人稀少,兩旁的商鋪卻幾乎家家都開著門,安逸,休閒,平靜!

  所有人的神經都跟著放鬆下來,黎氏和李安商議後,決定選擇一家客棧休整一天,再趕路。

  季九寧和葉白衣都沒有反對,這個不大的蒲山縣小城裡,竟然也有千秋堂。

  李凌直接將整個客棧包下,當其餘人住進客棧時,葉氏兄妹卻去了千秋堂,還說接下來的路,就不一起走了。

  雖還是一大早,但所有人都選擇躺下睡覺,直到中午,小二給每個房間都送去了八菜一湯,外加一份飯,有米有饅頭。

  幾日來的提心弔膽,加上干餅子配冷水的苦日子,讓所有人都敞開了肚子吃。

  飯還沒吃完,小二就來報:「客官?千秋堂的掌柜的帶著藥童來了,說是給你們醫治的。」

  黎氏等人一聽,忙把人請進來。

  挨個的給所有人檢查,臨走時還送了些傷藥。唯獨到了季九寧屋裡時,多遞了一塊令牌:「季姑娘,此乃千秋令牌,憑藉此令牌可去天下所有千秋藥堂就醫用藥,皆免費。」

  「嚯!那真是太感謝了!」饒恕季九寧都對葉白衣刮目相看了,她收回之前的話。

  畢竟,這次葉白衣做的大氣!

  見掌柜的又給她留了些藥,並挨個介紹了用途和用法,才起身離開。

  她沒什麼回贈的,只讓掌柜的回去代為轉達感謝之情!

  王姚和玉玲也恢復了,於是吃飽喝足又睡好的幾人,結伴出門,準備逛逛這蒲山小城。

  並沒有多繁華,甚至可以看出,此地落後,貧窮。

  但是人們的臉上有笑容,一位中年婦人熱情的邀請著:「幾位小姐,裡面看看,咱們新上了不少料子和鞋面,帕子也是有好些新花樣呢。」

  王姚掃了一眼裡面,倒有些意興闌珊,可玉玲從未見過,對於外面的一切都是新鮮的,好奇的,季九寧當即做主,帶著幾人走了進去。

  牆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布,下面的木架上,也全是各種花色的衣服,鮮艷奪目的很。

  老闆娘指著其中一件淡橘色的襦裙,介紹起面料,和樣式,季九寧作為「新上任」的女子,對此聽不太懂。

  玉玲摸著光滑的緞面布料,眼裡都是笑意,很是喜歡,但也知道自己買不起,於是不舍的放下。

  老闆娘倒是沒有放棄,今年生意不好做,好不容易來了幾位客人,自然耐心十足,見季九寧看向一側的棉布匹,她忙笑著道:

  「姑娘好眼力,這幾匹細棉布,可是我們昨日才來的新貨呢。瞧瞧這顏色多新鮮?您再摸摸,這手感多軟綿?織的很是細密呢。

  幾位姑娘可以選喜歡的布料來,定樣和款式來做衣裳。」

  聞言,玉玲也摸了一下那些棉布,的確算軟綿的。

  季九寧倒是看向了王姚:「挑一下。」

  王姚一愣,隨即搖搖頭:「不用了,九寧,咱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卻被季九寧攔住:「我順便給小時他們也做兩身,老闆娘,怎麼賣?」

  「這布是新料子,但我今兒給幾位姑娘優惠價,一尺五文,三尺起賣,看姑娘要多少?」

  「給她量一下尺寸,做兩身衣裳,再扯七尺布。」

  「噯,好嘞。」老闆娘高興的立馬拿著尺子給王姚量尺寸。

  「九寧?一身就夠了。」王姚眼眶有些發紅,她只有身上這一身衣服,沒想到季九寧還能注意到她這些事,肯為自己花錢做衣裳。

  「無礙,快選選顏色。」

  最後選了一匹青綠色,一匹煙紫色。

  手工費加布料,一共花了不到五百文。這個價格算實惠了。

  期間與婦人聊天,才得知,她們這裡荒山居多,本就不富裕,今夏又乾旱的厲害,不少人怕染上暑熱病都窩在家裡,甚少出門。

  金州城是原倉府城,她們的貨都是從那裡進回來的,種地收成太少,所有跑商的人很多,否則一年都頭,養活不了一家人。

  大姐手腳利索,很快就做好了兩身衣裳。

  三人又逛了一圈,沒再賣什麼東西,直接回了客棧。

  玉玲和王姚一間房,季九寧帶著弟弟們一間房,緊挨著,兩人串門過來,找季九寧商議。

  「九寧,這地方倒是安全,就是太窮了。」

  「也不見得多安全,此地緊鄰渝州府地界,到時候流民逃難會涌過來的。」

  「那要不我們就去南方吧?」玉玲提議。

  季九寧則是搖頭:「南方會是難民的第一選擇,況且那裡世家大族傾軋,咱們幾個沒背景的小女子去了,怕是麻煩不會少。」

  「那去哪裡?」

  王姚突然卻道:「要不,去北州府吧?我聽說,北地是鄴王在鎮守,百姓安居樂業,且地域遼闊,人們性情豁達,很是豪爽熱情。」

  「好,那咱們就去北州府!」季九寧覺得這個地方不錯,北州府應該不會有熟人,她和小奶包們就是安全的,這樣自己就有足夠的時間將他們撫養長大!

  至於季恆的仇,她得有實力才能報!

  到達金州城後,恰好遇上京都李家來人接應,於是,季九寧便提出了離開。

  黎氏很是不舍,從匣子裡取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給她,可季九寧沒有收,只言讓她保重。

  倒是臨走前,李凌跟她說:「九寧,若你願意,我們的婚約……一直有效。」

  季九寧直接搖頭:「李凌,我父親是南疆王季恆,你不必為我,耽誤你自己,況且,我與你,是兄弟朋友的情義,好好保重。再見!」

  說罷,季九寧轉身回去,沒管李凌的反應。

  她走向火喜,水喜等人,一一告別。

  水喜:「保重!」

  「你也是!」季九寧看了一眼水喜,水喜的眼裡染上水氣。

  而後一行人轉身,背著行囊離開了。

  身後的所有人都看著她們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啟程。

  「九寧,金洲城有沒有馬車什麼的,我們真要一直走到北州府嗎?聽說好遠哦!」玉玲提議。

  「咱們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車。」

  結果,還真讓她們給打聽到了,城東有駱駝商隊,直達鄆城縣,過了鄆城縣,就離北地近了。

  於是她們找到駱駝商隊,詢問之下得知,到達鄆城縣,可租用駱駝,一匹駱駝二兩,也可租馬車,一輛車十兩銀子起。

  最後,她們租了一輛馬車,跟著商隊出發,走了三天兩夜,才到達目的地。

  下車時,已經接近黃昏,給商隊結過帳,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幾人洗漱乾淨,這才舒服多了,夜色下,華燈初上,燈火闌珊,推窗望去,行人絡繹不絕,叫賣聲不絕於耳!

  這樣的場景,季九寧感到親切極了,她在古代也感受到了夜生活!

  除了兩個小奶包已經呼呼大睡,其餘三人,全都興奮的趴著窗戶上,望著外邊。

  「你們看那邊兒,竟是有人能噴火,好厲害呀!」玉玲開心的像個孩子。

  王姚也難得的滿臉歡喜。

  「若是你們喜歡,明日咱們再待一天,既是來了此地,那便玩夠了再走。」

  聽她這樣說,玉玲和王姚回頭看她:「看看便罷,還是別耽誤行程了,咱們安頓下來才是要緊。」

  季九寧笑了:「只一天,順便多打聽打聽,路怎麼走?哪裡最安全?」

  「也是,好歹也要嘗嘗這裡的美味,來時路過的那家酒樓,飄出的飯香味兒,當真是勾人的很。」

  「原來玉玲你還是個饞貓呢!」王姚打趣道。

  笑鬧了一番後,才沉沉睡去,幾人為了安全,也為了省錢,只租了一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