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聽聞言後低頭去看自己的雙腳，的確是灰撲撲的，再踩到光滑的木板上，都是一個個腳印，可難看了。
「媽媽，我……」季聽聽太羞愧了，她可不是完全的五歲孩子，怎麼可以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實在是太丟人了！
宋曉嵐也看到了，沒有譴責，眼裡都是笑意，「快過來，媽媽牽著你們的手，先洗一下腳丫子，回頭再洗洗臉。」
「媽媽，要怎麼洗啊？」季微微很好奇地看了看船內，沒有看到水井啊，只有外面有水。
宋曉嵐這才想起來，兩個女兒都是在岸上生活的，不知道疍家人的習慣，伸手拉她們過來，揉著她們的發心，解釋著，「我們住船的，吃喝拉撒都在船上解決的。」
「比方說，洗手洗腳。」宋曉嵐先帶著季聽聽到窗戶邊，傾身出去，船身晃動了一下，似乎重量也往這一邊傾斜了。
季微微能感覺到不一樣，下意識地抓緊了宋曉嵐的衣角，「媽媽……」
「沒事的。」宋曉嵐拿勺子舀了一勺子的水上來，「聽聽伸手出來。」
直接就是用外面的水洗手。
等到洗腳的時候，季聽聽就坐在窗戶上，腳丫子在外面，宋曉嵐則是用勺子舀水上來，沖洗一遍。
季微微看著感覺很有趣，「媽媽，到我了，到我了。」
「一會兒就到你了。」宋曉嵐不緊不慢地幫季聽聽洗好了腳丫子，又在旁邊找來了擦腳巾，仔仔細細給她擦乾淨。
季聽聽見季微微等不及了，很快就下來到旁邊看著，「小心點，可別掉下去了。」
雖然有大人在身邊，可掉下去，被河水包圍不能呼吸也還是會讓人恐懼的。
「知道啦。」季微微的好奇心已經勝過了注意安全，只想著伸腳丫子到水裡玩。
宋曉嵐看著她，不會出事的。
「玩一會兒就好，等會兒還要吃粥。」中午就吃了一點粥，別說是小孩子了，就連大人也餓了。宋曉嵐給季微微洗好了腳丫子和小手手之後，回頭將擦腳巾洗一遍，再把船內的那一串腳印給擦掉。
而另一邊，田雙玉在船頭端出來了熱氣騰騰的粥，香氣四溢，瞬間就充滿了船內。
而香氣又從窗口飄出去，散在了碧綠的清水上。
季微微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滿臉的陶醉，「媽媽，這是什麼粥啊？」
「好香啊。」季聽聽和季微微兩人異口同聲，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宋曉嵐和田雙玉看著兩隻小饞鬼都樂呵呵地笑出聲來。
「這是我們家自己做的艇仔粥，沒有外面的料那麼多，就是今早上撈回來的小蝦小魚。」
收拾收拾，就全部放下去煮。
就是疍家人自己做的艇仔粥了。
季微微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瓣，雙眼放光地看著艇仔粥，「媽媽，我要吃，我要吃。」
季聽聽看著季微微的樣子，不難想像，如果可以的話，她肯定要圍著艇仔粥繞上兩三圈。
可惜這是在船上，一走一動都有輕微的晃動。
季微微還沒有完全適應船上的生活，害怕會翻船，小心翼翼的。
「吃吧，不會有骨頭的。」田雙玉很高興外孫女能喜歡自己做的艇仔粥，轉眸看了一眼宋曉嵐，知道她是在擔心魚骨頭，笑了笑，讓她別擔心。
「放心，我給孩子們做的艇仔粥用的是紅眼魚，還是魚腹上的肉，不會有骨頭的。」魚腹上的骨頭，還有小刺都被田雙玉挑出來了。
宋曉嵐感激地笑了笑，「媽，謝謝你。」
「客氣什麼啊？」田雙玉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我們都是一家人，這是應該的。」
這麼一說，宋曉嵐的眼睛又紅了，「媽，之前是我不對，一意孤行，不聽爸爸和你們的話。」
不然也不至於現在帶著兩個孩子離婚回來了。
「這有什麼的？」田雙玉卻是不認同她的話，轉眼看著吃得歡快的兩個外孫女，田雙玉慢慢地開口，「這人啊，總不可能不犯錯的。」
「但最重要的是犯錯了知道改正。」
「媽以前沒讀過書，你上過學，懂的大道理比我多，該說的你自己肯定都清楚。」田雙玉轉過頭來，很認真地看著宋曉嵐，「孩子帶回來了也好過留在那邊。」
「俗話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讓季連照顧，你也不放心。」更別說還有一個重男輕女的婆婆了，田雙玉沒見過季連的家人，但聽宋明坤提了一點，再想起當年兩人結婚也都沒有擺酒，就自家人知道就算了。
這個婚本來就是不合理的。
現在離了也就離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
「現在，你也別多想其他的，主要的還是想想往後要怎麼生活。」田雙玉輕輕地嘆了嘆氣，「我已經讓你大哥問過了，現在工廠暫時不收人。」
「你三哥還在跑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現在找不到工作也不要緊，先跟著我賣魚。」田雙玉看了看宋曉嵐，「你也別嫌棄賣魚不好，只要是靠自己的勞動收穫，那都是有本事的。」
「我曉得了。」宋曉嵐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媽，你放心，我會好好做的。」
「這就是了。」田雙玉沒再跟宋曉嵐說什麼了，見季微微吃完了一碗粥，眼巴巴地看過來。
田雙玉心頭一陣泛軟，以為季微微在季家吃不飽，想吃也不敢開口再多要一碗，心疼極了，「還要不？」
「外婆這裡還有，管飽！」
「要！」季微微很高興地舉起碗，「外婆，我要滿滿的一碗！」
季聽聽伸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你能吃這麼多？」
「我吃不完還是有媽媽啊。」季微微理直氣壯地回答，可把季聽聽給氣樂了。
季聽聽反問她，「那我吃不完給你吃，你高興不？」
「……不高興。」季微微不喜歡吃別人剩下的。被季聽聽這麼一說，季微微認識到錯誤了，於是跟田雙玉解釋，「那外婆，我還要一點點，就一點點。」
「好好好。」田雙玉看著她們，一個活潑可愛，一個沉穩大氣。
也就是自家女兒才生的這麼可愛又懂事的外孫女。
季聽聽沒讓田雙玉幫忙盛粥，而是拿著碗跟在後面，「外婆，等會兒我自己來。」
想吃多少就裝多少。
「行。」田雙玉沒有意見，還覺得季聽聽愈發懂事了。
可也有些唏噓，這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也不知道宋曉嵐過去的幾年裡是怎麼過的。
一個孩子懵懂天真，而另一個卻是過分的成熟懂事。
田雙玉在心底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遭的是什麼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