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翎從曹旭安那裡拿了相機，回到了南豐路的別墅。
反反覆覆翻看著錄像，看著楚夕月，也看著......一圈一圈陪著她跑的司硯，腦海里迴蕩著段清雪的話語。
「楚夕月和司硯談戀愛了——」
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又苦又澀，心臟似乎被什麼東西狠狠纏住，每多看一遍，他的痛苦就多一分，難以紓解。
夜，很是寂靜。
在這種環境下，內心的痛苦被無限地放大，他的指尖不斷地顫抖。
走到餐桌旁，將之前開封的紅酒一飲而盡，根本不在乎他矜貴少爺的形象，他急於喝點酒麻痹自己，緩解心臟傳來的窒息感。
喝得太急，他被嗆了一口，紅色的酒液被他咳了出來，順著下巴往下流，將白色襯衫的衣領染成了淺粉色。
好不狼狽。
自從那天夢到楚夕月喜歡看他穿西裝後，段清翎每天變著法子穿西裝，哪怕......她根本看不到。
喝了酒，心臟的鈍痛依舊沒有緩解分毫，他的視線向著茶几上的煙盒看去，這是上次曹旭安忘記帶走的，打開隨意地抽出一根。
「啪嗒——」
煙瞬間被點著，他學著別人的樣子，細長的手指夾著煙，緩緩放入口中，用力吸了一口。
「咳咳——」
這是他第一次抽菸，很嗆，很沖，但似乎這樣，他心中的疼痛真的就緩解了不少。
唇間銜著煙，又吸了幾口，眼神空洞地望著相機里的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
段清翎承認，他慫了。
白天的他不敢走上前，也不敢問楚夕月，她是不是跟司硯在一起了。
生怕聽到那個......他不敢面對的答案。
許是酒意上來了，段清翎驀地回憶起了夢裡的楚夕月，假裝喝醉了酒，借著酒意向他表白。
神出鬼差的，他拿起手機給楚夕月打了個電話。
可真當楚夕月的聲音響起，他又不敢問了。
直到聽到楚夕月說要掛電話，他才啞著嗓音說了句：「別——」
輕輕喚了一聲在心裡百轉千回的名字，才鼓起勇氣說了句：「別談戀愛好不好。」
斟酌了片刻，覺得自己的態度不夠好，又略帶懇求意味地說了聲：「高中別談戀愛好不好？」
楚夕月很久沒說話，準確地說，兩個人都沒說話。
段清翎低姿態的懇求，楚夕月不是沒聽出來，她大可實話實說，她高中不準備談戀愛，但此刻酒意上頭，她不想直接回復他。
她有很多的事情不明白，她很想知道答案。
想知道他們兩個人的相遇明明是美好的，至少可以是朋友的關係，可為什麼他在高中期間對她忽冷忽熱的？
明明在高考之前，他對她的態度都是冰冷的，為什麼高考後態度一下子就變了？
為什麼給她整理理綜筆記？為什麼要幫她轉學？
還有上一世，她鼓起勇氣在畢業後跟他表白，他既然拒絕了，為什麼不索性疏遠她，偏偏又要去聯繫她？
吊著她？單純想玩弄她？
可這又說不通。
上一世的事現在顯然是問不出結果了，她只能挑著這一世的事問，「段清翎，我可以問你，高一和高三的時候，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漠嗎？」
「既然當初那麼冷漠，為什麼畢業了...又對我好？」
段清翎沉默了許久。
高一的時候，因為那場風波，楚夕月對他很是感激。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她灼熱的眼神，還有其中蘊含著的熾熱又純粹的愛意。
因著段清雪的經歷，他那時候極度排斥高中談戀愛這件事。因此，高一的時候，面對她的熱情，他嘗試用冷漠勸退她。
不過，這對楚夕月根本不管用罷了，她依舊我行我素，不停在他周圍晃悠。
漸漸地，他發現自己似乎......也喜歡上她了，他那時候想著，從朋友開始做起，高中畢業談戀愛，並且不做出格的事情，不就好了？
從那以後，他們難得有了一段......比較和諧的時光。
高三開始，試卷的綜合難度提升，楚夕月還整天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成績退步得很明顯。她的成績本來就在北清錄取線上下浮動，一不留神，可能就考不上了。
他不想她因為他，與心儀的大學失之交臂，這將是會遺憾終生的事情。
從那時候起，段清翎又開始跟她保持了距離，特別是在楚夕月一模成績不理想時，段清翎跟楚夕月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他那時候總覺得，楚夕月的成績下降，跟他有一定的關係。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放在他身上多少，學習上的就會相應地減多少。
「段清翎，我問你話呢。」
段清翎吸了口煙，「楚夕月，對不起——」
「是我不好，別生氣了好嗎？」
楚夕月要是上了大學問他這個問題，段清翎一定會把原因全盤托出，可...楚夕月現在正在復讀，要是他說了，又像去年一樣，影響她學習......
他不敢賭。
他不敢拿她的前途開玩笑。
他本來還想說，「我以後都會對你好的，楚夕月，真的——」
可一想到他跟盛桑寧的婚約，快要說出口的話又被他咽了下去，他…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
聽著他答非所問，楚夕月心瞬間就涼了，眼眶也止不住地泛紅，他總是這樣，他不想讓她知道的事，就絕對不會告訴她。
她好像......真的讀不懂他......
「嗯。」
「段清翎，我高中不會談戀愛。」
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忙音，段清翎一直保持著拿著手機的動作，直到燃燒著的菸灰落到他手背上，在一陣灼熱的刺痛里，他苦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