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誰能知道呢，就算所有人都相信你的保送名額是正當得來的，可也經不起舉報這麼多次啊，而且……」常衛國看向尹芊芊，表情尤其慎重，「芊芊，學校特意去查了一下你的資料，你以前在一中的成績，不太好。」
說不太好都是含蓄說辭了，其實是很差。
剛進一中的時候第一次月考也還算勉強，但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考到第一名去，之後就更不用說。
她的成績真正開始冒尖的時候，是她被一中開除那次。
一中說她作弊，所以開除。
之後她進了升南，成績就變得很好。仔細說來，她的成績好得實在是太過突然，如果真被有心人利用起來，她這個保送名額，還有她的高考成績，恐怕都會成為把柄。
就算根本查不出來任何有關作弊的痕跡，可依舊會有人相信她作弊。
人大多時候都不相信什麼奇蹟，尤其是越變越好的奇蹟。
他們可以承認尹芊芊是才女，但絕對不會承認尹芊芊是突然迷途知返的天才。
尹芊芊明白了，這才是常衛國想讓她跟著李胥去的原因，這一趟，她不只是去當花瓶的，他希望她是去當才女的。
尹芊芊眼睛眯了眯，「老師，你知道是誰舉報的嗎？」
雖然她不覺得舉報有什麼，但她總有種感覺，這件事可能跟祝顏有關係，畢竟祝顏曾經舉報了她一次，之前在熏城還鬧得很不愉快。
「上面沒說。」常衛國道，「別人估計也是匿名舉報，畢竟這件事沒實錘，萬一舉報錯了，這對她也有影響。」
尹芊芊點了點頭，「不過也多虧了她這次舉報了，好讓我知道自己居然給自己挖了這麼大一個坑。」
如果真有人想算計她，多去查一查，然後突然找家媒體給她爆出來，那她一定會被罵。雖然她可以靠實力翻身，但學術造假這事，就怕公關不好，才說了一句話，就直接給眾多學子給罵死。
「老師，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表現。」原本她答應了去，也不會真的只當個花瓶。
將事情做到極致，是她的人生態度。
「好。」常衛國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一臉蒼茫地看向尹芊芊，「芊芊，我希望你再好好考慮考慮以後的事。你很有天賦。」
尹芊芊頓默。
「這一趟，我希望你能夠多想想。文學跟歷史是相通的。」常衛國還是不願意這麼一個好苗子給廢了。
「你應該知道文字的力量，周先生當年棄醫從文，絕不是一時氣憤。而你想要發展，想要宣揚的東西，也不應該只有你一個人為此努力，一個人的力量總是小的。」常衛國將話說到此，便不再說了。
尹芊芊聽進去了，她頷首，低著眉眼應了聲好：「常老師，我會好好想想。」
「好。」常衛國點了點頭，「來，我們來玩一局飛花令，然後你就可以去小李那邊拿書了。」
尹芊芊頓時頭大。
她剛剛還為常衛國身上生起的那陣落寞而心懷悵然，沒想到馬上常衛國就給她來這一招。
所謂飛花令原本是古人行酒令時的一個文字遊戲，古代的飛花令要求，對令人所對出的詩句要和行令人吟出的詩句格律一致，而且規定好的字出現的位置同樣有著嚴格的要求。這些詩可背誦前人詩句，也可臨場現作。
這就非常考驗平時的積累，她大一的時候就跟常衛國玩過一次，她一向覺得自己的記憶力很好，但那次輸的非常慘，簡直有種大神在此，她這種嘍囉只是生出來湊數的感覺。
然後她回家開始苦讀詩書，每天再忙都會再背首詩詞再睡，實在沒時間，也要複習一下之前看過的詩詞再合眼。
之後在跟常衛國對飛花令的時候，她才不至於輸的那麼慘。
尹芊芊深吸了口氣，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老師，我先來吧？」她作行令人，至少還可以挑一下自己熟悉的詩句格律。
一般的老師，跟自己的學生對飛花令，都會讓著學生一點。
但常衛國不一樣，常衛國直接拒絕尹芊芊的提議：「老年人上了年紀記憶力不好了，你這個年輕人還不讓著點，還想搶行令人，一點都不尊老愛幼。」
尹芊芊無語凝噎，只好讓他先行。
好在她這兩年也沒閒著，這一次她很有進步，對了四十七首，差三首就上五十了。
對完之後，常衛國還是哼了聲，念叨了一句：「沒長進。」可也沒掩飾住他唇邊的笑。
尹芊芊嘿嘿兩聲：「慢慢來嘛，今年四十七首，指不定明年我就上百了。」
常衛國又是一聲哼：「你每年的心態倒是不錯，就是實力上不去。」
「那是，心態好是我最大的優點。」
看著她馬上就要開始皮了，常衛國揮了揮手：「什麼時候實力成了你最大的優點的時候，那我就真的可以退休了。行了行了，趕緊去老李那裡拿書吧，別在我眼前晃悠了，晃得人心煩。」
「行。那我先走了，糖你記得吃啊。」尹芊芊說完這一句又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但您也別多吃，糖吃多了，容易骨質疏鬆。」
「知道了，知道了。」常衛國不耐煩了。
他這人慣常不喜歡別人在她面前嘮叨，他兒子根本就不敢在他面前說這些，也就尹芊芊，每回給他點吃的，還要讓他別多吃，他一邊煩，一邊又掩不住自己的唇角。
尹芊芊嘿嘿兩聲笑：「他周末有空的話，我就帶他去看您哦。」
她說完就躥出去了。
還他周末有空，常衛國不太高興了，倒換做他要來將就這年輕人了。
他生了好多悶氣，伸手拆開糖袋，將裡面的糖給倒了出來。
袋子裡的糖要麼是酥糖，要麼是軟糖，倒是沒有那種實心，難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尹芊芊特意挑選過。
常衛國挑了顆軟糖，拆了袋子將糖含到嘴裡，連味道都是他喜歡的草莓味。
他唇邊又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