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一直覺得自己問心無愧,旁人覺得她是個很好的人,她自己其實也這麼覺得。
雖然做那些好事也不是為了炫耀,但做了那麼多好事之後,她確實會覺得心安。
可現在,卻有東西說,她害了他的命。
害怕之餘,小鹿只覺得很是奇怪。
這麼多年來,她不停的做公益,捐錢,救助的生命不說成千上萬,幾百個肯定也是有的。
她什麼時候害過別人?
一點印象都沒有。
可是那道聲音是如此的怨恨,帶著濃濃的惡意,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恐懼從心底里蔓延,小鹿發出一聲尖叫,一把推開迎上來的保安,直直的沖向會所里。
她此刻嚇的理智全失,但本能還是覺得人多的地方安全,於是就想著去人多的地方躲著。
但具體也沒個目的地,她直接是見人就沖,最後一不小心,直接撞倒了迎面走來的人。
男人發出一聲痛呼,直接被她撞的踉蹌倒地,疼的半天爬不起來。
站在男人旁邊的女人見狀十分驚訝,低聲問了一句:「怎麼回事?你沒事吧?」
小鹿驚魂未定,但不知為何,聽到這女人的聲音之後,她立刻覺得安心了不少。
那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體驗,就像是人看到佛像寺廟之後,本能就會覺得安心。
小鹿哆哆嗦嗦的抬頭,就看到了白秋梧正無比關切的看著她。
而被她撞倒在地的,正是濮希。
濮希疼的只覺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可是他的好搭檔白秋梧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關切的看著嚇得花容失色的小鹿。
小鹿看到白秋梧,瞬間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直接就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白秋梧的手,眼裡含著淚花,聲音也在打顫。
「大師,大師,剛剛有東西纏著我,他說我害了他,大師你救救我。」
她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和之前對白秋梧避之不及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濮希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一邊揉著自己摔痛的屁股,一邊喃喃自語:「不是吧,這願望這麼快就實現了?要不要這麼靈?」
就是這麼靈。
白秋梧對此卻早有預料,她看著小鹿身上洶湧的黑氣,那東西也不怕她,可能是覺得她也看不到吧,非常囂張的在小鹿身上升騰著。
小鹿整個人都被那黑氣籠罩,只有黑氣最裡面,偶爾露出的一點空隙里能看到一點金光。
如果不是那一點金光護著,小鹿也許早就被這個黑氣害死了。
但即使是有那些金光,小鹿也依舊受到了這個黑氣的影響,因為這東西顯然是在成長的,前兩天明明還沒有這麼嚴重,又害死了幾個人之後就變得厲害了。
白秋梧沒有理會,一臉懵逼,還倒在地上的濮希,拉著害怕的直哭的小鹿往邊上走。
「你先別慌,跟我說說都發生什麼事了。」
她一早就猜到小鹿知道真相之後肯定會有反應,不過倒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好像真的被嚇到了。
這得看到了多麼恐怖的場景。
小鹿這動靜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不過大家隔得遠,也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投來異樣的目光是不可避免的,但也沒什麼人湊上來。
白秋梧帶著小鹿走到無人的角落,就是想要隔絕這些探究的目光。
小鹿本來還是很害怕,整個人都抖個不停,她死死的抓著白秋梧的手,因為太過用力,白秋梧的手上都被她勒出了紅痕。
不過白秋梧也不在意,反而好聲好氣的安慰她。
在白秋梧的安慰下,她這才慢慢緩了過來,看起來也沒那麼害怕了。
不過眼裡依舊是含著淚的,她哆哆嗦嗦的,將剛剛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因為太害怕了,說的斷斷續續的。
不過白秋梧還是大概聽懂了,她皺著眉詢問:「你看到了一隻手?沒有看到身子嗎?」
小鹿連忙點頭:「對啊,一隻手,特別突兀,沒有身子,非常嚇人。」
白秋梧若有所思,但還沒來得及說話,不知何時自己湊過來的濮希驚訝的開口了:「一隻手?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東西?你看錯了吧?」
小鹿眼睛頓時更紅了,聲音也大了一些:「我不可能看錯的,我真的看到了一隻手,只有一隻手。」
濮希滿臉都寫著不信。
這哥們兒也是個神奇的物種,相信白秋梧是大師,相信白秋梧有幫人實現願望的能力,卻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妖魔鬼怪。
主打的就是一個選擇性迷信。
白秋梧一把拍開搗亂的濮希,滿臉真誠的對小鹿說:「我相信你,我可以幫你,只是……」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露出了一個有些為難的表情。
小鹿本來就一直在盯著她,此刻看她這個表情,立刻急了:「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你是不是要錢?我有很多錢,你隨便開價!」
白秋梧差點沒笑出聲來,果然自己上趕著,別人不重視,還是得別人來請,這樣才有用。
這麼想著,白秋梧嚴肅著表情,一本正經的瞎忽悠:「不是錢的問題,我不收錢。」
「我只是害怕因果關係,我需要知道你都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才會讓這個東西纏上你。」
她說著,看了一眼小鹿身上那洶湧的黑霧,意有所指:「這種時代,髒東西可不常見,你做了什麼才讓他對你情有獨鍾。」
這話也是實話,末法時代,別說是神了,更別說那些妖魔鬼怪,他們已經很難在這個世間生存了。
畢竟,這個時代卷王那麼多,混不下去的社畜更是數不勝數,人的怨氣比鬼都大,正經的鬼怪根本混不下來。
這麼想著,白秋梧又看了一眼小鹿身上的那玩意兒,忍不住發自內心的感慨。
就這麼一團兒,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才能形成這樣的規模。
這可是相當稀罕的東西,碰上了都要算走大運呢!
小鹿卻完全沒有自己是個幸運兒的感覺,她還在努力思索,但想來想去,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過什麼壞事。
她糾結的都快要哭了:「我感覺我沒做過什麼壞事啊,真不騙你,我一直都在做慈善,真的是連只螞蟻都沒踩死過。」
白秋梧:「不可能的,有因必有果,你沾染上這東西,肯定就是因為你做了什麼事情,正所謂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小鹿還在悶頭想,濮希對小鹿的印象不太好,加上他又是白秋梧的忠實腦殘粉,白秋梧說什麼他信什麼的那種。
所以在他眼中,小鹿就是一個特別愛狡辯,不願意將真相說出來的壞女人。
他不願意相信小鹿會坦白,乾脆偷偷拿出手機,給他哥彈了條消息過去。
濮希:哥,幫我查個人唄。
雖然他自己也能查,但是做過壞事,還能一直在熒幕上呆著,想來是有點本事的。
說不定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早就被藏起來了,濮希怕自己查,查不清楚,查不乾淨,乾脆給濮耀發消息讓他來。
他哥的手段可就不是他能比的了,別說做過壞事藏起來了,就算殺了人埋起來了,他哥都能給找出來。
這裡面固然有他個人崇拜的濾鏡在裡面,但也確實說明了濮耀的本事。
他哥其實現在也在這場宴會裡面,只是作為老總為了逼格出面一下就閃人,此刻不知道在哪縮著的。
他顯然手機也是拿在手上的,濮希的消息一過去,他就立馬秒回。
濮耀:?
雖然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問號,濮希卻絲毫不在意,認真解釋。
濮希:幫幫忙,急用。
濮耀:誰。
依舊是惜字如金的簡單風格,不過這一個字也說明了他的立場,不廢話,願意幫忙。
濮希很喜歡他哥這樣不磨嘰的性格,也是乾脆直接把小鹿的名字發了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他哥回了個OK的手勢。
沒有問他為什麼要查,也沒有問他要查什麼,就這麼幹脆利落地答應了。
濮希卻安心了。
因為他知道,他哥出手,絕對沒問題。
這邊小鹿還在冥思苦想,她甚至連她小學搶了同桌的一顆糖都說出來了,但就是想不出來自己做過什麼壞事害死了別人的命。
白秋梧雖然很想幫她,以她的能力也可以輕易驅逐這個髒東西,但她卻不能胡亂插手,亂了因果後果會很嚴重。
雖然她是許願神,但作為神明,更需要維護規則,而不是借著身份之便,為滿足一己私慾而隨意亂用神力。
那樣是要遭天譴的。
就像現在辦案講究一個證據,絕對不是看到罪犯就地槍斃,必須要抓起來,有完整的證據鏈,然後審判,最後執行。
兩者本質上的道理其實是差不多的。
小鹿現在說不出來所以然,就等於證據鏈不完整,白秋梧不能進行審判,更不能隨意處刑。
她只能遺憾的看著那團黑霧,對小鹿說:「那你好好想想吧,什麼時候想出來了什麼時候來找我。」
小鹿:「?」
小鹿迷茫的瞪大了眼睛。
她有一種自己被放生了的錯覺,就這麼讓她走了,那回頭那髒東西又出現要了她的狗命怎麼辦?
這麼一想,她更慌了,死死抓著的白秋梧手就是不放,頭更是搖的像撥浪鼓一樣。
「你別走,救救我,我害怕。」
白秋梧也很無奈,她努力解釋小鹿現在不會有事,那個金光還能護她一段時間。
但是小鹿卻不信,根本不願意離開白秋梧。
白秋梧只好對濮希說:「那我先帶她回家吧,明天我們再一起去調查。」
濮希有些擔心:「這樣不好吧,會不會有危險?」
白秋梧疑惑反問:「誰有危險?」
濮希:「……」
好吧,是他低估了白秋梧,看她這麼自信,估計那髒東西才是真的要自求多福。
這麼想著,濮希也就沒有拒絕,不過還是開車送了白秋梧和小鹿一起離開。
白秋梧住的地方不算大,但是塞個小鹿還是可以的,兩人回到家的時候,12點剛過。
小鹿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又喝了不少酒,沒一會兒就睡了。
白秋梧清醒著呢,就站在睡著的她旁邊,打量她身上的黑霧。
那黑霧可沒有什麼邊界感,雖然死死的糾纏在小鹿身上,不過邊上有東西的話,他也會腐蝕。
白秋梧站在邊上,這玩意兒就有一搭沒一搭的往白秋梧身上試探。
白秋梧也不拒絕,就靜靜的看著這玩意兒作死。
就在那觸手般的東西,碰到白秋梧身上的一瞬,立刻像是雪入熱油,瞬間被融了一大塊。
那東西像是受到了驚嚇,瞬間縮了回去。
白秋梧似笑非笑:「我可沒對你做什麼,這是你自找的。」
她確實不能輕易干擾別人的因果,這玩意兒調查清楚之前也不能亂動。
可這東西主動找她,那就不能怪她被動防禦了。
像是聽懂了她的話,那黑霧升騰了一下,低調的縮回了小鹿身體裡,一動都不敢動了。
白秋梧撇了撇嘴:「這麼膽小啊。」
「那就讓你多活一段時間吧,珍惜哦。」
就在此時,她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幾聲。
於是白秋梧一邊慈善的微笑著,一邊摸出了手機。
發消息的人是濮希。
濮希:晚上我讓我哥去查了小鹿,在我的騷擾下,我哥讓底下的人加急弄了。
濮希:結果出來了,我發你。
濮希:【點擊查看文檔】
濮希:真離譜,這女人居然真的沒做過什麼壞事,而且一直在做慈善,還救過好多人。
白秋梧看到這個消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順手點開了文檔。
密密麻麻的文字瞬間映入眼帘,這是一份詳細的不能再詳細的調查報告。
裡面從小鹿出生開始,所有各種渠道能了解到的消息全部都放在了上面,有著她詳盡的生平。
她從出生到現在,基本上所有大事都在這裡面了。
白秋梧一眼掃過去,幾乎是立刻就被裡面幾個標紅的字體吸引。
那全都是她做過的慈善和救過的人。
粗略看過去,她最起碼資助救治了上百個人。
確實是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善人。
所以,這麼一個好人,為什麼會被這種髒東西纏上?
白秋梧眉頭緊蹙,一時之間也有些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