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天帝站在陰影之中，神情陰鷙，看著面前的鬼童。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武天帝不是當年那個孩子，鬼童也不是當年隨手鎮殺鬼神的禁忌。
甚至可以說，兩者之間的實力對比，在不經意間，完成了對調。
今日，武天帝和鬼童之間的差距，比當年更大！
武天帝沒想到，自己也有俯瞰這種大人物的一天。
只不過，陰影之中的武天帝，也只是默默注視著，卻沒有任何一點動手的念頭。
他和鬼童無冤無仇，雙方只是遠遠見過幾面，也只是武天帝看著鬼童，鬼童可能都沒有看武天帝。
不是可能，是肯定沒有看。
每一次見鬼童，都是對方送東西給師父，奇怪的是，武天帝從未見過師父支付任何報酬。
武天帝怎麼也想不到，鬼童竟然會是寒蟬的送財童子！
自己師父當年和寒蟬...到底是什麼關係？
往事，越理越亂，武天帝只覺得天地棋盤好似泥潭一般，縱使他已經是天帝之尊，依舊掙脫不開，束手束腳。
「只要我的武道再高一些，再高一些，就好了...」
武天帝沒有去怨天尤人，而是覺得自己本事不夠，若是再強一些，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眼下，他雖然看出了鬼童的來歷，沒必要出手，更沒必要道破。
鬼童出現在這裡，是找鬼天帝，與武天帝無關。
靜觀其變即可。
鬼天帝又拿出了一枚銅錢，放在紅色托盤上。
鬼童機械說道，「您吉祥。」
鬼天帝徹底傻眼了。
兩枚銅錢！兩枚他親手煉製的鬼系秘寶，在鬼天帝死之前不會有任何副作用的秘寶！
和這兩枚秘寶相比，江白送來的那些東西，連零頭都比不上！
可眼前這個送財童子，看著呆傻愚笨，不太聰明的樣子，只會一個勁地說您吉祥。
【鬼財】和送財童子的規矩，鬼天帝當然知道，送財童子不會索要額外的費用。
鬼天帝思來想去，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在鬼蜮青樓，和黃泉路上的江白，相隔太遠，所以他送東西過來，消耗巨大，路費要補償一二...」
武天帝在一旁，冷眼旁觀，一聲不吭。
其實鬼天帝沒想錯。
江白送的那些東西，確實只值一枚銅錢，而鬼天帝欠的，也確實是路費。
只不過，不是因為兩地相隔太遠。
而是...從很多年前開始，這個只會說『您吉祥』的鬼童送東西，跑腿費就高的驚人！
別說兩地相隔甚遠，就算是只有1米的距離，讓鬼童送一次東西，也要支付極其昂貴的價格。
就好比，共享單車的起步價是15分鐘1.5元，計程車的起步價是12元3公里，而直升飛機啟動一次，光是油錢就要上千。
按照這個類比，如果說尋常送財童子等於共享單車，鬼童的級別，大概等於...航空母艦？
鬼天帝索性又拿出一大一小兩個葫蘆。
大葫蘆里，是他的一處鬼湖，約等於後備能源，換做如今的鬼天帝，大葫蘆里的鬼湖，能夠支撐他近百萬的不滅物質消耗。
小葫蘆則是空的。
換做平常，鬼天帝是絕不會把這麼珍貴的東西拿出來的。
鬼天帝把兩個葫蘆放在鬼童面前，認真說道，
「你家主人以後少不了讓你跑腿給我送東西，一次一次結帳，你不嫌麻煩，我還嫌麻煩呢。
不如這樣，這個大葫蘆呢，暫時放在你那，就當我沖會員卡了。
你每次送東西過來，連貨值加跑腿費一切算，你就用把大葫蘆里的湖水，倒入小葫蘆，算我支付的報酬，如何？」
送財童子有很大限制，每次送財該收多少，一分不能少，也一分不能多。
大葫蘆里也有鬼天帝的禁制，不用擔心被搶。
至於這麼多的不滅物質，如果江白將其揮霍一空...
那就讓他揮霍一空！
鬼天帝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家大業大，欠條也大。
鬼天帝想的很透徹，如果江白能把這麼多不滅物質吃下去，總不能憑空浪費吧？
既然有用處，這東西在自己這裡也是丟人，還不如讓江白用了，早日提升實力，早點成為天帝。
到那時，天帝的整體質量再次提升，連帶著鬼天帝也臉上有光！
只不過，鬼天帝說完一通後，鬼童表情依舊呆滯，鬼天帝甚至懷疑他能不能聽懂。
過了片刻，鬼童機械地接下兩個葫蘆，點了點頭，
「您吉祥。」
說完，他帶著兩個葫蘆，從原地緩緩消失。
鬼童離開這一手，就連鬼天帝都愣了一下，他竟然沒看出這鬼童是如何離開的！
好在，這樣的情況發生過不止一次，鬼天帝有豐富的應對經驗。
他輕笑一聲，自言自語道，
「這鬼童，倒也是有幾分能耐，難怪會被江白收為送財童子，假以時日...成就不可估量，恐怕不在你我之下。」
類似的話，鬼天帝每年都要說個十幾次，多的時候，一年興許能說上百次，說的多了，自然成了套路，也熟練多了。
聽著鬼天帝的感慨，武天帝的目光發生微妙變化。
武天帝很想禮貌問一句：你傻逼嗎？
還假以時日...
鬼童殺天帝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裝孫子呢...
考慮到說這個話的既然是鬼天帝，倒也有一絲絲合理。
武天帝回想起那個葫蘆，以他的眼光，自然不難看出，葫蘆里的鬼湖蘊含大量不滅物質，換成武天帝自身來講，大概能換成五萬到十萬？
他忍不住想到另一個問題：
空天帝呢？
武天帝很快搖了搖頭，
「不滅物質的品階只是基礎，真正強大的力量，並不在此。」
他想起師父當年的那句話。
「序列之下，皆為虛妄。」
那序列之上，又有什麼呢？
...
黃泉路上，起風了。
空天帝的身影從虛空中緩緩浮現，他攔下了鬼童。
空天帝有些疲憊，他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是一場惡戰。
空天帝儘可能和對方講道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講通，
「我們有過協議，你這個級別的存在，不能隨意進出淨土。」
鬼童躬了躬身，「您吉祥。」
「你是說，你已經舍了極致升華的能力，對淨土沒有威脅？」
空天帝搖了搖頭，
「這也不行，你隨時可以在淨土內極致升華，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你。」
鬼童再次開口，「您吉祥。」
「你可以負責鎮守死亡禁地，為禁地效力？」
空天帝再次拒絕了鬼童提議。
「別開玩笑了，你不就是從死亡禁地里出來的麼，還是最恐怖的那一類。」
鬼童沉默了片刻，
「您吉祥。」
「笑話，我需要你幫我殺人？我空天帝想殺的人，都已經死了。」
「您吉祥。」
「蟲級的秘密？你真覺得我對蟲級感興趣？你們啊，未免太小瞧我這位天帝了吧...
「為了不死，在極致升華的基礎上，把所有的一切集中在一點上...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這條路是錯的，蟲級，蟲級...這個稱呼很好，很精準，像蟲子一樣活著...」
空天帝搖了搖頭，冷笑道，
「我空天帝為人，坦蕩存於天地間。」
「此生如龍，不屑為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