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死了。

  死在江白手上。

  殺畫家前，江白沒有問畫家那三個問題，因為根本沒有必要問。

  對於自己不知根底的人，江白可以多問幾句。

  畫家的惡行，江白只要沒瞎，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哦，江白身旁還有個瞎子，正是畫家造的孽。

  天平的虛影緩緩消失，單青衣刀柄上的蜻蜓虛影再次亮起。

  她有些好奇，睜大眼睛，像是想要看清楚，

  「殺完了？」

  「嗯。」

  江白看著地上的殘骸。

  畫家是死在走馬燈里的，被江白一記手刀捅了個透心涼，寒氣入體，凍成冰塊又破碎成一地冰渣...

  簡單來說，現在的畫家，成人渣了。

  新鮮，剛出爐的，上面還冒著寒氣。

  除了一地的人渣，江白唯一的收穫，就是大半張破爛的狐皮。

  他低頭掃了一眼，狐皮背面竟然有著紋路，像是紋有什麼猛獸...

  江白把狐皮隨手收起，等得空了再研究。

  全程打醬油的單青衣，刀柄上的蜻蜓圖案忽然大盛。

  「咦？」

  她得到了一份【公平】的獎勵。

  這份獎勵未免有點...太豐厚了。

  單青衣懷疑，自己就算和三次升華來一場公平的對決獲勝，都無法獲得這麼豐厚的獎勵！

  可和畫家的公平對戰，分明是江白參與的。

  為什麼自己會有獎勵？

  江白顯然早有預料，解釋道，

  「沒事，這是借用你序列能力的報酬，這些獎勵，我們大概是對半分的。」

  「對半分？」

  單青衣用手比劃了兩下，追問道，

  「具體怎麼分？」

  她需要確定一下，自己理解的對半分，和江白理解的是不是同一個。

  「咳咳...」

  江白面露羞愧之色，聲音弱了一些，

  「九一分。」

  單青衣，一，江白，九。

  不過，江白拿這份獎勵也不是白拿。

  本來這份獎勵如此豐厚，就是在【人和】加持之下的結果，畫家也是江白親手殺的，這是江白應得的獎勵。

  湧入江白體內的不滅物質，第一時間向傷口衝去，開始替江白療傷。

  戰鬥時，他和飛天雪狐不斷換傷，很多時候都只是隨手縫補，要考慮長久戰鬥。

  比如毒素入體，江白只會暫時封鎖血肉，不會根除毒素，根本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只能護住核心區域。

  此刻，畫家已死，江白必須儘快根除毒素，以免留下後患。

  畢竟，畫家本來心存死志，儘可能給江白造成殺傷，除了毒素以外，不少狐毛如同鋼針一樣刺入江白體內，清理起來也很麻煩。

  真正消耗在收尾上的不滅物質，比戰鬥時還要多！

  【公平】降下的獎勵，多半都花在江白修補身軀上了。

  剩下的三成，在江白手中變成了三根淡青色的竹籤。

  「折斷竹籤，可以和鬼系秘寶做一次【公平】的交易，對方必須清楚告訴你所有的規則和風險...」

  這竹籤，運用得當的情況下，能發揮出奇效。

  鬼系秘寶有多難纏，江白在葬地里已經領教過了。

  有了竹籤，至少和鬼系秘寶打交道時，多了一層保障，就算是死，也死的明明白白。

  江白想了想，這東西自己用處並不大，能坑他的鬼系秘寶不多。

  他抽出兩根竹籤，準備遞給單青衣，想了想，又抽回一根，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給幾根比較合適。

  要是換魏俊傑在這裡，就好處理多了，江白不會給魏俊傑一根竹籤，魏俊傑還要倒欠江白三根。

  單青衣不知道他在搗什麼鬼，翻了個白眼，

  「我說，你再磨磨唧唧的，天都要亮了！」

  「這個給你，算你今晚的報酬。」

  江白把兩根竹籤塞給單青衣，叮囑道，

  「一根是你的，一根是我放你那裡的。」

  單青衣面露疑惑之色，「有什麼區別？」

  江白耐心解釋道，

  「這東西放你那裡，終究是我的，你要是到了萬不得已需要用的時候該用就用，事後加倍再還我就是。」

  「有理。」

  單青衣接過兩根竹籤，又向江白伸出手，

  「再借我一根竹籤。」

  江白把竹籤遞了出去，不解道，「有急用？」

  「不，我就是覺得，欠東西這種事，反正都是欠，多欠一點更好。」

  收起三根竹籤，單青衣沒繼續說竹籤的事，反問道，

  「你不是要給我治眼睛麼？」

  「在治呀！」

  江白振振有詞，

  「這世道亂糟糟的，什麼人渣都有，先殺乾淨了，再治好眼睛，省得見到髒東西！」

  單青衣深以為然，「有理。」

  「那個...我好奇問一句啊...」

  江白追問道，

  「有沒有誰知道，你這眼睛該怎麼治？」

  單青衣的目盲是天生的，畫家算計的結果，後天就算修煉也很難治好。

  江白既然答應了單青衣要治，總要有個頭緒，單青衣久病成良醫，說不定會有頭緒。

  單青衣點頭，「有人知道。」

  「誰？」

  「畫家。」

  江白：......

  「我剛把畫家殺了。」

  「我知道。」

  「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你又沒問！」

  「有理...」

  單青衣打了個哈欠，紅袖隨風搖擺，轉身離去，

  「困了，我先回了。」

  「慢走，不送。」

  江白甚至沒有目送單青衣，而是看向另外一個存在——圈內的白色蛛皇。

  沒等江白開口，蛛皇主動說道，

  「我會給你一個不殺我的理由。」

  他比江白想像的還要識時務。

  可惜，蛛皇算錯了一點。

  同族之間，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大家還站在同一個陣營，江白就不會對魏俊傑真正下死手。

  但是，蛛皇和江白，既不是同族，也不是同一個陣營。

  越識時務，威脅越大。

  更何況，江白也不是第一次和蛛皇打交道了，他第一次見老獸皇的時候就見過對方，哪怕善惡分割，這留下的還是一個惡念。

  江白耐著性子說道，「說。」

  蛛皇道，「老獸皇讓我負責秦漢關外的異獸。」

  江白搖頭，這個理由沒辦法換蛛皇一條命。

  老獸皇死都死了，江白不給老獸皇面子很正常。

  蛛皇繼續說道，「今後秦漢關外會有三位獸皇，我只是其中一個...」

  「我不聽這些。」

  江白打斷了對方的話，反問道，

  「你怎麼控制這場戰爭的烈度？」

  這場戰爭無法停止，因為這是熔爐，要用血和鐵去鍛造戰士，無法避免。

  逃避這場戰鬥，只會讓他們在未來的戰場上一敗塗地。

  江白需要做的，是讓這熔爐戰場少死點人，如果條件允許，也少死點獸。

  「這個...這個...」

  蛛皇的幾條腿開始翻動，蛛眼掃過所有的小抄，無奈說道，

  「老師沒給我留答案呀！」

  顯然，他剛才的話，都是按照飛天雪狐教的來說。

  江白冷冷看了他一眼，江白不在乎對方是裝傻還是真傻。

  如果要在這裡殺蛛皇，江白確實能做到，可正如蛛皇說的那樣。

  一個獸皇死了，還會有新的獸皇。

  混亂必須儘快制止，這樣才能少死人。

  江白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想要當上獸皇，還缺什麼？」

  聽到江白這個問題，蛛皇連忙說道，

  「異獸里被星空污染的存在太多了，至少要殺二十萬，不，十五萬...」

  「是不是殺了這二十萬異獸，你當上獸皇，就能穩定局面？」

  「是！」

  「好，我來想辦法。」

  江白冷冷看了蛛皇一眼，忽然露出一個笑容，開口問道，

  「當你把20萬異獸的性命放在交易籌碼上時，你有沒有想過，你要付出什麼代價？」

  畫家要了老獸皇一條命，自己賠了老獸皇一條命。

  蛛皇為了當獸皇，要死二十萬異獸，他能付得起這個代價嗎？

  蛛皇面露迷茫，「可異獸不是你來殺嗎？」

  「這是你登上獸皇的白骨路，怎麼，難道我替你當這個獸皇？」

  江白搖了搖頭，

  「再說了，誰說我要殺了，我很喜歡小動物的，家裡還養了一條狗呢...」

  江白沒有和蛛皇繼續廢話，直接離開了戰場，返回秦漢關。

  他需要思考，怎麼樣才能殺死二十萬異獸，以及...這樣做，自己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

  秦漢關，秋天的暖陽懸在城頭，罩著小樓。

  「江白哥哥！」

  騎在血豹身上，單紅衣站在小樓前，向江白招手，她懷裡像是還抱著什麼東西。

  江白定睛看去，單紅衣懷裡抱著一個竹筒，竹筒里密密麻麻都是竹籤。

  江白有些詫異，「這東西哪來的？」

  「啊？」

  單紅衣愣了一下，

  「不是你找我姐姐借的？」

  「小孩子別亂說話，我江白一生光明磊落，何曾借人東西！」

  江白隨手接過竹筒，掃了一眼，裡面的竹籤少說也有五六十支，每一支都和江白給單青衣的品階一樣，卻沒有江白給的那三根。

  顯然，單青衣掌握製造竹籤的方法，可以批量生產。

  即便如此，這麼多的數量，恐怕也是單青衣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大差不差。

  江白晃了晃竹筒，問道，「你姐把這東西給你，就沒和你交代什麼？」、

  這麼重要的東西，單青衣不會無緣無故給單紅衣，再說了，東西都留這兒了，多留兩句話的事，不耽誤功夫。

  「交代了！」

  單紅衣學著她姐姐，面如冷霜，甚至翻起了白眼，一字一句說道，

  「這東西放你那裡，終究是我的，你要是到了萬不得已需要用的時候該用就用，事後加倍再還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