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買什麼呢？你好好看不行嗎？非要把我的架子推倒做啥，你會不會買東西啊？」

  女售貨員長得心寬體胖的，一臉冒油的肥肉，在她皺著一張臉的表情下，幾乎真的要滴油了。

  林永手裡抱著孩子不方便發作，他慢慢的走了過來。

  將張惠一把摟進懷裡，

  又轉身對著售貨員，惡狠狠的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我媳婦也是，你能吼的嗎？你他媽就是個售貨員，給老子滾開點。」

  售貨員也不是沒見過刁蠻的客人。有的客人就是嘴欠，但是膽兒細。

  她以為林永也就是個嘴皮子硬點，其實也不敢怎麼著的孬種。

  女售貨員雙手一插腰，「哼，我就罵你媳婦兒啊，怎麼啦，穿的這麼破破爛爛的還好意思來城裡逛超市，一看你們就是鄉下人吧，買不起就別碰，碰壞了都是要賠錢的。你知不知道這貨物進價多高?」

  林永一聽，呵呵，這售貨員是從後面穿越過來的吧。

  雖然幾十年後奢侈品牌的售貨員都是這副一副耀武揚威，看客人都是窮逼的狗屁樣子。

  可現在這個90年代的人不應該都是淳樸至極的小老百姓嗎？這麼早就受到資本毒害啦？

  林永把孩子遞到張惠手裡，輕輕的對她說：「惠惠。你先好好抱著咱們女兒。」

  張惠抱住女兒，但心裡還是有點忐忑。

  老公這副樣子也不知道是要做啥。

  售貨員又指了指張惠說：「你把這個東西弄倒了，你要負責把它按照原樣全都碼好，不然等會兒經理過來要扣我工資，你賠不起。」

  張惠弱弱地解釋了一下，「這不是我推倒的呀，是剛才一個小孩子跑過來把我撞倒的，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一邊說著就一邊蹲下去收拾地上散落的袋子。

  林永攔住張惠說：「媳婦兒，你別管他，咱們到那邊去逛逛。」

  售貨員拉住張惠說：「你不給我扶起來，你今天就別想走。」

  她一邊拉扯還偷偷的狠狠掐了張惠一把，張惠疼大叫一聲，「啊，好痛啊，你恰我作甚！」

  這一掐可不得了，林永一轉身啪一個響亮的巴掌把女售貨員扇到了地上。

  林永自知前輩子對不起張惠，廢物的自己從來沒有保護過她。

  可這一世不一樣了，就算這售貨員是個女人，她動了張惠一根汗毛，那自己也必定要打回去。

  聽到動靜，超市的經理很快趕了過來。

  「咋回事兒咋回事兒，你們吵什麼呢？貨架怎麼掉了那麼多東西呀？誰弄的呀？還不快撿起來，別影響別的客人選東西啊。」

  女售貨員從地上爬起來，用兩隻手捂著右邊高高腫起的臉蛋。

  她對經理告狀說：「就是這個刁民他老婆把架子推倒了不說，我讓他們扶起來，他還直接給打人了，經理咱們報警吧。」

  惡人先告狀屬實了，林永輕蔑地掃了一眼女售貨員的臉。早知道剛才該再使勁兒點，還是手下留情了。

  經理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永張惠。

  只見林永身材高大，面部輪廓流暢，儼然一副小白臉模樣。

  張惠手裡抱著一個小嬰兒，她臉蛋清秀精緻，但是穿著一件花布小衫，看起來就土土的。

  經理上前拉著林永的袖子說：「好，你們到那邊坐著去，我現在叫警察來處理處理。」

  林永可不吃這一套，帶著帶著媳婦兒出來玩一趟，時間還全都得浪費在等警察的功夫上，那怎麼行？

  他對經理說：「是你們售貨員先掐人的，你留我們有什麼用，警察來了也是抓他不是抓我。」

  正說著林永摸了摸兜里，那張宋哥的名片從衣包里掉了出來。

  他彎腰去撿名片。

  經理這個人尖兒一眼就看到名片上面的名字，驚訝到：「呀，這不是宋哥的名片嗎？你哪來的？」

  林永老實說：「這是剛才他的小弟給我的，怎麼你要嗎？」

  經理伸長了脖子，「唉，要要我當然要，這可是宋哥的名片呀。」

  林永連忙用手捂住名片上面的電話號碼和地址，「你想得美啊」，說著把名片放回了包。

  經理突然換了一張笑臉說，「唉呀呀，你一定是宋哥的熟人，你要可知道這宋哥的名片不是什麼人都能拿到的。」

  這經理頓時警也不報了，也不拉扯林永了。

  末了還垮著一張臉對女售貨員罵道:"滾遠點，還不趕緊去干你的活兒，杵在這幹嘛？丟人現眼的。"

  「這位大哥，既然是宋哥的熟人，您就好好慢慢選啊，你給小孩子多買點奶粉啊，等會兒可以打折的。」

  經理又笑嘻嘻的走了，張惠還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個宋哥的名片有這麼厲害嗎？

  林永立刻把這段小插曲扔到一邊，又帶著張惠到了生理用品區。

  他買了好幾包衛生巾。

  張惠一個勁兒的說：「不用買這麼多，家裡還有月事帶呢，我交替著用，買兩包就夠啦，下個月用完了再來買新的吧。」

  林永堅持說道：「一趟來了就直接買了，下次來了再買別的東西。惠惠以後就別用什麼月事帶了，你就用這個舒服方便。」

  林永想起剛才的售貨員說，張惠穿的土裡土氣的。

  他也看了自己身邊的媳婦兒，張惠這麼多年一件新衣服都沒有買過，穿的還是前些年的舊款式。

  張惠的衣服上打了四五個補丁，雖然她心靈手巧，這些補丁看上去非常的自然，一點也不影響美觀。

  可林永還是覺得一陣心疼，他以前怎麼都沒發現呢？

  自己每年買好幾套新衣服，但是父親哥哥還有張惠好幾年都不會有一套新衣服。

  張惠幾十年如一日的永遠穿著那幾套款式老舊的衣裙，城裡這些花花綠綠瀟灑時尚的衣服,她應該是從來沒見過的。。

  她在落後的小漁村呆了這麼多年沒出去過，是沒機會看到城裡的衣服款式。

  「惠惠，我們去商城那邊逛一下，給你買件衣服啊。」

  到了買衣服的地方，林永挑了好幾件衣服，塞到張惠手裡。

  「你拿到試衣間去試試，喜歡的就都買了。」

  張惠抱著一團衣服，這些衣服質地優良，握在手上非常的舒適。

  她有些嬌羞，怯怯地說:「這麼多，我穿不完的,買一套就夠了啦。」

  「別那麼多廢話，叫你試你就試。」

  林永還是把人推進了試衣間。

  幾分鐘後，張惠穿著一套白色的連衣裙出來。

  她零散的頭髮披在肩上，宛如一隻墜落人間的天使。

  林永看的眼睛都直了。

  連續試了好幾套衣服之後，林永拿著吊牌去前台付款，總共500多塊錢。

  兩個人提著幾個大包出了商城，張惠的臉還泛著紅紅的團暈。

  她已經好多好多年沒有買過新衣服了，何況還是這麼多高價漂亮的最新款式。

  「阿永，都快中午了，咱們回家去吃午飯吧，爹他們肯定還沒做飯呢。」

  張惠想起家裡還有林有為和林康兩個人呢。

  林永說：「都來城裡了，還回去吃什麼午飯呀？今天帶你去聚福樓吃吃。」

  張惠沒聽過什麼餐廳的名字，以為聚福樓就是一家普通的小店呢。

  她17歲那年還跟著自己父親去城裡吃過麵條，大概也就5毛錢一碗。

  當林永帶著她到聚福樓的時候，經理就認出了林永那張臉，他以為林永又是來給自己送海貨的呢。

  樂呵呵地招呼他：「呀，小哥你又來啦，你今天又帶什麼貨了嗎？」

  林永笑著說，「今天啥都沒有，我就帶我媳婦來你們這吃頓飯，你給我們安排一張桌子吧。」

  經理眼珠子一轉，「行行行，兩個人是吧？你們坐到那邊去。」

  林永和張惠坐在了靠窗的一張小桌子上。

  林永拿著菜單往張惠面前一遞，「媳婦兒你選點你喜歡吃的東西吧。」

  張惠拿著菜單瞟了一眼詫異道:「呀，這些怎麼都這麼貴呀，要不我們還是換一家店吧。我記得車路口有一家麵館，還挺好吃的，才5毛錢一碗。」

  林永捂著嘴笑了一下，「貴什麼貴啊，來都來了就吃吧。」

  錢可以掙但時間可不能浪費。

  趁著自己和張惠還年輕，能享受的就讓媳婦享受一下吧。

  若是年輕時沒有讓媳婦兒過上好日子，等到老了的時候，回首往事一定會後悔年輕的時候為了幾個錢都沒能吃上一頓好的。

  張惠拿著菜單看了又看，選了又選，半天都沒選出一個菜，過了5分鐘後她終於選了一個蝦米蒸蛋。

  林永知道自己媳婦兒是節省和勤勞慣了。

  他拿過菜單，有用鉛筆在幾個大菜後面勾了幾下。就遞交給服務員了。

  過了10分鐘，服務員端上了一桌子的豐盛菜式，把張惠都給驚呆了。

  「阿永，你點這麼多，我們倆怎麼吃得完呀？可別浪費啊，粒粒皆辛苦。」

  「媳婦你只管吃就是了，吃不完大不了打包呀。」

  點都點了，錢也是要給的，張惠拿著筷子就開始夾菜吃。

  她夾到一隻鮑魚後，把鮑魚放到了林永的碗裡，「阿永你吃吃這個，這鮑魚上面撒的是什麼汁呀？看起來可真好吃啊。」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吃的真香，林永懷裡的女兒，也舔著嘴唇，吐著奶泡泡。

  這時候鄰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咱們這次可賺大發了，就找了個假洋鬼子，沒想到居然把小漁村那村長給唬住了，可真有你的呀老王。」

  林永一聽，咦，這聲音不就是那天來村里給灘涂做化驗的，專家的聲音嗎？

  林永又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就聽鄰桌几個男子正在聊著無恥事情。

  其中一個說道，：「你都成專家了，那我還是清華教授呢。」

  「是呀，老王這種人都當專家了，那我還不得拿諾貝爾獎？」

  林永偏過頭看了看，那個叫老王的人，這張肥碩的臉，明明就是那天在張國林家裡的所謂專家呀。

  一個人說：「　要是小漁村那張國林回頭來找你咋辦呢？」

  「能咋辦呀？錢也投了。他找我我也拿不回來呀，我就拿我這該有的一份。我也沒多拿一分。」

  「錢咱們都可拿來吃飯了啊，你倆也有份兒的。張國林要是真找上來了，你倆也得給我兜底不是？」

  「兜個屁呀，一句沒錢不就完了，這扇貝他也買了，所有的合同都是簽了協議有法律效益的。有他的手指印兒呢。」

  林永倒吸一口冷氣，完了，村長上當了。

  張惠之前在家裡照顧娃娃，當然不知道灘涂專家的事情，也不知道張國林請專家吃飯的事情，更加不知道旁邊這一桌騙子。

  她恍惚間也聽見了「張國林，小漁村幾個字」

  「阿永，旁邊那一桌是村長的熟人嗎？我聽他們在說小漁村唉。」

  林永搖了搖頭，「媳婦兒，你先別說話，你就當啥都沒聽見。」

  林永起身走到旁邊桌子上抓住那個叫老王的人。

  老王嚇得差點打翻面前的盤子。

  林永質問道：「你不就是那個狗屁專家嗎？你這個騙子，走，跟我回去見村長。」

  老王摸摸頭頓時認出了林永，「喲，這不是小漁村那年輕人嗎？你怎麼在這吃飯呀？」

  「你能在這裡吃我就不能在這裡吃嗎？你這個死騙子，跟我去警察局算了，我讓村長到警察局來見你。」

  老王可嚇壞了，他撥開林永的手，又正經的說道:"我也沒騙人啊，那就是我當時算出來的數據，我有證據的也留檔的，呵呵，你小子想跟我作對，沒門兒。"

  這時抱在張惠手裡的孩子咿咿呀呀的哭了起來，茵茵餓了。

  但張惠又不能在外面掀開衣服給孩子餵奶，只得對林永說：「阿永你快過來，女兒想喝牛奶了。」

  女兒哭得很大聲，林永怕吵到別的客人，只好又回到自己桌前。

  老王擦了擦汗水，趕緊 讓經理過來結帳。

  「真是的，飯都不讓人好好吃，你們這個店是咋搞的，什麼客人都能請進來嗎？」

  說完還大搖大擺的走了，林永正在給女兒兌牛奶，不好去拉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