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瞬間滿頭的問號，「什麼玩意兒？」
尹芊芊想了想，「徒弟的兒子叫什麼？」
「徒孫。」夏衍回答。
「那就是師祖。」尹芊芊笑起來，「你明白什麼意思了吧。」
夏衍反應了幾秒，然後猛然醒悟，他明白了，哦，尹芊芊這是懷孕了。
隨後他猛得睜大眼睛，又想罵髒話，「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才讀高三，那時候我單身，你結婚的時候，我單身，你現在都有寶寶了，我居然還單身？？？」
夏衍覺得自己受到了九百九十九的暴擊傷害。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他這輩子是脫不了單了？
尹芊芊琢磨了一番，隨即恍然，好像真是這麼個道理。「哇，夏衍老師你可真是太了不起了，居然單身了這麼多年。了不起！不會等孩子滿月了你還是單身吧？」
夏衍一瞬間想讓她閉嘴。
他深吸了口氣，忍住了，直接生硬地將這個話題給跳過，「你現在一個人在Y國？周偉光沒事追殺你幹什麼？不會是你對他們公司下手了吧，現在他還追殺你嗎？」
不然剛剛叫他看周氏集團的股票幹什麼。
尹芊芊搖頭：「不是，這事我回來之後跟你詳聊。不過想聽故事得先請我吃飯，這個規矩不能壞。」
「……」夏衍沉默半晌，問，「尹芊芊你能做個人嗎？」
尹芊芊哈哈笑了好幾聲，然後不跟他皮了，「我沒事，你放心。厲景煜現在過來了，我在這邊安全的很。至於周偉光，周偉光他現在自己都自顧不暇。」
夏衍聽到這個回答之後這才打從心底鬆了口氣，「行。」
「好，那我先掛了，我還有事呢。」尹芊芊說。
夏衍簡直想朝她翻白眼，用完就丟是什麼毛病。
但考慮到尹芊芊看不到，所以他就不浪費自己這個白眼了，在尹芊芊說完這句話之後，自己先啪嗒一聲掛斷電話，再也不給尹芊芊說第二句話的機會。
尹芊芊聽著電話對面的嘟嘟掛斷聲，忍不住有些想笑，她攤在沙發上，莫名又有一種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感覺。
這幾天的顛沛與奔波在見到厲景煜跟聽到故人的聲音之後全都有了一個緩解，讓她突然之間有那麼一種回歸現實的感覺。
「芊芊。」陳釗已經醒了，她坐在床上看尹芊芊。
尹芊芊扭頭朝她看過去，「嗯？」
陳釗眼底有些歆羨，「你剛剛是在跟你的朋友打電話嗎？」
「是呀。」尹芊芊點頭。
陳釗抿著唇，遲疑半晌，然後說了一句，「真好。」
她雖然年紀小，但因為成長環境的原因，比普通女孩更加早慧，她過早的直面人生，也過早的感知到社會的殘酷，所以她在十幾歲的年紀便已經嚮往純粹單純的親情，友情，愛情。
她能從電話里聽出來尹芊芊跟電話對面的那一位感情有多麼好，那絕對是親密無間的摯友關係。可她卻沒有這樣的人。
尹芊芊眼睫微顫，她起身走到陳釗身邊，伸手摸了摸陳釗的頭髮，陳釗下意識地想逃離，但往後躲到一半卻突然停下，任由尹芊芊摸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願意相信尹芊芊，也想相信尹芊芊。
這個人好像就是具備一種特殊的魔力，她身上所傳來的那種無害的親和感讓人特別想對她繳械投降。
「你以後也會遇到很多很多人，然後交到很好的朋友。」尹芊芊柔聲開口。
陳釗繃著唇搖頭：「不會的。不會。」她深吸了口氣，隔了半晌才笑了聲開口，「我也有過朋友，那時候我媽還沒死，我帶她來我家玩，然後她偷了我媽媽客人的手錶。」
尹芊芊眉頭微蹙。
陳釗繼續說，「芊芊，我跟你不一樣的，我們生長環境不一樣，遇到的人也不一樣。我從小在鄉下長大，我爸死的早，他死了之後我就跟我媽去了城裡，我媽沒什麼文化，她想賺錢養我跟我妹妹，就只能做著一些最下賤的活，你所認識的那些人，是我這個圈子裡絕對摸不著，碰不到的。或許他們知道我的成長環境之後，還會嫌棄我髒。」
她幫尹芊芊打了那麼多電話。
每一通電話對面的人，有男有女，每一個開口的語氣都那樣溫柔，開口之間就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每一個字詞間都帶著氣到好處的禮貌。
那是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人。
其中一個男人，雖然在聽到尹芊芊被追殺的消息之後，先是罵罵咧咧了一番，但還是跟她很有禮貌的說了謝謝，都是那樣好的人。
她以前也見過一些有錢人，那是她媽媽的客人，說是有錢人，卻頂著一個肥膩的大肚子，一張臉全被肥肉擠壓著，將五官都快擠壓乾淨了，說話的時候露出滿口黃牙，還總會色眯眯地看她跟她妹妹。她那時候真的以為有錢人是那樣的，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她淺薄了，那時候她以為的有錢人其實只是比他們有錢。
今天她直觀地接觸到了另一個圈子的人，一瞬間就讓她有種無地自容的自卑感。
尹芊芊看到她微微縮了縮肩膀，整個人像是要逃離一些東西，可就是逃離不開，她伸手攬住陳釗的肩膀，手制輕捏著她。
「可釗釗你知道嗎，姐姐也是鄉下長大的，姐姐還有一個弟弟。」尹芊芊抿唇。
陳釗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看向她，嘴唇一時間囁嚅著竟然說不出話。
她沒想到尹芊芊居然是鄉下長大……跟她所認識的那個鄉下完全不一樣。
「雖然姐姐的生存環境是好一些，但絕對沒有好到你碰不到的地方。你現在才十五歲，你的人生其實都還沒有開始，怎麼就能這樣否認自己呢？」
尹芊芊抱抱她，「而且，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嫌棄一個努力生活的人髒，這個詞就不應該出現在你身上，也不應該出現在你媽媽身上，你媽媽一個人能養活你跟你妹妹，真的真的很了不起。」
這世上哪一份職業又真的是乾乾淨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