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清晨,天邊泛起一點魚肚白。
療養院內的燈仍在亮著,這時也正好是值夜保鏢交替換班的時候。
被留在療養院裡的兩個道士刷了一晚上的短視頻,現在正是犯困的時候。
悄然從手上滑落到地的手機上,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老夫人怎麼樣,我們捉完鬼了,正在回去的路上。】
在城郊捉了一晚上鬼的道士們精神抖擻,滿載而歸。
他們開了三輛麵包車,破破爛爛的,沒有理會保安和其他業主震驚的視線,直接停到了沈家的門口。
知道的是道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沈家的窮親戚來打秋風了。
剛下車,宗溪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望著沈家上方的陰氣,眉頭倏然皺起。
「怎麼回事?」
跟著一起下車的幾人也望著那個方向,顯然是被驚到了。
有邪氣,還有濃郁的鬼氣。瞧這程度還不是小鬼。
怎麼還越扯越大了?
他們不敢耽誤,連忙走進沈家。
在往療養院方向走的時候,聽聞他們回來了的管家也趕緊趕了過來。
宗溪一邊走一邊問:「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老夫人那邊可有出什麼事?」
管家十分肯定地搖頭,「沒有,10分鐘前我才去看過,那邊十分安靜,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們沒有修行的人是看不到這沖天的陰氣的。
宗溪心裡的預感更不好了,他神情嚴肅,聲音裡帶著急切:「快去,聯繫江先生,讓他把小芋圓送來!」
在說話的空隙里,他們已經走到了療養院的門前。
進去之後,一眼就能看到在療養院病房門外睡覺的兩個道士。
「那個……大師,我十分鐘前來的時候見老夫人沒什麼動靜,所以就沒有叫醒兩位道長……」
聽到管家的這番解釋,宗溪臉都黑了下來。
「胡鬧!你們看到的東西和我們修道之人看到的是一樣的嗎!」
被這樣呵斥,管家心猛地一提,知道是自己一時無用的心軟做了錯事,表情蒼白到了極點。
「行了,別在這裡待著了,把所有人都清理出去,然後儘快把芋圓帶過來,這裡除了邪祟之外還有一隻道行不淺的大鬼。」
管家連忙招呼著所有人離開,在出去的時候還交代了其他傭人去叫醒其他家裡人。
沈家家大業大,家庭成員也不可能時刻陪在老夫人身邊,所以在小芋圓住進來之後,他們就各自去各自的領域忙了,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寧。
連睡眠質量都好了許多。
此時,芋圓也迷迷糊糊地被從床上薅了起來。
她睜開眼睛時,王姨已經在給她穿衣服了。
「小姐,先生讓我叫您起床。」
「啊?」剛睡醒的小奶音綿綿的,鼻音很重。
「沒有天亮呢……」
王姨自己也有女兒,在看到小芋圓這樣時心裡母愛泛濫,要不是因為這是他僱主的電話,她早抱起來狠狠親兩口了。
她一邊給芋圓穿衣服,一邊說些什麼來提起她的興趣。
「小姐是怎麼知道還沒有天亮的?」她今天早上還沒有來得及拉窗簾。
「因為…太陽出來了我會自然醒~」
芋圓的睡眠質量真的是鐵打一般的穩定,到點就睡,到點就起。
生物鐘仿佛定格了一樣。
在說話的時候,她已經穿好了衣服,正要去衛生間洗漱。
臥室房門被敲響的聲音響起,緊接著,門外的人問:「穿好了嗎?」
正在收拾床的王嫂連忙回答:「穿好了先生,小姐正要去洗漱,您進來吧。」
江郁棠壓下門把手,推門進來。
他走到芋圓身邊,彎腰用大手直接把她撈了起來。
「不洗了,沈家出事了。」
芋圓趴在他的肩上,鼻尖是熟悉的淡香,冷冷的,但很安心。
「怎麼啦?」
在車上的時候,她問了個大概。
邪祟抓住了,不過它不知在這幾天去做了什麼,身上邪氣大增。
不過芋圓畫的那個陣格外硬,把邪祟給困住了,倒是沒什麼事。
「困住了還找我幹嘛呀?」小姑娘不明白。
江郁棠看了眼後視鏡,「除了那邪祟之外,沈家還來了一隻道有些道行的厲鬼,兩個加一起有些棘手。」
芋圓的腦袋瓜完全清醒了。
那隻邪祟被抓到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問一下關於自己身世的事情!
樹靈姐姐說她是靈獸,那隻邪祟身上也有靈獸的氣息,有可能跟她的身世有關。
但是小芋圓又有些糾結。
仔細想想,她其實也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誒~
如果是在孤兒院,有人告訴了她父母的消息,那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去找。
但是現在她已經有了喜歡的爸爸媽媽和親人,如果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她是不是就要離開江家啊。
芋圓眉頭揪起,光是想想就覺得難過。
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車就停到了沈家門口。
江郁棠帶著芋圓下去,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療養院。
靠近院門,耳邊一道悽厲的哀嚎聲也變得越來越大。
像是什麼東西燒到了一樣,沈老夫人的病房上方升起濃濃黑煙,直衝天際。
「快,它要跑,攔住它!」
一隻渾身散發著鬼氣的厲鬼尖叫著從療養院跑出來,她捂著臉,身上的濃郁鬼氣在慢慢變淡。
外人看不到,只有她自己能感覺到她修行多年的法力正在不斷燃燒。
比心痛更痛的是肉痛。
厲鬼掙脫束縛,本來對她如毛毛雨一般的驅鬼之物現在打到她身上可疼了。
幾個道士在後面窮追不捨,準備趁她病要她命。
療養院內一下子少了好多人,跟來的沈家人都看不到那隻厲鬼,他們急匆匆地往老夫人的病房裡走去。
「媽!媽你怎麼樣了!」
沈聆夏昨天晚上才跟曾經的好友一起聊到很晚,凌晨剛睡著,她也和其他人一樣久違地安心,誰知道會出這種事。
她進去的時候,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張猙獰痛苦的臉在她面前化為飛灰,同時散發出了混混黑煙。
它灰飛煙滅的時候一眼,還在死死瞪著芋圓的方向。
芋圓不知道自己為何能看到這隻邪祟,她沒有想太多,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
現在什麼也不用糾結了,因為她什麼也問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