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尹芊芊不說話，劉紅英越想越急，瞪大了眼睛質問：「你比不比！」
尹芊芊有些無奈，她蹙起眉梢，「老師……先不說你根本贏不了我，只說你這個老師，跟我這個學生比考試，合適嗎？」
劉紅英想說怎麼不合適，但馮琦一把拉住了她，「劉老師，你別鬧了，芊芊，你先把車開走吧。」
尹芊芊微微頷首。
劉紅英根本就不讓，她怒目圓睜，伸手就想去抓尹芊芊的手，因為臉部過於瘦削，以至於眼眶都微突，這會兒瞪大了眼睛，有一種驚恐的感覺。
厲景煜伸手就將尹芊芊拉到自己懷裡，皺緊眉頭打量著眼前的劉紅英，「芊芊，你上車。」
尹芊芊嗯了聲。
她轉身想走，劉紅英大叫：「你不敢跟我比，你就是不如我！那你當年號召學生罷課就是不對的，你應該跟我道歉！」
她就是要一個道歉，她想尹芊芊跟她認輸，這是尹芊芊欠她的啊。
她這兩年的輾轉反側，意難平，不就是因為尹芊芊嗎，只要尹芊芊承認不如她，她就能再次擁有自信，「我教書育人的方式沒有錯，當年本來就是你們班的學生不學好，又笨，我作為老師，我不能按頭讓你們學，也不能將我知識全部硬塞到你們腦子裡面，我不能保證人人的智商沒問題，不能保證人人都能考出一個好成績，我沒有錯！」
尹芊芊愣了下，側目朝她看去。
她現在可算是想起來這位老師是誰了。
當初那個教她英語的劉紅英老師，專業能力一般，區別對待學生，消極對待教師這個職業。
明明知道她們當時都已經是高三了，可還是什麼都不跟他們講，只一味地讓他們做題，做完了也不講解。
尹芊芊想到那時候的自己，突然都覺得好笑，那時候她真是滿心滿意的正義，一面是為自己鳴不平，另一面還操心著那些同學。
最後她被開除的時候，好像沒有一個人幫她，說一句話的人好像都挺少的。她那時候可真失敗，至少換做現在的她，她會做的更好。
而她也從不為當年的行為後悔。
在她有那個能力的時候，她願意站出來訴說不公。
「作為一個老師，你要有師德。」尹芊芊啟唇開口，「你當然不能保證人人都能取得好成績，畢竟這世上就是有對學習不感興趣的人，但你至少要做到一視同仁，你至少不能成為一個孩子內心的陰影，不是學不好你這門課，這個人就沒用，就是絕對的差生，就是智力低下，這世上各行各業的人才非常多，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人裡面有哪些被人崇拜著的，會有怎樣的學歷，他們可能是高智商學霸，也有可能就是中學裡讓老師頭疼的小混混。」
尹芊芊往前站了一步，直視著劉紅英而去：「我從來沒有否認過你的能力，我沒資格，但你也同樣沒資格斷定一個孩子的未來。」
這世上有多少學霸，又有多少學渣？
在學校里成績出眾的尖子生，不代表就是絕對有用。
在學校里讓老師頭疼的差生，也不代表此生無用。
學生生涯，考得好，只能證明你智力沒問題，並且在學生時代幹了點正經事而已。
單憑一個成績就否定一個人的一生，太武斷。
劉紅英怔怔地盯著尹芊芊，她想開口說出反駁的話，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她的確就是靠成績來斷定一個人的。
成績差的人，連她一個正眼都得不到。
成績好的學生，她奉為座上賓。
劉紅英唇邊囁嚅著，全身發麻。
「劉老師，走吧。」馮琦拽了她一把。
劉紅英咬牙，狠狠地盯著尹芊芊：「尹芊芊，我不比你差！」
尹芊芊都有點樂，「從來就沒有人比任何人差，這些比較，都是你自己在心底自己比較出來的而已。」
誰有資格去評判別人的人生？
他人只是看客，演戲的是自己，感同身受的是自己，如何定位自己，不過全看你一人而已。
劉紅英搖頭：「我的英語……我的英語能力不比你差！」
她的意難平。
她的英語在那個年代是人人都夸的，她從來不比任何人差啊。
尹芊芊愣了下。
她看了劉紅英一眼，「作為一個老師，不停地提升自己是必然。」她不想去評判劉紅英的英語水平，但也昧不下那個良心去說劉紅英的英語水平比她好這種話。
「如果你只是執著，而不去努力，以後會有很多學生比你的英語水平好。」
隨著時代發展，學生從小學開始學習英語，到了高中就有了一定的基礎，如果劉紅英還像是現在這樣，只能被時代淘汰。
「走了。」她朝馮琦微微頷首。
「誒。」馮琦突然叫住她。
尹芊芊看她。
馮琦深吸了口氣，看著尹芊芊好半晌，而後朝尹芊芊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芊芊啊，真的很對不起，當年沒能做什麼。」
尹芊芊怔然，而後展唇一笑，「不必，您已經做得夠多了。」
她從來沒有想去責怪任何人。
尹芊芊伸手捏了捏厲景煜的手，「我去前面等你們。」
「好。」厲景煜點了點頭。
尹芊芊打開駕駛座的門，坐上去，將車開到前面。
厲景煜站在原位看著兩位老師，靜默半晌，看著她們還不走，才啟唇開口：「芊芊一直在向前走，就算過去有再多的痛苦跟難過，她都會跨過去。一中的那些事，芊芊早就不在意了。」
她們意難平的事情，在暗自揣測的那些心思，尹芊芊從來不在意。
她的人生，從來都是向前而行。
厲景煜說完之後，抬眼就看到了尹榮光跟著一群小男孩走了出來，厲景煜朝他揮了揮手：「榮光。」
尹榮光看到他立刻眼睛一亮，立馬撇下自己那些小夥伴沖了上去。
他也不叫姐夫，只朝厲景煜使眼色：「你們回來了？」
厲景煜沒搞明白他這是什麼反應，微點了頭，「嗯，我們來接你，走吧，書包給我。」
「不用不用。」尹榮光壓低了聲音，「我姐呢？」
厲景煜差點都笑了，這怎麼跟做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