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就像是巨石落在平靜的湖面,猶如狂風席捲海面,波濤洶湧的狂潮湧動。
霍明徵的臉色變得玩味極了,就那麼笑看著傅淮之。
傅淮之看都沒看他一眼,目光只盯著江晚意看,幽深的眼底從深邃漸漸變得冷銳。
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就又恢復了清冷,「離婚?」
江晚意到底是心虛的,把視線避開,微微垂下眼眸,「是的。」
「原因。」
傅淮之沉聲問,目光一直盯著她看,氣息再沒了往日的溫柔,只有淡漠。
江晚意冷艷的臉上都是心虛逃避之色,低著頭,一句話說不出來。
霍明徵輕笑:「老傅,晚意都這麼說了,興許就是不適合,你就別為難她了。」
傅淮之目光這才轉移,冷掃一眼霍明徵,眼底的寒意顯而易見,當然,霍明徵也與他對視。
兩人之間,明潮洶湧,再也沒了曾經的和諧。
他們的關係,像是在這一刻,徹底炸開一條裂痕。
但也只是一眼,傅淮之轉移視線,又重新看著江晚意,沉聲開口,「回去談。」
江晚意遲疑沒有動作。
霍明徵饒有興致看著這一幕,唇角的興味更加深濃,「老傅,晚意都這麼說了,又何必繼續糾纏?」
傅淮之眸色一沉,再次看向他的時候,如同利刃一般的目光,「最近做的事不夠多,還要繼續興風作浪?」
一句話,徹底扯下他們之間沒有撕破的偽裝。
霍明徵坦蕩地回應:「嗯,應該是不夠。」
這似乎在傅淮之意料之中,畢竟,項目會出現問題,就因為有霍明徵的參與。
並且項目的資金被挪走,做的幾乎滴水不漏,要沒有專業人士的指點,不可能這麼高明。
傅淮之仍舊沉著的氣息,維穩良好的素質,溫溫淡淡一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他沒有歇斯底里的指責,瞭然的姿態面對著霍明徵,反而有種蔑視的態度。
霍明徵繃緊了下頜線,微微蹙眉。
彼時傅淮之又對江晚意重複說了一句:「走吧,談一談。」
江晚意猛地抬起眼眸,下意識看了一眼對面的霍明徵,猶猶豫豫道:「不必了吧,我們,手機里談。」
傅淮之語氣不容置喙,「這不是分手,是離婚,想離,那就面談。」
「阿之……」
江晚意一副為難的模樣,眼眸泛著水霧,一臉的不知所措。
傅淮之勾唇溢出冷笑,「怎麼,還沒離婚,就要徵詢霍明徵的意見了?」
江晚意羞愧低下頭。
「三分鐘,等你。」
傅淮之沒有再看霍明徵一眼,撂下一句冷冷的話,收回漠然的態度,轉身抬腳就走。
他的背影始終清貴高冷,維持完美的風度,遇事冷靜沉著,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他亂了陣腳。
可是,這樣高傲的背影,卻也透著濃濃的憂鬱。
到底認識了十幾年,霍明徵最了解他,他笑了,眼底都是得逞之色。
「晚意,辛苦你了。」
江晚意吃驚的模樣,不解看著他,「什麼意思?你也讓我去談?」
霍明徵微微眯起眸子看著她,試圖在她臉上窺探出什麼來,但她眼底除卻悲傷,還有幾分抗拒。
他打消了所有疑慮,安撫說:「始終是要談的,不是麼?」
「去吧,不會有事的。」
霍明徵的笑,像是勝利者的姿態。
江晚意擰著眉心,好幾秒才咬咬牙起身,「你還真是好計策,坐享漁人之利!」
她曼妙的身姿快步離去。
霍明徵唇角的弧度愈加別有深意,俯身端起面前的紅酒,仰頭喝了一大口。
喝完了,遲遲沒有放下杯子,而是幽深的目光一直盯著,盯著……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
上了車的傅淮之在車裡等了足足三分鐘,視線掃向餐廳門口的時候,一道明艷四射的身影款款走了出來。
她直奔車子而來,抵達車盤,拉開後車座的車門就上了車。
江晚意不放心似的看他一眼,只是一眼,並沒有說話。
傅淮之薄唇透出一聲低沉,吩咐司機,「開車。」
他的臉色冷峻,周身氣息透著濃濃的寒氣,瀰漫在車廂內,讓人禁不住打寒顫。
半晌,江晚意小心翼翼開口,「阿之,我們的事……」
「看上霍明徵了?」
傅淮之打斷她的話,聲音一頓,溢出淡嘲,「錯了,應該是舊情復燃才是?」
江晚意抵著臉,面色難堪又痛苦的模樣,「我想了很多,只是覺得我們不合適。」
「領證的時候怎麼沒有說不合適?」傅淮之步步緊逼,字字句句都是冷漠和嘲諷。
江晚意始終低著頭,在外人看來,那是羞愧的模樣。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們一眼,繼續開車。
江晚意還是沒回答。
開口的仍舊是冷嘲熱諷的傅淮之,「這段時間和霍明徵好上了?」
下一秒,江晚意的臉被他手捏著,抬起來,男人眼底的濃色變得銳利陰沉。
「說話!」
江晚意瞬間紅了眼眶,看著他的眸子滿是恐懼,哭腔說:「阿之,好疼,你鬆開……」
傅淮之嗤笑:「這就覺得疼了?這對比你跟我說的,可不及三分!」
江晚意被迫抬起臉看他,眼底淚光漣漣,面容美艷嬌柔,我見猶憐。
半晌,她哽咽說:「阿之,對不起,就當我對不起你,離婚吧,趁我們結婚的事還沒人知道……」
傅淮之氣息更冷冽了,渾身寒氣覆蓋,說是冰天凍地也不為過。
他精緻俊美的面容上都是冷峻之色,眼底的陰鬱更加濃烈,重重鬆開江晚意的臉。
「死了這條心!我不會同意離!」
江晚意離開了他的力度,身體一軟,靠在後車座上,臉上是複雜的情緒交織。
但那雙泛著眼淚的眸子,愈發惹人憐愛。
車上後面沉默下來了,一路回到酒店。
傅淮之下了車,冷冷站在車的另一邊車門,等她下車後,也只是冰冷的視線盯著她。
她也只是看了傅淮之一眼,很快收回視線,低著頭往酒店裡走,之後,一前一後進入了酒店。
司機看著這一幕,眼神滿是狐疑。
沒多久,他出現在了酒店房間門外。
江晚意和傅淮之展開了劇烈的爭吵。
「為什麼不同意離婚呢?我們才結婚沒幾天,我都說我錯了,是我衝動結婚!」
「想離婚跟霍明徵一起?你覺得我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傅淮之冷笑。
江晚意幾乎崩潰,哭聲說:「傅淮之,我不愛你,不愛你知道嗎!」
「你說,到底要怎樣才肯離婚,你告訴我!」
傅淮之仍舊是不容商量的口吻,又冷又厲聲,「休想!」
「……」
司機聽著裡頭的動靜,很快又離開了。
進入到電梯後,下樓。
走出電梯,他立即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接起來,傳來溫潤的聲音:「怎麼樣了?」
司機匯報說:「他們的確在吵架,從回來路上江小姐就一直提離婚的事,不過傅總態度強硬,並不答應。」
「吵架?」那頭聲音有些不信。
「沒錯,我去偷偷聽了,他們在酒店房間吵得很厲害,江小姐還是想離婚,不過傅總的態度也沒變,始終不答應。」司機如實道。
那頭沉默片刻,終於說:「繼續盯著。」
掛了電話後,司機回到車上。
沒一會兒,收到銀行入帳的簡訊提醒。
……
後來的三天,江晚意沒有去劇組。
霍明徵去劇組找人,直接找到賀導演了解情況。
賀導演對於江晚意的情況頗有些不滿,但又不敢表現出來,只是說:「江老師那邊請假了幾天,她人已經三天沒來了。而且傅總親自打電話來請的假,這個拍攝進度,怕是跟預期中的相差更遠了。」
霍明徵頓時擰起眉心,很快又恢復淡然,「好,我知道了,不打擾你繼續拍攝。」
一身白色的霍明徵,一如既往的溫潤,有著良好的教養,在整個圈子裡,對他欣賞的人也僅次於傅淮之而已。
……
沐些年和朋友在打高爾夫球,袁娜娜陪同在一旁,對方是個年輕的富二代,身邊也有個身材火辣的女伴。
他們有說有笑,直到看到了傅淮之的到來。
一向愛好深色的他,今天穿著一身斯斯文文的白色,顯得氣質更矜貴清雅。
沐些年一怔,眼睜睜看著傅淮之來到面前,他率先開口打招呼,「傅總,這麼巧啊,你也來打高爾夫?」
「不是巧合,我來找你。」
傅淮之目光如炬,落在沐些年身上,透著一股巨大的壓迫感。
沐些年表情僵住了幾秒,才扯了扯嘴角笑,「傅總這就說笑了,平時總約不到傅總來玩兒,以後要是想來,隨時給我電話。」
傅淮之並沒有把話說破。
來了桐城這段時間,沐些年一直刻意跟他避開,始終沒有碰面。
實際上,並不是他拒絕和傅淮之碰面,而是不敢。
「談談吧。」傅淮之仍舊是溫淡的姿態,言語卻不容抗拒。
他站在那,便是權利的象徵。
只是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讓人感到畏懼。
沐些年心頭一顫,不得不應下,「好啊。」
傅淮之轉身便走,上了觀光車,視線也從沐些年身上離開,朝著休息室的方向去。
「怎麼了?」富二代的朋友問,覺得氛圍有點不對勁。
沐些年面色一剎那的凝重,笑著說:「沒事,談公事呢,不好意思,得忙了。」
富二代覺得掃興,但沒有多說。
沐些年和袁娜娜上車後,對事情一無所知的袁娜娜有點不安,「不會有什麼事吧?」
她總覺得,傅淮之剛才雖然沒有動怒,但身上的氣息太嚇人了。
可能是之前差點因為傅淮之的關係,她和沐些年都差點分手了,以至於對於這個男人,自然而然就有種畏懼感。
沐些年並未坦白,他說:「沒什麼。」
……
休息室內。
傅淮之幾乎剛進來,沐些年後腳就跟著進來了。
他看著站在休息室,背對著門口方向的男人,心頭微微一沉,但很快就調整了思緒,笑著走了過去。
他喚了一聲:「傅總。」
傅淮之這才回頭,淡淡掃他一眼,「坐吧。」
沐些年應答著,但是哪裡真敢在他坐下之前就坐下。
「傅總,今天怎麼也來了這?」沐些年臉上堆著笑。
傅淮之坐下後,懶懶挑眉,看著他這副模樣,如何也想像不到,會是敢做出挪動公款的人。
「小沐總最近跟蕭玦走的很近?」
他也不拐彎抹角,單刀直入的一句問話,就讓沐些年直接僵住了身體。
沐些年臉色蒼白,怔怔看著他,半晌才反應過來,「傅總這是什麼意思?我不太懂。」
「不懂?」
傅淮之勾著薄唇,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小沐總,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得到滴水不漏,如今項目上的帳目,我可以既往不咎,挪用公款,買賣消息,偷稅漏稅,對了,還有走私……」
他眼神冰冷,猶如刀刃足以殺死一個人,「任何一條,都能讓沐氏毀滅。」
沐些年徹底繃不住了,臉色猶如打翻了調色盤般難看。
他震驚無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如何也沒想到,他居然什麼都知道。
而且,短短一個月而已,傅淮之就已經知道了!
沐些年還想掙扎,「傅總,我不懂你什麼意思?我們不是一直都在合作嗎?項目上出了問題,解決好就能繼續進行了。」
「當然,解決好就能進行了。」
傅淮之坐著,看一個站著的沐些年,卻有著居高臨下的姿態氣場,「資金歸位,自然就能繼續進行了。」
「小沐總,這是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說完,傅淮之起身,走到沐些年什麼的時候,目光斜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就足以讓沐些年如墜地獄。
沐些年後背一陣寒意,迅速表態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傅總請放心。」
傅淮之抬腳離開,仍舊是沉著鎮定的模樣。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傅淮之一走,沐些年的電話就響了,那頭響起沐老爺子震怒的聲音:「混帳東西,你都做了什麼?商業罪案調查科的都上門了,你立刻給我滾回來!」
沐些年頓時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他好久才找回聲音,乾澀道:「我知道了,馬上回去。」
……
霍明徵在開車,準備去找傅淮之。
路上,手機卻響了,屏幕上顯示江晚意的備註名字。
他立刻按下接聽,「霍律師,你快來救我,我被阿之關起來了,現在哪裡都去不了。」
電話那頭是江晚意求助的聲音,聲音里都是哽咽的哭腔。
霍明徵神色一震,問:「我打你手機怎麼一直關機?你現在能出來?」
江晚意抽泣著,哭著說:「出不去,外頭有保鏢守著,我找藉口說有事要找阿之,才從保鏢那把手機拿回來聯繫你,阿之,你快想想辦法,阿之他,他以為我背叛了他,整個人很恐怖,他,他還虐待我……」
說到這,江晚意哭了出聲,那哭聲像是成千上萬隻螞蟻,啃咬著霍明徵的胸口。
他擰著眉心,立即對那邊說:「你等我,我立刻過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