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在山上等著兩人了。【Google搜索】
這一句話皇帝沒有說錯,或者說他實在是太了解這些成天坐在山上的人了。
不過皇帝並非是為了結仇才來山上的,所以他也並沒有殺那個攔住他們去路的中年道士。
皇帝心中稍稍也有些感嘆,隨著自己年齡的增大,自己的殺心也漸漸的消磨下去了。
放在過去,可能那個中年道士已經死了。
但是現在,他還會讓節制救一救那個人。
這人吶,平和下來一點,就會發現自己和以前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行走在清城山的山道上,皇帝的拐杖觸碰到石階發出了「噠噠噠」的聲音,在寂靜的山間顯得尤其明顯。
仿佛是時鐘的鐘擺所發出的聲音一樣,間隔時間完全一致,仿佛一個機器正在發出那樣的聲音。
以他們兩人的速度,他們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就可以走到山頂。
而當他們兩人站在山頂的清城觀外面的時候,他們也發現了,此時清城觀的大門敞開著,就想是在迎接著什麼人一般。
皇帝在門前站定,突然笑了起來。
他偏偏頭,對身後的節制說道:「我想,今天晚上這裡應該不會有別的人來了吧?」
話說完,皇帝重新正視前方,笑道:「我是皇帝張成壽,你們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夜晚拜謁諸位,有些事情想要和玉成道人商量商量,不知諸位可否賞臉露個面呢?」
皇帝的聲音並不大,但是站在他身邊的節制卻只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一口洪鐘邊上,鐘頂被削開,整個鐘被做成了一個大喇叭。
皇帝的聲音直直穿入面前的道觀之中,將山頂的寂靜打破。
而幾乎就在皇帝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大門口。
那是一個青年,身穿著青色的窄袖得羅,站在門口朝著兩人做了一個道揖。
「貧道清辰子,代師父向二位問好。二位請進吧,師父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皇帝稍稍頷首,毫不猶豫邁步走了進去。
節制趕緊跟在皇帝的身後,右手再次放在了橫在腰間的刀柄上,做好了隨時準備抽刀砍人的準備。
倒是皇帝這個時候注意到了他的動作,輕輕擺擺手,說道:「不用那麼緊張,今晚上讓你陪我過來不是別的什麼原因,只是開車而已。
「即便今天晚上會有戰鬥,也不需要你出手,說著說著……面對那幾個老傢伙,你可能都沒有出手的機會。」
皇帝的聲音不大,但是在前面帶路的清辰子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身形頓了頓,好像要發怒一般,一隻手已經伸進了懷中,似是要取出什麼東西來。
但是最終他還是壓抑了怒火,將手伸了出來卻什麼東西都沒有拿上。隨後,強忍住怒火帶著兩人走進清城觀最深處。
在一間會客廳模樣的屋子前面,有兩人身穿著青色道袍,持劍而立,聽到三人的腳步,立刻將視線投向了他們。
這是清辰子的兩位師兄,清天子和清雲子。
走到門前,清辰子頓住了腳步,向二人示意之後,又向兩位師兄做了一個道揖,這才伸出手輕輕敲了敲門,說道:「師父,那二人已經來了。」
會客廳中傳出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請他們進來吧。」
清辰子推開大門,向兩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皇帝又是微微頷首,仰著頭走進了會客廳中。
這屋子裡光線有些暗淡,四周點起的燈籠並不足以將整間屋子照亮。
也只有房間最深處的那張三清畫像下方的燭台看上去最為明亮。
在這間屋子中,沿著三個方位分別擺放著不少椅子,此時三清畫像下面的兩個首位已經有人坐下了。
雖素未謀過面,但皇帝還是一眼認出了兩人。
坐在右邊鬚髮皆白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尋常小老頭的道者,應當就是這清城派的掌教空天子。
而坐在左邊的,看上去精神矍鑠、目光深邃的老人,則應當就是他今晚的目標玉成道人了。
至於坐在右邊下首的兩人,雖不好猜測,但這個時候能出現在這間屋子中的人,其實並沒有多少。
沒看如今清城派掌教的三個徒弟都老老實實站在屋外面候著嗎?
此時能夠坐在屋子中的,除了空天子和玉成道人之外,也就只有空天子的師弟師妹了。
走進屋內,皇帝便感覺到了幾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根本不需要去看,他也能大抵猜到這是空雲子和空辰子的目光。
不過他絲毫不在意,在幾人的注視之下,直接帶著節制走到了左側下首的兩張椅子邊上,旁若無人地坐了下來。
而這一下,他距離玉成道人就很近了。
等到皇帝坐下,空天子看了玉成道人一眼,後者輕輕點頭,看向皇帝。
「聽說,你今天晚上是來找我的?」玉成道人問道。
「不然?」皇帝挑挑眉頭,「清城山與我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若不是你在這裡,我也不會專門上山來找你。」
「找我何事?」
「你和愚者有關係。」
皇帝低下眉頭,右手放在拐杖的頂部。他的手掌有些用力,乾枯的皮膚上不少血管凸顯出來。
也不知玉成道人有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副模樣,只見他稍稍點頭,笑道:「我猜也是,你總不可能是因為《詭術秘籙》來的。」
皇帝挑了挑眉,聽出了對方這個時候提起《詭術秘籙》是為何事,於是笑了起來。
「聽說你的師妹前些日子傷了揚州行省的其他六名主播,雖沒有直接殺了他們,但去也讓他們身受重傷,怕是不久之後就要死在直播之中了。」
「玉靜境界有限,還不至於能以一敵多。」玉成道人搖了搖頭,「那些傢伙也是一群蠢貨,膽敢在玄羽山的地界圍堵玉靜。」
皇帝緩緩抬頭,看著面帶笑意的玉成道人。
「原來,是玉心道人出的手?」
「師兄如今已至《詭術秘籙》的最高境界。」玉成道人此時的語氣意外的有些平和,就好像是在於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敘舊,而並非是與闖山的人針鋒相對。
旁邊的空雲子和空辰子也是有些意外地看向玉成道人。
他們終日在山上修行,就連益州市的消息都不怎麼聽到,更別說遠在揚州行省的玄羽山了。
不過最讓他們意外的,還是玉成道人所說的玉心道人已經邁入了《詭術秘籙》的最高境界。
道門中沒有人不知道這《詭術秘籙》的最高境界到底代表著什麼。
不死不滅,再加上《詭術秘籙》所賦予的能力。
那就是稱呼那位玉心道人為地上神仙也絕不為過!
而再看空天子,此時也是笑眯眯地看著玉成道人和皇帝的對話,好像早就知道玉成道人說的這件事情一般,毫不驚訝。
皇帝與玉成道人對視著,他的眼底多出了幾分思索的神色倆。
沉吟片刻,皇帝搖了搖頭,說道:「那我確實不如他——還差一點。」
「我亦是踏墟,你說不定也不如我。」玉成道人開口說道。
「不……你不是我的對手,玉成。」皇帝搖搖頭,手中的拐杖被他提了起來,橫放在大腿上。
他的左手輕輕撫摸著拐杖,眉眼低垂,嘴角卻帶著笑意。
「所以今天晚上我來了,來這裡只不過是想要你的一個答覆罷了。」
「你想要我放棄襄陽?」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皇帝搖了搖頭,語氣漸漸變得輕快了起來,「只是如今愚者捲入了一場謀殺之中,我的人死了,而他正好出現在了那個人最後所在的地方。
「我知道你是他如今的靠山,如果直接去抓他,你應當會給我下不少絆子。
「所以,今晚上我來找你了,要你一個答覆。」
玉成道人沒有接皇帝的話,他雙眼微眯,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誰死了?」
「這一代的倒吊人。」皇帝緩緩開口,臉上是故作的悲傷表情,「想當年我們這一代的主播,倒吊人十多年前就死了,愚者也死在了那趟列車上。
「原本就只剩下我、倒吊人和女皇了。
「可如今倒吊人也死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好好查一查到底是什麼情況呢?」
「你覺得襄陽會殺人?」
「他不會……」皇帝的話說到了一半,卻突然改口,「但誰也說不清楚他會怎麼做。他是你口中的襄陽,也同樣是窒息空間的主播。
「都已經成為了窒息空間的主播了,又會留下多少人性呢?」
「所以,你想要我袖手旁觀?」
「如果可以的話。」
「你也知道,這不可能。」玉成道人的態度非常強硬。
「對啊,我也知道這不可能。」皇帝輕輕搖了搖頭,站起了身來,將拐杖拄在地上。
「那我這個老人也不妨用年輕人解決爭端的方式來解決一下你了,玉成。
「打一架如何?如果你答應了,我可以答應你,以後永遠都不會再去找愚者的麻煩了。」
「當真?」
「我是『皇帝』啊,玉成。君無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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