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6
很難評價竹葉青的行為。
他這麼做，簡單點說，就是死前要濺寒蟬一身的血。
賭徒其實很想問一句，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可轉念一想，對手是寒蟬，這可能是竹葉青能夠做到最有力的反擊了...
打吧，打了這麼多年，竹葉青很清楚一點，打肯定是打不贏的。
也許有人能贏寒蟬，甚至能殺死寒蟬，但那個人絕不是竹葉青。
生死之戰吧...竹葉青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有時候，你以為你把寒蟬殺了，那真就只是你以為。
「還是不對呀。」
賭徒怪叫一聲，似乎又發現了什麼問題，
「照你這個說法，淨土如同待宰的牛羊一般，是即將開席的大餐，你那些追求王道的尊者都等著淨土上桌，那為什麼會派你們先來淨土？」
四天帝進入灰霧葬地之後，淨土遇到的襲擊，是全方面的。
畫家襲殺龍虎山天師，竹葉青闖入淨土，都是一系列行動之中的某一環節。
如果真像竹葉青說的那樣，他們此刻的行為，豈不是主人家還沒動筷子，反倒是這些奴僕先開動了？
「賭徒，我懷疑你在明知故問。」
竹葉青一針見血說道，
「追隨王道的尊者們，又怎麼知道，淨土是真是假？」
零界淨土確實是一盤菜，王道的尊者們早就舉起了刀叉，隨時準備享用這美味，然後登頂王座。
可這道菜是真是假，有沒有毒，他們暫且未知。
自然界裡的生物，尚且知道在進化的時候把自己變得難吃一些，淨土這麼多年打交道下來，彼此都知根知底。
王道的尊者們，需要確認兩件事：
第一件事：要確定零界淨土真的是淨土。
如果他們花費極大代價，和零界淨土血拼到底，最後發現自己找錯了目標，豈不是鬧了個大烏龍？
第二件事，則是要確定，如今的零界淨土，還是當年的零界淨土。
給淨土的人們帶來恐懼、混亂、扭曲...是否能讓他們更進一步？
這一點，也需要再次確認。
只有兩點都確認完畢，王道的尊者們才會蜂擁而至，享受這場饕餮盛宴。
在此之前，他們都會保持理智、謹慎，觀望局勢的發展。
而之前由於四天帝的存在，淨土一直秉承著禦敵於外的原則，讓他們無法確認第二點到底是真是假。
直到四天帝進入灰霧葬地，王道尊者們才有機會，派出自己的得力幹將，讓竹葉青這類追隨者，闖入淨土。
「不瞞你說，我的權限很高，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竹葉青隨意泄露了幾個機密，
「闖入淨土的這一批強者，不少於千人，最弱的也是門上刻道的存在。」
「但是，我們這些人，在出發之前，都立下了極其苛刻的誓言，我們在淨土的一舉一動，都要被這些誓言束縛。」
「我們不能肆意殺戮，尤其是淨土的普通人，這些都是尊者們未來的力量之源，是信仰之力的根基，是在風暴中前進的錨點，如果殺戮太多，等於搶走了本該屬於尊者們的造化...」
賭徒知道，這件事上，竹葉青沒有騙他。
尊者們想要的，就是淨土這份特殊的信仰之力，哪怕是敬畏、恐懼、崇拜，不管什麼情緒都好，只要是信仰，能夠提供錨點，他們照單全收。
可如果肆意大開殺戒，意味著把韭菜根刨了，那尊者們還怎麼割韭菜？
因此，殺戮是被嚴格限制的。
「大道一階的入侵者，只能殺死不多於100的淨土人，如果超過這個數字，會立刻受到誓言反噬，當場暴斃！」
「大道二階，500人。」
「大道三階，1000人...」
「......」
竹葉青口中，生命如同數字一樣，廉價，且沒有意義。
就算是常上賭桌的賭徒，也能感受到竹葉青對生命的漠視。
賭徒的直覺在提醒他，這個男人極度危險，旁人的生命對竹葉青來講，可能還不如一片落葉。
大道八階的強者，入侵淨土，最多也只能造成百萬級的傷亡，再高，就不被允許了。
聽著這番話，賭徒內心百感交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甚至，他內心生出一個荒誕的想法。
「你是不是在想，用100萬人的命，換一個大道八階的強者，這筆買賣還挺划算的？」
哪怕隔著一張報紙，竹葉青似乎也能輕鬆看穿賭徒的內心，
「那你不妨想一想，為什麼這些王道尊者，會立下如此古怪的規矩。」
他們這些跟隨者、強者的奴僕，這一次入侵淨土，本來就是為了『試菜』，看看菜里有沒有毒的。
如果吃太多了，那主人家反倒沒得吃，倒反天罡了屬於是。
至於這個規矩的另外一層用意...
如果淨土的強者，真有人用這個漏洞，拿人命去換人命，某種意義上來講，干出這種事，本身就已經反淨土了。
若是有頂尖強者敢這麼幹，淨土在內部的聲譽會受到巨大打擊，同時，四天帝也不會容這種人存在。
這是一條線，跨過這條線的人，必死無疑。
「可一個大道八階的強者，在正面戰場上，又何止是百萬條人命的價值？」
竹葉青幽幽說道，
「今天，讓你用100萬條人命換一個大道八階隕落，你不肯換。」
「明天，興許就會有千萬人，上億人，死在他手裡...」
這很殘酷，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淨土歷史上從未遇到過這種選擇。
到底是要冰冷的數字，淨土利益最大化，還是要死守淨土的底線，哪怕這樣做會造成更大的傷亡？
如何取捨，是一個需要勇氣的抉擇。
因為做決定的人，需要對這個決定負責。
事實上，以賭徒對淨土四天帝的了解，這個選擇題沒有任何猶豫的必要。
他們肯定會選擇堅守底線，然後儘可能自己頂上去，以血肉化作淨土的防線。
道理，賭徒都懂，他很慶幸，自己不需要面臨這樣殘酷的選擇。
「你不要開心太早。」
竹葉青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這些機密，我肯告訴你，本身就是公開的，王道尊者們這麼做，就是一場陽謀。」
「就算你們不肯派人去送死，你們...還能攔住別人送死麼？」
「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這筆帳，又該怎麼算？」
「生在淨土，就是你們生來的罪，贖罪之人，便是淨化之時...哈哈哈....」
聽著竹葉青帶著幾分癲狂的話語，賭徒嘴唇蠕動，片刻後，帶著幾分無力說道，
「你瘋了...」
賭徒見過的瘋子很多，竹葉青，能排進前三。
在狂笑之中，竹葉青理直氣壯地回應道，
「這個世界早就瘋了！」
「是這個世界先瘋了，才會有我們這群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