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知當時就睜大眼眸。
心裡頓時亮堂起來，「二姑？」
老爺子眼睛閃過一絲悲哀：「對啊，你二姑，不知道你媽跟你說過沒有，你二姑是個天才啊，比老頭子我都還厲害。」
這件事夏瑾倒是真沒跟他說過。
夏行知當時都有些震驚，二姑到底有多優秀，才能讓老爺子都服了輸？
老爺子嘆了口氣：「可惜，我沒教好。」
夏行知看老爺子鬆動的模樣，感覺得到老爺子對這件事有點鬆口的意思，他立刻開口問道：「爺爺為什麼這麼說？二姑她……為什麼跟家裡鬧翻啊？」
老爺子喟然長嘆。
渾濁的眼底儘是嘲諷：「為什麼，就為了我說那些唱搖滾的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唄。」
夏行知睜大眼睛，表情儘是震驚。
「就因為……這個嗎？」
老爺子點頭：「你二姑傲氣，也軸。當時她跟我頂嘴，我那時候脾氣也大，家裡這些小的誰敢跟我頂嘴啊，就她什麼都不管，當著外人的面跟我吵，當時我就讓她滾……」
說到這裡的時候，老爺子的聲音有些嘶啞。
他仿佛想到了那個雪夜，他跟自己最寵愛的閨女大吵一架，一句滾字將閨女趕出家門。
從那以後，便是二十多年的時光。
夏行知想到他知道的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他一直以為這其中還有一些大眾所不知道的隱秘，可沒想到只是因為兩個人對音樂的看法不一樣。
夏行知喉頭有些乾澀：「她走了對嗎？那您，沒有出去找找她嗎？」
夏老爺子坐起身來，一手撐起拐杖，一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她自己都不願意回來，我又為什麼要派人出去找她。」
老爺子說完這話，蒼涼的笑了一聲，「我年輕的時候，脾氣那麼差，也就到老了，才能承認一下自己的錯誤。」
那時候誰能想到呢。
那時候他還覺得閨女是在跟他賭氣，過兩天，自己身上沒錢了，在外面生活不下去了，就得哭著回來找他了。
到那時他還想著自己要好好跟她說教一番，將自己的那些思想教授給女兒，讓她好好在正統音樂上發展。
可他的女兒卻再也沒回來。
夏行知摸著自己的口袋，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是否該將那張錄像拿出來。
看老爺子這樣一幅意難平的模樣，若老爺子要去找尹芊芊的母親該當如何？
夏行知躊躇道：「如果現在，你有她的消息了，你會去找她嗎？」
老爺子一怔，他蒼老的手指顫抖了下，抬眼看向夏行知：「你什麼意思？」
老爺子是個人精，夏行知將話說成這樣，老爺子現在也該聽出來了。
夏行知舔了舔唇，「上次，我跟我媽看到一個人，我媽覺得……挺像我二姑。」他不太敢說尹芊芊在搞音樂。
畢竟老爺子對夏熏進娛樂圈已經頗有微詞，現在面對自己最優秀的女兒的後代，進了娛樂圈還沒混出個人樣來，估計會對他的打擊不小。
老爺子當時就瞪大一雙渾濁的眼睛，伸手一把抓住夏行知的手臂。
「你……你說什麼？」
夏行知深吸了口氣：「我查了下，大概率是二姑的女兒。我讓她給你錄了一段視頻，您要看看嗎？」
他從自己包里掏出路錄像帶。
老爺子盯著那封錄像帶，呼吸急促起來，一時間臉色大變，呆坐著忽然仰頭就要倒下去，夏行知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他，「爺爺，您沒事吧？」
老爺子僵硬著搖頭，「沒事。」
他看著夏行知，「瑟瑟有女兒了啊。」
夏行知反應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瑟瑟說的是誰，夏行知梗著脖子點頭，「是啊，長得很漂亮。」
老爺子鼻尖微酸。
人越老越感性，尤其是面對自己曾經最對不起的女兒，他內心愧疚萬分，也思念萬分。
「你放，你放著給我看看。」老爺子抬手就朝旁邊的影碟機指去。
夏行知鬆了口氣，微微頷首，「爺爺，您先坐好。」
他看著老爺子坐穩當之後，夏行知這才起身去放錄像帶。
錄像帶放進去之後，先反應了幾秒，等夏行知退回到老爺子身邊，錄像帶才開始播放。
畫面上是尹芊芊那張精緻漂亮的臉蛋。
她笑得冷漠而疏離，朱唇輕啟，客氣地叫夏老先生您好，簡簡單單的說了幾句祝詞，說完之後一直不見夏行知說好，她便朝夏行知看去，跟他說好了。
夏行知說了聲好，鏡頭垂下去，卻能聽到尹芊芊整個人鬆懈的聲音。
老爺子瞳孔都在顫抖，他抬著手朝電視機指去，「再……再放一遍。」
夏行知點頭，立刻走了過去點擊播放。
畫面重新播放。
老爺子眼圈都紅了，「像，太像了。真的跟她媽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還有一句話沒說，當初他將他女兒趕出家門的時候，她差不多也就這個年紀。
還是個小姑娘。
老爺子看向夏行知：「她多大了？還在讀書吧，讀幾年級了？」
「今年19歲了。本來今年高考的，但她已經被盛交大學保送了，所以算畢業了。」夏行知還是按照尹芊芊的身份說了。
老爺子聽到這番話，立刻欣慰地笑起來，「盛交大學啊，很聰明啊。瑟瑟會教閨女。」
夏行知也點頭，「她的確很聰明。」
「叫什麼？她叫什麼？」老爺子眼睛都快發光了。
這是他的孫女啊。
夏行知頓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跟老爺子說尹芊芊的名字。
但他還在糾結的時候，門就被推開。
「爺爺，你們在裡面幹什麼啊。」剛剛夏行知進來的時候，門沒反鎖，夏熏一推就開了。
夏熏發現裡面氛圍不對，又朝夏行知看去，但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人。
夏熏睜大眼睛：「尹芊芊？！」
屏幕上尹芊芊還在說著祝詞。
夏行知心裡咯噔一下，頓時頭大。夏熏怎麼突然進來了！
老爺子卻是看向夏熏：「你說她叫什麼？尹芊芊？你認識？」
夏熏想到尹芊芊就咬牙切齒，「我當然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