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聽揚了揚眉心，「謝謝了。」然後注意力都在顧孑手上的草條上，青綠色的草邊很是鋒利，稍有不慎會割傷手指的，可顧孑的速度很快，但一點都沒有傷到手指頭。
季聽聽很好奇他是怎麼做到的，「你以前學過？」
似乎在十幾年前會有人專門做這些草編的昆蟲和動物到街邊上售賣的，就圖小孩子高興。
「嗯。」顧孑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後繼續說：「住在上一個地方的時候，那戶人家的兒子太鬧騰了，我就跟村裡的老爺爺學了這個，只要他一哭，我就給他折一隻蚱蜢。」
回想起過去，顧孑的眸色淡淡的，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季聽聽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如果沒有這一世，那上一世的顧孑是什麼樣的命運？
是被賣到更遠，更偏僻的村落，還是賣到一戶好人家裡面？
看著顧孑刀削一般的輪廓，季聽聽漸漸地入神了，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直到他將手裡的小青兔子放到手上，季聽聽才回過神來。
「第一次做，可能不大好看。」顧孑的聲音悶悶的，低著頭，誰也不看，專注於手邊的草條。
季聽聽看著手上的小兔子，青色的，雖然有點粗糙，但看著很別致。
「能放多久啊？」瞧著應該放不了幾天，如果可以的話，季聽聽想永久保存起來。
顧孑掀起了眼皮，涼涼的目色掃過去，落在了草編的小兔子上，「不知道。」
「嗯？」季聽聽有些奇怪地挑眉，「以前那些呢？你沒有收起來？」
「沒有。」顧孑如實回答，「那個孩子頑皮，到手的玩具是不會留到第二天的。」
季聽聽聞言之後，嘴角僵硬了一下，隨後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不懂得珍惜的人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人。」
「他還是一個孩子。」顧孑沒在意地回答。
但這句話讓季聽聽不高興了，「什麼叫還是一個孩子？」
「難道我們就不是孩子了嗎？」季聽聽可記得現在是幾歲的，五歲啊。跟顧孑口中的小娃子相比起來也大不了多少。
顧孑似乎看穿了她的意思，繼續低下頭編織草條，「兩三歲懂什麼？」
「你看看大牛，他也差不多啊，但是他就沒有那麼無理取鬧。」季聽聽依舊是不服氣的，「說孩子玩鬧是天性的，不過是家長的不教育。」
「如果一個孩子從小開始教育，他就不會那麼鬧騰了。」至少會心疼父母，知道一針一線來之不易。季聽聽說這話的時候，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上一世，她也很鬧騰，但隨著長大之後，知道了母親的不容易，就慢慢地，慢慢地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成為季連那樣自私、自大，目中無人的人，也不能成為宋曉嵐那樣優柔寡斷的人。
可人啊，終究是有弱點的。
上一世的季聽聽如果足夠勇敢，足夠狠心，或許一早就能讓宋曉嵐跟季連離婚，兩個人分開。
就不會落得那個下場了。
顧孑在聽的那一段時間裡又將手裡頭的草條編織成一隻螞蚱了，「兔子不擅長，但這個擅長，送你了。」
「……」季聽聽動了動口，還是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下去了，「謝謝。」
「客氣什麼。」顧孑手裡頭還有一點草條，但再編織一隻也不夠了，「回頭你妹妹問你要，你就選一個給她吧。」
季聽聽愣了一下，「不是兩隻都是送給我的嗎？」
然而，顧孑回頭睨了她一眼，那眼神的意思似乎是：你就這麼貪心？一個還不夠？
季聽聽噎了噎，「好的。」接著打量著兩隻編織好的兔子和螞蚱，兔子可愛一點，但手工看起來不怎麼樣。
螞蚱不可愛，但手工很好。
換做是她，也不知道怎麼選擇了。
「好了，」顧孑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繼而轉身朝她伸手，「既然明天要回去了，今天就玩得開心一點吧。」
「算是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季聽聽將手遞給他，站起來，「顧孑，我外公家在水城，水灣區住船的。」
「以後有機會的話，來找我玩。」
季聽聽說這一番話的時候，是覺得顧孑現在還沒有家，天地之大，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有交心的朋友。
她想，如果可以的話，季聽聽想成為顧孑的第一個朋友。
這個孩子，太堅強了。
讓人同情、可憐不起來。
但想關心、呵護。
顧孑鬆開了她的手，指尖上還留存著一絲絲的溫度，淡粉的薄唇翕動著，「有機會的話，我會去的。」
「行，我等你。」季聽聽彎了彎唇角。
——
幾個小孩子玩開頭了就忘記時間，直到大人們來喊了，才依依不捨地分開，再逐一揮手道別，相約明天再見。
然而，季聽聽很清楚，她們可能明天就走了，見不了。
「明天見啊。」大牛拉著他媽媽的手，高興地朝小夥伴的揮手。
季聽聽看了看那個一夜白頭的母親，此刻的面容是多麼的溫柔，看著大牛的眼神里多了很多季聽聽說不出的感情。
如果一個詞可以概括的話，那應該就是母愛了。
「姐姐，走了。」季微微去抱回她的石頭了，也很高興地朝大牛他揮手道別，然後才轉身去找季聽聽的。
「嗯，走了。」季聽聽手裡還拿著草編織的兔子和螞蚱，忽地想起了顧孑的話，然而再看過去，顧孑也走了，只看到他一個人的身影，挺落寞的。
「你喜歡哪一個？」季聽聽將兩隻編織的東西放在季微微面前，等待她選擇。
而季微微根本看都沒有看一眼，直接選了兔子，「姐姐，這是你做的？」
「額，不是。」季聽聽揉了揉鼻尖，不知道為何，季微微總是認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什麼都是她做的。
季聽聽很是心虛地避開了季微微亮晶晶的眼神，解釋：「是顧孑哥哥做的，送給我們當是送別的禮物。」
「我們要走啊。」季微微努了努嘴，想了一會兒後，問季聽聽，「那我們送什麼給顧孑哥哥？」
這個……
季聽聽還真的沒有想到，擰眉思索了一番後，詢問道：「那你覺得送什麼才好？」
「我的棒棒糖還沒有吃，我送給哥哥吧。」季微微也想了一會兒，她手裡頭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送人的。
只有宋燚買回來的棒棒糖。
「好，那我也送棒棒糖。」季聽聽起初想到的也是這個，但是她擔心季微微捨不得，畢竟小孩子嘛，都喜歡甜甜的糖果。
季聽聽拉著季微微走回去，還沒有到家門口，季微微忽然抬頭看著季聽聽，拉著她衣角，小聲地問：「哥哥送我們的是兔子，可以保存很久的。」
「我們送棒棒糖的話，是不是糖果吃完了，哥哥就不會記得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