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林永坐在屋外點燃一根煙抽著。

  養家養家，說起來簡單，但真正做起來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不過這個時代倒是個好時代。

  九十年代初，國家全面放開貿易，沿海城市得益於此，以恐怖的速度崛起。

  外商，貿易，港口，自己的商業帝國……

  若是他能抓住這個風口，別說是養家了，就是飛黃騰達都不在話下。

  但問題就是他現在連給孩子買奶粉的錢都沒有，從哪裡去飛黃騰達。

  而且家裡還欠了不少債。

  說來說去，還是要先賺錢要緊。

  林永又深深抽了一口煙。

  他忽然想起上輩子他們這附近的漁港出現了一堆黃唇魚。

  這個時候的黃唇魚可是稀罕的好東西，野生的一斤幾十塊。

  上一世同村的牛老二就抓住了這個機會，在附近撈上來一網黃唇魚。

  那一網幾百斤，讓牛老二直接賺了差不多四五千，順勢蓋了房娶了媳婦，很是風光。

  若是他能抓住這個機會呢？

  不說能有錢做生意，最起碼吃飯也不用愁了。

  想到這裡，他再也坐不住了，趕緊去翻日曆。

  這不翻還好，一翻發現，那黃唇魚出現的時間不就在明天嗎？

  ......

  次日清晨。

  「你不在家好好守著你媳婦孩子，出什麼海？你懂出海的道道嗎？」

  父親林有為樂呵呵的剛看完孫女，回頭看著眼前換上漁服的林永皺眉呵斥：「還不快把衣服脫了。」

  「爹，您就讓我去吧，我也想幫襯一下家裡。」

  林永笑著提起漁網扛在肩上。

  「你這臭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麼禍？」

  一旁的大哥林康望著自己反常的弟弟，拉著他湊到一邊小聲問道。

  「真沒有，我就是單純想出去干點活，都是當爹的人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林永這話讓屋子裡沉默了。

  林康眼睛瞪得大大的，自己弟弟的德行他最清楚，這種話就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

  「混帳！你是不是去賭錢欠了賭債？」

  突然林有為臉一沉呵斥道。

  「我真沒有，爹。」

  此時的林永也暗罵自己當年的混帳，簡直是根深蒂固。

  「你以為出海就能有魚？能賺錢？你要是犯了什麼事兒早點說早點處理！」

  林有為氣得不輕，戳著林永的腦袋罵道。

  「有事兒就直說。」

  林康也嚴肅了起來。

  現在家裡的情況很不好，都快沒米下鍋，經不起折騰了。

  「爹，哥，真沒事兒，永哥昨天自己親口跟我說的，以後他要養家。」

  這時房間裡的張惠強撐著起床湊到門邊為林永辯解。

  「老婆。」

  林永急了，丟下漁網衝上去趕緊扶著：「你這剛生完孩子，出來幹什麼？快回去。」

  說著，林永吧張惠送到了鋪上蓋好被子，又把女兒遞給她：「看著點餵奶就行了，別的事兒交給我。」

  一回頭，就看見林有為和林康兩人表情怪異。

  顯然他們也被林永的表現驚到了。

  「反正不管怎麼樣，今兒我非得跟你們一起出海，要不都別去了。」

  林永說完，抱著漁網往地上一坐。

  反正自己是個混帳。

  「臭小子！」

  林有為臉色一沉。

  「行了爹，要不先答應吧，再不出去耽誤了出海。」

  林康看了看天色有些無奈。

  最終，林永靠著混不吝的法子，硬跟在了父兄倆身後。

  臨走時，他還回頭給了媳婦一個放心的眼神。

  ......

  出海口，天剛蒙蒙亮但不少漁民已經消失在了遠處的海中。

  林有為開船前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一遍。

  這艘船是林永太爺爺留下的，小且簡陋，當初林有為分到這艘船時幾乎是艘破船。

  以後歷經多年才修復成現在這樣。

  可以說是林有為這十幾年來的心血，而且這艘船支撐他養起了一家人，林有為特別愛惜。

  林永亦步亦趨的跟著上了船以後，就看著爹和哥哥按部就班的準備東西。

  「喲，林家的小子怎麼跟著出海了啊？」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周圍有人還沒出海，看見林永笨手笨腳的樣子，忍不住笑道。

  「看小爺今天網一兜兒大貨給你們看！」

  「吹吧你，你要是能起大貨，那我不是可以釣龍王？哈哈哈......」

  對方不屑一顧，壓根沒把林永放在眼裡。

  一群人對著林永指指點點的調侃，哈哈大笑的出了海。

  林永撇嘴，你們懂個屁。

  上船後他直接去了方向舵的位置。

  算算地點，那黃唇魚差不多就在出海口附近的海域。

  但因為不是當事人，他不太知道準確的時間，只能在附近先飄著。

  「幹什麼呢！在這淺水疙瘩晃蕩能打到什麼？再往外走走。」

  「別急，這裡有大貨！黃唇魚！」

  「還黃唇魚，你什麼時候能學著踏實點，你以為這跟賭錢一樣還能一下暴富？」

  「第一次出海就想著黃唇魚，那都多少年沒人撞上過？」

  「還是那副死樣子，一點沒改！」

  林有為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可林永就是死死把著舵耍混。

  這導致的結果就是一直到了傍晚天色昏暗時，船上也只有零星的一些海貨，父兄倆人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打不到海貨，日子就難過。

  回程的時候大家都沒說話，氣氛沉重。

  林有為和林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見了同樣的想法。

  明天絕對不帶這個臭小子上船！

  只有林永目光專注的看著四周，等著牛老二的出現。

  果然，沒多久林永就看見了前面牛老二的船。

  牛老二是單身一人，所以不會出太遠的海，都是在出海口附近撒網，反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倒也無所謂。

  林永駕駛船跟在牛老二身後，一直盯著他等他下網。

  「咋回事？怎麼還在這兒呢？還不趕緊回去休息明天還要出海呢。」

  林有為抬頭的時候，突然看見了船還在出海口，頓時拍了林永一下。

  同時林永也看見了，牛老二已經在前面撒網了。

  「爹，就在這兒再下一網，准沒錯！」

  林永眼睛一亮，扭頭剛說完就挨了林有為一巴掌：「臭小子你在教你爹做事？」

  「小永啊，這裡是淺海區，一般沒什麼魚群的。」

  林康把住了漁船的方向舵，開始轉向：「爹你也別太生氣，小永第一次上船沒吐就不錯了。」

  見船慢慢離開，林永急了。

  他一咬牙衝過去把漁網給放下了海。

  「你幹什麼！」

  林有為臉色大變，可已經晚了，漁網下水以後不斷下沉，現在只能配合拉開漁網擴大範圍。

  「爹，您信我！」

  林永說著，加速拋網。

  等到林有為和林康無奈順著張開網，回頭再看林永卻發現這傢伙此時正躺在漁船上笑呵呵的看著兩人。

  「逆子！」

  林有為那是越看越來氣。

  但林永只是目光緊緊的盯著水下。

  果然，這網才一下，很快就有受驚的魚跳了出來。

  「爹，哥，快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