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救援團隊一直在水底搜索，尋找落水人員。
但到了晚上十點，都沒在水下找到人。
「確定有人落水了嗎？當時有人看到車裡有人嗎？」救援負責人再次詢問。
這麼冷的天，一直這麼沒頭沒尾地找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支隊隊長他們下午就趕過來了，這會兒聽到救援負責人這麼說下意識地看向坐在旁邊的厲景煜。
陳嘉宇在他身邊，已經將衣服給他披上了。
「厲哥……」陳嘉宇躊躇著開口。
他想問厲景煜還要不要找下去，但又不太敢問。
厲景煜被凍得發紫的手緊緊地握著一個濕漉漉的雪白毛球，目光看向前方，根本就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
陳嘉宇見他沒反應，沒辦法只能轉身去央求救援人員再找找，萬一呢。
其實大家都明白，這下面要是有人，這麼長時間肯定早斷氣了，能救出來的也就只剩個屍體罷了。
但剛剛他們聽到落水的人可能是坐在旁邊的那位警官的妻子，他們自然不能當著人家的面說出這番話來，只能嘆口氣，「再找找吧，去遠一點的地方也找找。萬一呢。」
萬一人自己破窗上來了，飄到下游去了呢，萬一就有那個萬一呢。
不能放棄任何機會。
大概又過了十多分鐘，不遠處有人裹著厚重的羊毛大衣小跑過來，脖子上的圍巾將整個頭都包裹了起來，跑近了，跑到厲景煜身邊之後才將圍巾往下拉了拉，露出許川那張臉。
「厲哥，查到了。」他吞了吞口水，剩下的話欲言又止。
厲景煜猛然抬頭朝他看去，剛剛死寂的一雙眼，在此刻突然恢復神采。
許川看到他這樣的神態，一時間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下午，嫂子的確是帶著那個叫穆影的試鏡去了，但嫂子沒待多久，就帶著一個小男生去了廣播中心……然後據廣播中心的人說，嫂子只是過去補錄一個音，錄完就走了。然後……那輛車落水之後，定位閃了兩下就沒用了。那個定位可能是對方故意放在車上的。」許川將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全說了。
厲景煜喉頭艱澀的哽住。
=
尹芊芊醒過來的時候覺得全身都在搖晃，腳下踩不到實處的飄。
睜開眼之後，她發現自己在一間非常歐式的房間裡，但四周又有那麼一些不一樣，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這個地，好像並不是陸地，腳踩在上面的時候，很明顯沒那麼厚實。
像船。
房間裡沒有人。
她想了想，起身穿好鞋子朝外面走了出去，打開門之後，是一條走廊，她往外走，走出頭之後發現，這是一搜遊輪，四周皆是汪洋大海。
她靠在欄杆看著一望無際的藍，深吸了口氣。
「芊芊姐姐，你醒了？」身後傳來周修堯的聲音，聽著還是乖巧。
尹芊芊扭頭看過去。
周修堯穿著規整的燕尾服，頭髮用髮蠟抹平，看著像是出身貴族的小王子，剛剛想到這一點她又自嘲，周修堯可不就是出身貴族。
「芊芊姐姐在看什麼？」周修堯走近了她，朝她笑。
尹芊芊抬眼一笑：「看你是什麼品種的神經病。」
她說話可真是一點都不客氣，但周修堯卻沒生氣，他還是笑，「芊芊姐姐生氣了？那還給我做飯嗎？」
尹芊芊不愛搭理他，她望向海平線，問：「你想幹什麼？」
「想帶芊芊姐姐跟我一起生活。」
尹芊芊眯起眼睛看向周修堯，她想分辨出周修堯這話到底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
看了半天，她覺得周修堯好像是在說真的。
尹芊芊沉默幾秒，然後問：「我能問問你為什麼想跟我一起生活嗎？」
「你漂亮啊。」周修堯回的理所當然。
尹芊芊被噎了下，覺得他口裡一句實話都沒有。
「你不愛說就算了，但我希望你能讓我給公司里的負責人打個電話。」尹芊芊認真開口，「你要抓我走之前，為什麼不先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交接一下工作。」
周修堯看著尹芊芊笑得更加開心，「讓你打電話的話，會被厲景煜查到你的行蹤的，所以不能哦。」
尹芊芊沉默，她抿著唇看向周修堯：「我想不明白。是厲叔叔救了你不是嗎？」
周修堯靠在欄杆上，似笑非笑地開口，「救了我？為什麼不是毀了我？」
他曾經是那樣一個天之驕子，然後用了自己這輩子最優秀的天賦，換回來了一條命。
周修堯轉了個身，伸手伸了個懶腰，隨即又笑眯眯地看向尹芊芊：「芊芊姐姐，遲到的正義就不是正義。」
尹芊芊看到這樣一張笑臉，打從心底升起無數厭惡感。
「你的意思就是，厲叔叔不該救你，應該讓你死在綁架犯手裡。」
周修堯挑眉：「是啊。」
尹芊芊笑了：「那你當時怎麼不說？你當時有讓厲叔叔別救你嗎？或者，這麼多年，你這麼厭惡你的生活，怎麼不殺了自己？怎麼？下不去手？」
她一點都不厭惡自殺的人，因為旁人不知道對方到底經歷了什麼事，在那一刻有多絕望。
但她厭惡周修堯這樣的，想死不敢死，就去怨恨一個履行職責的警員。
自私，懦弱！
周修堯終於不笑了，他嘴角被扯成一條直線，壓著眉眼去看尹芊芊，好似尹芊芊這番話踩到了他的痛處。
「芊芊姐姐，你這樣很讓我難過。」周修堯頓了頓，又道，「女孩子，嘴巴別這樣毒。你這麼好的嗓子，也不想被毀了吧。」
他後面的話，明顯帶著光明正大的威脅意味。
尹芊芊盯著他。
周修堯收回視線：「好了，進去吃飯吧。你不餓嗎？」
尹芊芊剛想說話，周修堯又突然接上一句：「兩個人呢。」
「什麼兩個人？」尹芊芊有些不明所以。
周修堯低頭朝她的肚子看了一眼，笑起來，「芊芊姐姐還不知道啊。」
尹芊芊下意識地抬手去捂肚子。
周修堯眨眨眼睛：「吃飯吧，芊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