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溪時和顏娘被安排在香客所住之地。
小院雖簡樸,但勝在乾淨。
待坤巫離開,玄溪時簡單收拾了下住處,便見顏娘款款而來,面上帶著憂愁。
「顏姐姐,過來坐。」玄溪時一指旁邊的軟塌,開始倒茶。
顏娘見此,微微一笑,順從地坐在玄溪時對面,緩緩開口:「玄妹妹想必心有疑惑,為何我會認識羅迦佛子?」
聞言,玄溪時明白顏娘準備跟她解釋今日之事。
她輕輕點頭。
顏娘目光變得深遠,神情似有懷念,苦笑著說道:「十五年前的一日,我來隱龍寺上香,當時因為一些事心緒煩亂,便在後山迷了路,意外遇到了僅有七歲大的羅迦,當時他還不似現在這般,是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和尚,只是我發現他之時,他剛剛受到了師傅的懲戒,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鮮血淋漓。」
說到這裡,顏娘似乎有些不忍,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他那師傅是個刻薄又寡情的人,是當年隱龍寺地位最高的住持。總是會因為各種原因毆打或虐待他,我便常常來此接濟,給他帶些傷藥和吃食,這種情況直到羅迦十二歲時,那住持圓寂才徹底好轉。」
聽到這裡,玄溪時心想,想必那住持也不是正常圓寂,興許是被羅迦佛子搞死了。
雖然之前羅家佛子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但,見過祭神禮上的他。
她可不認為羅伽佛子會是個簡單的人物。
顏娘說著說著,竟然落下淚來:「我不知道他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當我知道他已經命不久矣之時一切都晚了。」
見此,玄溪時趕忙遞給她一個帕子,輕聲安慰道:「顏姐姐你放心,我會儘快煉製出三品丹藥,至少可以保證他多活幾年,興許情況好的話,能多活三年也說不定呢!」
顏娘接過帕子在臉上輕輕擦了擦,回過神來:「可是你的蠱毒......」
她既擔心玄溪時的性命,又擔心羅迦佛子能否順利續命。
「無事,我會儘快找到熔岩草。」玄溪時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手。
待顏娘平復了情緒,二人又相談片刻,顏娘才回去休息。
玄溪時則是抓緊一切時間的進入空間修煉。
......
寺廟中,撞鐘的和尚撞完了最後一次鍾,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寬敞乾淨的小院中,羅迦佛子身著純白褻衣,光著腳站在院子裡遙望月亮。
他長身玉立,眉目慵懶,仿佛月下仙人一般,隨時會乘風而去。
坤巫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心下酸澀不已。
「少主!您怎麼又不穿鞋。」中年男子虎眼一瞪,急急地進屋拿鞋。
羅迦佛子回頭看了一眼,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坤巫叔,明日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坤巫將長靴拿到羅迦佛子腳下,輕輕道:「少主說的哪裡話,只要能讓少主多活幾年,哪怕是讓坤巫去死,坤巫也心甘情願。」
聞言,羅迦佛子許久沒有回話,似是心緒已經飄遠。
片刻後,他淡淡開口:「那個小丫頭,你怎麼看?」
坤巫挑眉,姓玄的丫頭?
「是個有能耐的。」他沉聲道,接著又補了一句:「膽子也不小。」
他可沒忘記,他釋放威壓震懾她時,她那毫不畏懼回看過來的目光。
「呵。」
羅迦佛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幽幽道:「確實是個妙人兒。」
短暫的沉默後,他又緩緩開口:「那邊安排得怎麼樣了?」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坤巫恭敬道。
「嗯,不要出現紕漏,我沒有多少時間了。」羅迦佛子冷聲道,墨色的瞳仁仿佛有猩紅閃過。
「是!少主。」
坤巫眼裡划過一抹痛意,垂首沉聲道。
寂靜的夜色中,有人心情不錯,有人刻苦修煉,然而也有人正在遭受著難以想像的折磨。
玄意此刻有些後悔,為何自己會腦子一熱跑到這鬼地方來。
「管那臭丫頭是死是活!」他心中暗自咒罵,但臉上卻一片沉著。
他坐在浴桶中,清洗著身上因試驗毒藥而留下的瘡口,這爛瘡大大小小遍布了全身,疼得他齜牙咧嘴。
此處是某處隱蔽的地下空間,玄意對於自己的所在也只是一知半解。
因為當日他混入試藥人的隊伍時,是被蒙著眼睛帶進來的,並且隨之而來的是接連數日的痛苦折磨。
好在他聰明,又有一張三寸不爛之舌,經過半個多月的努力,終於贏得了白頭翁的一些信任。
被封印了靈力,跟隨在白頭翁身邊打下手。
那老頭就是個煉毒狂人,修為雖然只是築基中期,但在這地下空間,他卻擁有極高的權威,手下有數十人聽從他的命令,更有高手暗中保護。
所以,玄意一直不敢輕舉妄動,唯恐一個不好小命就會交代在這裡。
他邊穿衣服,邊沉思著。
月圓之夜即將到來,看上次的架勢,如果他不趕緊帶著熔岩草回去,那丫頭恐怕真的會不顧一切地找個男人來解決她的燃眉之急。
一想到這個可能,玄意的眼中便閃過一絲冷冽的殺意。
他必須加快行動!
就在這時,簡陋的石屋外傳來一道男子不耐煩的聲音。
「易旋!白堂主還等著你呢!磨磨蹭蹭幹什麼?」
玄意趕忙回神,眼裡一片幽深。
「來了來了!」他大聲回應著。
這些日子,身上的爛瘡已經好上不少,不如前幾日那般難熬,只是身體裡還有多種毒素混合,讓他時不時的疼痛難忍。
但是,他仍要不動聲色地跟在白頭翁身邊,並且偶爾展露一下痛苦的神情給白頭翁看,這樣才能讓他放心下來。
「小子,你來看看,我最新研製的毒藥,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你來說說看?」
白頭翁頭也不抬地說道,手中翻看著一本記錄著各種毒藥的書籍。
此人名副其實的滿頭白髮,身材矮小,似乎不足一米五高。
臉上布滿了皺紋,看起來凶神惡煞。
玄意接過白頭翁遞來的書籍,仔細翻閱後,沉吟道:「白堂主,此毒看起來似有迷魂之效,不過極快便會斃命,作用會大打折扣,不如加入一味野麻子,或許可以延長時效,且最終不會讓人死去,即便想要服用此毒之人去死,也大可在迷魂狀態下將之斬殺。」
話落,他又小心翼翼道:「白堂主,不知鄙人說得可對?」
白頭翁聞言低頭沉思片刻,隨後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好小子!」
他一巴掌拍在玄意的胳膊上,疼得玄意頓時臉色一白。
「不錯不錯,老頭我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嘛!」
他誇讚道:「你小子,有天賦,好好跟著我,以後保准你吃香喝辣。」
「當然!我早就想通了,如果不是到這裡來,我都不知道我對製毒還有天賦呢,」玄意彎起眼睛,恭維道,「白堂主,您毒術造詣這麼高,以後我一定跟您多學!」
白頭翁最喜歡聽別人誇讚他的毒術,此時心中大為受用,對玄意的防備也放鬆了一些。
他傲嬌地點了點頭,隨後便準備去配置最新的毒藥。
見此情形,玄意連忙抓住機會,趁熱打鐵地問道:「白堂主,明日我可否隨您一同觀察藥物的狀態?」
這小子想跟他進試藥房?
他向來不喜歡有人跟他進入試藥房,一絲一毫的動靜都可能擾亂他思考藥性的思緒。
拒絕的話剛要出口,玄意卻搶先一步說道:「我對加入夜麻子後的效果極為好奇,定會萬分小心,絕不發出任何聲響打擾您。」
玄意抿了抿唇,那雙水靈靈的桃花眼中充滿了懇切與嚮往。
見他如此誠懇,白頭翁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沉吟片刻後,終於點了點頭。
「好吧,你就跟我一同前去吧。」
「多謝白堂主。」
玄意興奮地低頭向他致謝,眼裡閃過一抹邪氣的流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