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爸，你別聽他胡說，我們先回去。」江晚意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江父的眼睛。

  生怕被窺破心底的偽裝。

  畢竟父親一輩子勤勤懇懇，憑自己的本事打下江家產業，對她的教育，也是要她光明磊落。

  要是父親知道，她為了救他，為了江家出賣身體，恐怕會受不住這個打擊。

  江耀宗明顯不信，「晚晚，你先跟爸爸說實話，傅以銘那小子說的是不是真的？」

  江晚意不知所措，怔怔地看著父親。

  內心掙扎許久，她說，「沒有，爸，你別聽他亂說，他本來就不想我們好。」

  江父遲疑，看向了霍明徵，「霍律師出了名的好，想找你打官司，官司費一定不少。」

  他頓了頓，梗著脖子滿眼倔強，「還是霍律師受人所託，所以才幫的我？」

  「爸……」

  江晚意心頭突突直跳，江父把她手拿開，「你先別說話，我問霍律師。」

  江晚意懇求的目光望著霍明徵，眼底眸光複雜，氤氳著水汽，即便一句話不說，都能感受到的恐懼。

  「江先生，我的確是受人之託。」

  霍明徵一頓，看了江晚意一眼，「不過是受你女兒之託，她很孝順，希望你別因為外人一兩句話，就質疑自己女兒的良苦用心。」

  可能是霍明徵斯文溫和的樣子，看著就不像在說謊。

  被他這麼一說，江耀宗頓時有點內疚。

  「對不起，晚晚，是爸爸糊塗，差點信了那奸人說的話。」

  江晚意長鬆口氣，輕搖了搖頭，「沒事的爸爸，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回家吧。」

  她重新抱住江父的手臂。

  江父難掩喜悅，「對，都結束了，我們回家。」

  江晚意感激的目光看著霍明徵，「霍律師，謝謝你。」

  「不客氣，分內事。」

  霍明徵紳士地點了點腰，主動提出送他們回去。

  江晚意不想太麻煩他，還想拒絕的。

  江父更快一步說，「那麼我們就不客氣了，這段時間辛苦霍律師替我忙前忙後，如不介意，就來我們家吃頓飯，如今我什麼都沒了，只能聊表謝意。」

  霍明徵沒有拒絕，「您太客氣了。」

  江晚意的視線一直落在男人身上，絲毫沒有離開過。

  他優秀能幹，優雅溫和，待人處事更是平和。

  那一刻江晚意更加覺得，自己配不上霍明徵。

  ……

  霍明徵送他們回到江家。

  車一停下，江父看到自家別墅，眼裡一閃而過的惋惜，隨後變成了尷尬。

  「抱歉啊霍律師，這房子已經不屬於我們的了。」

  霍明徵看向江晚意。

  之前傅淮之把別墅相贈，這件事江晚意一直不知道怎麼給父親開口。

  但如今無罪釋放，她是要好好跟父親解釋了。

  「爸，現在房子還是咱們的。」江晚意垂下眼，過程逃避跟江父對視。

  她太心虛了，怕江父會發現什麼。

  江父果真皺了眉，「房子不是抵押給了銀行？落入傅以銘那小子手中了，怎麼又變成我們的了？」

  說到這，江父不是不解，而是又滿臉懷疑。

  他為人正直，但也古板。

  無論如何，是接受不了江晚意用那種出賣身體的方式來幫助他，幫助江家的。

  江晚意心亂成一團，「爸，你總不能讓人家霍律師站在門口吧，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先進屋去，我慢慢跟你說。」

  江父臉色垮下來，不情不願進了去。

  江晚意找藉口去洗手間，暗暗給霍明徵發求助微信。

  「霍律師，幫我個忙，我爸爸這個人太固執，不能讓他知道那些事。」

  「這樣太委屈你了。」霍明徵秒回。

  江晚意鼻子一酸，好像只有霍明徵才能知道她的委屈，眼淚差點沒繃住。

  她又說：「爸爸一生勤勤懇懇，起碼愛我，愛媽媽，我不想讓他失望。」

  霍明徵遲疑兩秒，「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把手機揣回西裝兜里，霍明徵抬頭，看見江父從別墅二樓下來。

  他身形消瘦，臉龐清癯，眉宇之中揮不去的憂慮。

  江晚意也從洗手間走到客廳，看見她，江父開口就問：「你母親怎麼不在？」

  江晚意壓根不想提起章舒琴。

  沒準她又是去跟富太太打麻將了，如果跟父親實話實說，父親肯定會難過。

  於是江晚意隨口應付幾句，「應該是媽媽知道你今天一定能無罪釋放，去置辦什麼東西了，爸，你跟霍律師聊聊，我去安排阿姨做幾個菜。」

  住家阿姨是前幾天請來的。

  章舒琴一輩子舒服慣了，幾乎不能自理，江晚意掙的錢要還債，每個月還要給錢章舒琴消費，手頭很拮据。

  但沒辦法，這麼大的別墅，也不能沒人管著，就花錢請了兩個阿姨。

  江父臉色沉了沉，「你安排好了就過來，我們聊聊天。」

  江晚意當然知道這是為了聊江家別墅的事，勉強嗯了聲就去了廚房。

  安排好了，又給章舒琴打電話。

  那邊沒有接，江晚意又發了一條微信：「我接爸爸回來了，就算你是在陪你所謂的富太太圈子朋友，也該回來了。」

  發送後，江晚意深呼吸，又去了客廳。

  江父親自泡了壺茶，倒了一杯遞在霍明徵面前。

  「有些茶啊，看著名氣大，實際上陳年老茶不好喝，味道太重。」

  江父意味深長的介紹，「我喜歡新茶，茶味清新甘口，是什麼味道那就是什麼味，實在。」

  這一番話，像是隱喻什麼。

  好歹霍明徵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江父什麼意思。

  他端起茶杯抿了口，溫和笑笑，「味道是不錯，只不過老茶好也有老茶的道理，每個人口味不同，選擇不同。」

  江父沉下眼，喝茶沒接話。

  江晚意走過去，在霍明徵對面的沙發坐下解圍，「爸，霍律師喜歡喝咖啡，喝茶這種東西，你得跟會的人聊。」

  江父眼神掃了過去，「你對霍律師還挺了解。」

  江晚意被噎住，發現父親變得敏感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的時候，霍明徵又端起茶杯喝完，「我和江小姐是朋友，她一個大明星，能跟她成為朋友，是我的榮幸。」

  江父沉吟片刻，「晚晚，你說說，這房子怎麼回事？」

  江晚意早做好了心理建設，沒太緊張，說，「因為你的案子是被人設計陷害，霍律師想辦法把房子要了回來。」

  說完她看向霍明徵，後者默契地把話接過去，「沒錯，由於當時房子是抵押狀態，只要恢復歸還債務，對方無權處理產業。」

  關於法律知識方面的東西，江父不懂。

  不過看霍明徵說的頭頭是道，總算打消疑慮。

  霍明徵察言觀色，又再補充了一句，「江先生，您有個好女兒，為了律師費和支付債務，她工作量很大。」

  言下之意是，你得感謝你女兒。

  江父內疚不已，「晚晚，是爸爸不好，你受苦了。」

  見父親終於沒再懷疑，江晚意懸著的心落下來，紅著眼沖江父露出開心的笑。

  「不苦，只要爸爸沒事，我做什麼都值得。」

  「好，好，以後有爸爸在，以後爸爸保護你。」

  江父感動得不得了，眼圈都紅透了，緩緩低下頭，沒一會兒抬手擦了擦眼睛。

  江晚意一行淚落下來。

  有爸爸這句話就足夠了。

  霍明徵看著父女兩，眼眸變得幽深漆黑。

  ……

  霍明徵一頓飯吃完，準備離開的時候章舒琴才低頭喪氣回來。

  江父看見妻子這模樣，有些擔心，「孩子媽，你怎麼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看見憔悴的江父，章舒琴沒有半點喜悅。

  相反，還覺得他如今這個樣子太過落魄，眉頭都皺了起來。

  她走到沙發一屁股坐下，「去給你打點，以後日子還是要過的，就想看看誰能幫幫咱們東山再起。」

  江父幾分難堪，「難為你了。」

  江晚意一眼就看穿江母這樣子，指定又輸了，可不想讓父親擔心，只好忍著不問。

  章舒琴目光落在霍律師身上，眼眸一轉，「霍律師，你平時打官司，一定認識不少人，不如就引薦認識幾個，看能不能幫一幫我們江家？」

  霍明徵眼裡一閃而過的厭惡，卻不易察覺，「是認識不少，不過抱歉，這有關客戶隱私，我不能透露。」

  章舒琴瞬間覺得無趣，擺了擺手。

  那模樣很沒禮貌，霍明徵都看在眼裡。

  「霍律師，今天辛苦你了，我送你出去。」江晚意開口打破尷尬。

  霍明徵很有素質地跟他們打了招呼，在江晚意的陪同下來到前院。

  江晚意開口道歉，「對不起啊霍律師，我媽那人就那樣，你別理她。」

  霍明徵發現她如今懂事得可怕。

  鏡頭前那個恣意張揚，自由自在的江晚意像是被她弄丟了，不免令人唏噓。

  他溫和的目光看著她，「我只是個外人，什麼話什麼行為都不會被我放在心上，倒是你，該為自己想想。」

  江晚意知道他在勸自己，勉強扯唇笑笑，「嗯，我知道，霍律師，很謝謝你的幫忙。」

  這一句感謝，包括所有。

  官司，還有今天幫她隱瞞的事。

  霍明徵眼底眸光滾動，變得更柔和，「舉手之勞，你再這麼客氣，我倒是覺得，你沒把我當成朋友。」

  江晚意連忙說，「怎麼會，能跟你做朋友，我很開心。」

  霍明徵眼底隱藏抹濃色，後面就開車走了。

  江晚意返回別墅，按照禮俗給江父跨火盆，再吩咐阿姨用柚子葉燒水給江父洗澡。

  趁江父不在，江晚意質問的目光看江母，「又輸了多少錢？」

  江母風輕雲淡，「沒多少錢，也就幾十萬吧，不過對方說了，給你介紹個對象，也算值得。」

  「回頭你安排點時間出來，我帶你去見見。」

  江母端起了一杯咖啡喝了口，神情滿是驕傲。

  那說話的口氣，卻讓江晚意差點沒能忍住。

  「幾十萬是小數目？媽，你口氣真不小，爸爸出來了，麻煩你以後收斂點，還有，要去見什麼有錢人你去見，我不去。」

  江晚意的態度令江母十分不滿，惱火道：「死丫頭，你怎麼跟我說話的！」

  江晚意沒理她，徑直回了房間。

  江父洗完澡出來就去了書房，看著書房裡原封不動的擺設，他坐在桌案前，顯得十分落寞。

  江晚意進來看到這副景象，心口抽了一下。

  她走了過去，「爸，這陣子你太累了，怎麼不去休息？」

  江父笑容苦澀，「這麼幾個月在裡面待著，出來反而有點不適應，多坐會，看看，別只是做夢而已。」

  江晚意鼻頭一酸，蹲下來把頭靠在他手臂上，「爸爸，我長大了，以前是你護著我，以後，就讓我來護著你吧。」

  江父瞬間紅了眼，輕輕摸著她的腦袋，「我們的晚晚真的長大了，都知道心疼父親了，好，挺好的。」

  江晚意好久沒試過，這樣靠著父親了，不禁百感交集。

  父女兩聊了挺久。

  入了夜，她索性在江家住下。

  躺到後半夜兩點，忽然被手機來電吵醒。

  傅淮之低沉的嗓音從話筒傳來，「不回來？」

  江晚意睡得迷迷糊糊，聽到聲音卻不由提起一顆心，「爸爸今天剛出來，我留宿家裡一晚上。」

  那頭低低嗯了聲，之後就沒了聲音。

  仔細聽，那頭氣壓有點低，呼吸有點沉。

  江晚意想到什麼，坐起身把床頭燈打開，「你又頭疼了？」

  傅淮之又嗯了聲，手指按著太陽穴，「沒事，睡吧。」

  那頭很快掛了電話。

  江晚意想起每次傅淮之頭疼的樣子都很痛苦，他又在江家的事情上幫了自己不少。

  思前想後，江晚意起身換了衣服匆匆趕回淺水灣。

  她上樓，輕輕推開房間。

  屋裡開了燈，江晚意一眼就看到男人靠在床尾沙發上。

  手肘撐著沙發扶手，手指按在太陽穴上的姿勢，側身對著門口的方向，看不清睡沒睡。

  橘黃色的燈光落在男人身上，半張臉被隱藏在黑暗中，側顏立體英俊，獨自安靜地坐著，氣質隨性慵懶。

  江晚意還以為他睡著了，輕手輕腳走過去，拿起一條毯子，剛要給他披上，手忽然被握住。

  江晚意愣住，男人隨即緩緩掀開眼皮。

  漆黑的眸子映入她吃驚的面容，嗓音低沉磁性，「怎麼還回來了，專門為了我回來？」

  江晚意也不否認，「怕你頭疼太難受，就來看看……」

  「讓我意外了。」

  男人用力一扯，江晚意順勢倒在他結實的胸膛，幾乎唇貼著唇的距離，氛圍瞬間變得曖昧。

  這麼看，傅淮之更帥了，身上的氣息很好聞，滿滿的荷爾蒙。

  江晚意眼神無處安放的閃躲，「你幫了我，我很感激你。」

  「感激？」

  傅淮之大手掌著她的腰，從衣角滑入後背，「以身相許的方法？」

  江晚意瞬間察覺男人想幹什麼，手撐著他胸口想起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身體懸空幾秒，反身就被壓在了沙發上，強壯的身體傾覆而來，耳垂被咬住，呼吸滾燙灼熱。

  「江晚意，我成全你的投懷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