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又交了幾百塊住院費,唐惠喜滋滋的帶著張有田去辦理入住了。
張惠跟在林永身後,愧疚的有些不敢看他。
「怎麼了?」林永發現了張惠的異樣,轉身輕聲問道。
「老公,都怪我,害你花了好多錢。」張惠哽咽的說道,悄悄伸手抹眼淚。
「怎麼能怪你。」林永伸手抱了張惠一下,拍著她的後背說道,「只要你沒事,花點錢不算什麼。」
「可是我爹媽之前那麼對你……」張惠小聲說道。
之前張有田和唐惠對林永罵得有多狠,多嫌棄,張惠可是記在心裡的。她明白,如果不是因為她,林永肯定不會出這個錢。
林永現在身上雖然有些錢,可張惠知道,林永一直想買船。現在花了這麼多錢,買船就更難了。
「沒事沒事,只要你好,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林永哄了張惠一會兒,張惠心裡沒那麼難過了。她這才猛然發現兩人正站在醫院的大廳里,林永正抱著她,而周圍還有些看熱鬧的人。
張惠突然羞紅了臉,在公共場合和林永這麼親密,還被人看到了,讓她害羞不已。
林永見老婆竟像一個少女一樣臉紅了,他心裡瞬間開心不已。
「你先去門口等我一會兒,我很快來找你。」林永笑著說道。
「嗯。」張惠紅著臉點頭,抱著孩子急忙走了,那些人的眼神看得她十分不自在。
等張惠走後,林永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可以拿錢給張有田手術住院,因為他是張惠的親生父親,這錢也是必須花的。
但這不意味著,林永能忍受張有田和唐惠趴在他身上吸血,唐惠已經有這個跡象了,必須敲打一下,斷了他們的念想。
病房裡,張有田不滿的瞪著唐惠,「老婆子,你這麼快就開始巴結林永了,你那個樣子,我都替你感到丟人!」
說完張有田不忿的轉過臉去。
「丟人算什麼?」唐惠不屑的說道。
她指著寬敞乾淨的病房,笑著說:「你看看這病房,沒錢你住得進來嗎,你知不知道你手術花了多少錢?」
「多少?」張有田悶悶的問道。
唐惠伸出五根手指,「五千塊,還不是全部費用!」
張有田的臉色頓時難堪起來,「就算林永有錢又怎麼樣,我們還要去巴結他不成?」
唐惠笑著說道:「幹嘛不巴結呢,他怎麼說也是我們的女婿,他有錢,不就意味著我們也有錢了嗎?」
張有田一愣,心思也被唐惠的話說得活絡起來。
「而且我從惠惠那裡知道,林永不但炒股賺了一萬塊,他每個月從漁村豆豉魚生意里,也能分到一萬多塊!」唐惠看著張有田,加重了語氣。
張有田臉色一變,「每個月都能分到一萬多塊?」
「對啊。」
張有田頓時咧開嘴,笑了起來,「這樣的話,確實該巴結。」
房門突然敲響,張有田和唐惠瞬間住了嘴,他們轉頭朝房門看去,只見林永推開門走了進來。
「好女婿,你怎麼來了。」唐惠起身笑著說道。
張有田看著林永也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不再冷言冷語的,「小永啊,這次多虧你了。是岳父錯了,岳父給你賠罪,從今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
「是不是一家人,這要看你們的表現。」林永冷淡的說道。
張有田和唐惠臉色一變,看著林永說道:「好女婿,你這話什麼意思?」
「別,別叫我好女婿,這話我聽著彆扭。」林永擺手阻止,「你們不是覺得我不配做你們女婿嘛。」
張有田尷尬的笑了,「這個……我之前不是被人騙了嘛,我就不該相信那些人的鬼話!」
「好了,這些場面話就別說了。」林永看著他們,冷淡的說道,「我不是惠惠,我沒那麼心軟。」
「你們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林永冷笑一聲,「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們應該也很清楚了。」
「看在惠惠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了。」林永伸手拍著胸口道,「但是這件事,我會永遠記在心裡,我會記得你們要逼我老婆嫁人,要賣我女兒。」
「不是,好女婿,我們沒那麼想啊……」唐惠急切的說道,瞬間露出委屈的模樣。
要是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林永讓她受了多大委屈呢。
「你別在這兒給我裝,我不吃你這套。」林永冷漠的說道,「今天的手術費,和住院費,我看在惠惠的面子上給了。」
「以後,如果你們再敢來找麻煩,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說完林永轉身走了出去,根本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張有田和唐惠愣了半晌,隨後尷尬的對視一眼,他們的如意算盤還沒打響,就被林永冰冷的揭穿了。
處理完張有田和唐惠的事,林永高高興興的帶著老婆和孩子回了漁村。
剛走進村口,一個年輕人就對著林永大聲打招呼,「永哥,你到哪裡去了,我找你一天了呢。」
年輕人名叫張鐵牛,長得跟個小牛犢子似的,性格老實靦腆。
他大步走到林永面前,想說什麼又不好意思說,生硬的把一個蛇皮袋子賽林永手裡。
「這是什麼?」林永一臉疑惑。
他打開袋子一看,好傢夥,袋子裡裝了幾十個剛打撈上來的鮑魚。若是把這些鮑魚賣去酒店,也能賺幾百塊了。
「太貴重了,這我不能收。」林永連忙把袋子遞還給張鐵牛。
張鐵牛卻把雙手背在身後,打死都不接,「我爹說了,永哥是個有本事的人,想讓我跟著永哥賺錢,這些鮑魚就當給嫂子補身子的。」
「這也不行,哪有人見面就直接送鮑魚的,快拿回去。」林永想把袋子塞回給張鐵牛,張鐵牛不停的後退躲避。
「這些鮑魚對別人來說可能比較貴重,可我們是漁民,也不算什麼了。永哥,你就收了吧,要是讓我爹知道我連鮑魚都沒送出去,非罵我一頓不可。」張鐵牛擺手說道。
林永無奈,只好收了這些鮑魚,張鐵牛連鮑魚都送了,肯定有事要求他。
於是他看著張鐵牛問道:「你想跟我學什麼?」
張鐵牛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靦腆的笑了,「我爹想讓我跟你學炒股,他說炒股賺錢,打魚沒出息。」
林永瞬間皺眉,昨天他沒理那些人,沒想到他們還惦記著炒股的事兒呢。
「你爹懂炒股嗎?」林永問道。
張鐵牛連忙搖頭,「我爹就是個漁民,他哪懂什麼炒股,這不讓我來跟永哥學嘛。」
林永嘆了口氣,「你爹既然不懂炒股,他怎麼知道炒股賺錢的?」
張鐵牛一愣,心想你炒股賺了一萬塊這事兒已經在村里傳遍了,現在誰都知道炒股能賺大錢。
好些人已經沒心思打魚了,一心想研究怎麼炒股呢。
林永拍了拍張鐵牛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鐵牛啊,別什麼都聽你爹的。聽我說,別碰炒股。你的鮑魚我收了,你等我幾天,等我買了船,我帶你一起出海打魚。」
「啊?還打魚啊?」張鐵牛為難的說道,「可我爹說打魚不賺錢啊。」
「你爹懂個屁。」林永不滿的說道,「你能不能別每句話都加一個你爹說,你又不是爹寶男。」
林永擺擺手,「好了,你先回去吧,打魚的時候我叫你。」
說完林永就帶著老婆孩子繼續往家走,留下一臉懵逼的張鐵牛,只見他嘴裡喃喃的說道:「爹寶男是什麼?永哥果然有學問。」
莫名其妙收到一袋子鮑魚,張惠很興奮,她拉著林永問道:「你為什麼不帶他們一起炒股呢?」
林永看著張惠說道:「我早就說了我不會炒股,我說的是真話,可他們不信。」
一進村,送禮的人就更多了,林永不想欠這些人群,禮物一律沒收。
他看著眾人說道:「我們是漁民,炒股玩得過那些城裡人嗎,你們也別東想西想了,還是沉下心打魚吧。」
那些來送禮的人臉色瞬間變得不高興起來,他們覺得是林永故意不帶他們賺錢,想吃獨食。
王大鐵站了出來,一臉不高興,「永哥,你真不打算帶我們炒股。」
林永皺眉看著他,一開始他就發現了王大鐵對炒股格外感興趣,他搖頭說道:「我是不會帶你們炒股的。」
王大鐵頓時生氣了,他靜靜的看了林永一會兒,扭頭就走,「你不帶我們就算了,我自己去!」
林永看著王大鐵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林永的態度很堅決,王大鐵一走,其他人左右對視一眼,也跟著散開了。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林永轉頭對張惠說道,「你看著吧,王大鐵肯定要吃大虧。」
回到家裡後,林永和張惠都沒提發生的事兒,林有為他們不知道,還以為林永很輕鬆就接回了張惠。
「這些鮑魚哪來的?」林有為看著一袋子鮑魚,笑著問道。
「哦,是張鐵牛送的。」
林永看著眼前的家人,大哥接回了嫂子,他也接回了老婆,一家人終於團員了。
於是他笑著說道:「今天我們就吃鮑魚吧,好好慶祝一下。」
「慶祝什麼?」林有為疑惑的問道。
「慶祝我們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在一起,以後每天都開開心心。」林永笑著說道。
林有為也被他這句話逗樂了,指著林永笑罵道:「你啊,我看你就是嘴饞了。」
王大鐵回到家裡,心裡還是有些不忿。
他一口氣喝乾了茶壺裡的水,重重放下,砸得桌子一陣晃動。
「怎麼了?」王大鐵的爹從房間裡走出來,不滿的看著兒子。
王大鐵的爹名叫王鐵山,他們家一直都是倒賣廢棄鋼鐵的,收入很高,在漁村也是有數的有錢人家。
「爹,永哥不願意帶著我炒股。」王大鐵不滿的說道。
「什麼永哥,以後你就喊他林永。」王鐵山嗤笑一聲,「不就是賺了點錢嘛,尾巴翹到天上去了,他不帶我們干,我們自己干。」
王大鐵一愣,「可是我們不會炒股啊。」
王鐵山不屑的說道:「林永還說自己不會炒股呢,我看他說的是真的。」
「他炒股能賺錢,應該是認識了什麼人。」王鐵山伸手指了指上面,得意的說道,「他林永能認識人,難道我就不認識了嗎?」
王大鐵大喜的說道:「爹,你也認識會炒股的人?」
王鐵山得意一笑,「早上的時候我去縣城裡轉了轉,見了幾個朋友,不就是炒股嘛,沒什麼難的。」
「好好,那我們自己干。」王大鐵連忙說道。
……
林永美美的吃了一頓鮑魚,把肚子都吃撐了,他正在院子裡散步消食,只見張小虎急沖沖的走了過來。
「永哥,管廠長來了,在我爹辦公室,叫你去一趟。」張小虎大聲喊道。
「管廠長?」林永一愣,「他有什麼事兒啊?」
「不知道,看他臉色挺嚴肅的。」張小虎沉聲說道。
「走,我們去看看。」林永抬腿就往外走。
來到村長辦公室的時候,只見管廠長一臉嚴肅的坐著,面前的茶碰也沒碰。寧飛心裡一驚,還以為貼牌的事出了什麼問題。
「管廠長,你怎麼來了,難道貼牌的事……」林永擔心的問道。
管廠長擺擺手,「不是貼牌的事,我這次來是有其他事情。」
林永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貼牌出了事就好,雖然這個時代沒人會查貼牌,可萬一呢。
這個年代的法律可是嚴的很,拉一下女的手都會被判流氓罪。
林永坐在管廠長面前,沉聲問道:「管廠長,那你找我有什麼事?」
管廠長心裡明顯有事,他看著林永欲言又止,猶豫了許久,終於不好意思的開口說道:「林永啊,你可不可以多訂一些空罐頭。」
林永一愣,經過他的提醒,現在村里每個月就按五六千的量生產,訂的空罐頭也這麼多。
他皺眉說道:「現在豆豉魚罐頭的銷量已經穩定了,我們也不需要太多的空罐頭了。」
管廠長聞言,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摸出口袋裡的煙,遞給了林永一根,然後默默的抽了起來。
看著管廠長一臉惆悵的模樣,林永好奇的問道:「管廠長,發生什麼事了?」
「唉……」管廠長嘆氣說道,「廠里的績效不好,上面下了紅頭文件,若是還不能盈利,只怕過不了多久,我們廠子就要大規模裁員了。」
管廠長明顯心情不好,他抽了根煙,為難的說道:「廠里的工人有的跟著我幹了幾十年了,現在他們一把年紀,真要把他們裁員,他們可怎麼活喲。」
林永心裡一驚,瞬間想到了一件事,九零年代的下崗潮。
因為績效不好,大量國企和國辦廠子經營不下去,幾百萬工人失業,湧進市場。
對於那些下崗工人來說,這是一場滅頂之災,很多人因為失業連飯都吃不起。
但這也是一次巨大的機遇,因為這場下崗潮,無數失業的工人湧進市場,極大的刺激了經濟。恰好國內又在這時改革開放,因此也誕生了無數創業神話。
想到這些,林永心裡忍不住激動起來,他心潮澎湃的說道:「我一定要抓住這次機遇。」
「什麼?什麼機遇?」管廠長沒太聽清林永的話,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林永連忙岔開話題,他看著管廠長說道,「我們就算多訂購一些空罐頭,也訂不了多少,管廠長,你也要理解我們的難處。」
管廠長心裡一陣失望,他掐滅了菸頭喃喃的說道:「是啊,就算你們每個月多訂購幾千幾萬個,對於我們廠來說,也是杯水車薪。」
「我早該明白的,只不過心裡不忍看著工人下崗,抱著這些虛幻的希望。」
說著管廠長站起身,和林永道別,然後一臉失望的離開了。
管廠長一走,張小虎連忙走了進來,看著林永問道:「永哥,管廠長和你說什麼了,我看他挺難過的。」
下崗潮的事是時代大事,林永是沒有辦法解決管廠長的困境的。
他看著張小虎說道:「小虎,時代要變了,我們也要早做準備。」
「準備什麼?」張小虎滿臉疑惑。
林永捏緊拳頭,沉聲說道:「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