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煜是早上接到的電話。
小洪的父母來京都了。
他開車到部隊，陳嘉宇他們都陪在小洪父母身邊。
看到厲景煜來了，陳嘉宇趕緊叫他。
厲景煜微微頷首，隨即走到小洪父母身邊，「阿姨，叔叔，你們好，我是厲景煜，是小洪的隊長。」
小洪家在鄉下，父母都是踏實奮進的鄉下人。
大概是長時間在鄉下生活，臉上看起來要比同齡人老上許多。
看到厲景煜來了，兩老口起身朝厲景煜鞠躬，「隊長好，小洪，麻煩你照顧了。」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直戳厲景煜的肺腑。
算什麼照顧。
他根本就沒照顧好人。
厲景煜躬身，「是我對不起你們。」
「不是，不是，你沒有對不起我們，這是，是命啊。」洪爸爸抹了眼淚。
部隊的人都在這裡，聽到這話就濕了眼眶。
「我們沒什麼好責怪的。小洪之前在電話里說過，隊長對他很好，說隊長是他最崇拜的人。」洪媽媽抹著眼淚也道。
厲景煜鼻尖酸澀。
所有人都沉默著。
厲景煜深吸了口氣，壓抑著情緒道，「小洪他很優秀，非常優秀。」
老兩口流著淚點頭。
厲景煜突然說不出其他的話來，再優秀，他們的兒子也已經死了。
他朝陳嘉儀使了個眼色，陳嘉宇點了點頭，趕緊安慰起來。
場面這才止住了一些。
接下來就是骨灰安置的問題，「小洪這種情況……不能葬入烈士園林。」厲景煜這句話說的異常艱難。
因為病毒並非出任務的時候帶回來的，算不上為國捐軀。
國家無法將小洪判定為烈士。
聽到這番話的小洪父母哭的更凶。
「但之前完成任務所得到的二等功還是有。」厲景煜嘴唇微顫，「他在我們心裡，都是英雄。」
「我們帶他回去。」小洪父親開口。
厲景煜皺緊眉頭。
「落葉歸根啊。」
厲景煜沉下眼。
部隊原本想將小洪直接留在京都，可落葉歸根才是對的。
厲景煜也無任何反對的話。
「謝謝你們了。」
小洪父母來去匆匆，像是壓根就不想在這裡多待一秒，接了小洪的骨灰就走了。
厲景煜最後都只能朝那骨灰盒敬一個軍禮。
下輩子，還是兄弟。
送走小洪父母之後，陳嘉宇才鬆了口氣，「小洪爸媽都很好。」
萬事都體諒著他們，沒在部隊裡鬧。
其實他們之前還惡意揣測過，不算英雄，沒有軍功，自己兒子丟了一條命，父母可能會鬧也不一定。他們都做好了鬧的準備了。
誰知道對方極其理解，極其體諒他們。
這就更讓人難受。
「以後就是親爹媽了。」厲景煜說了句。
他的兵，你父母就是我父母。
他會代替小洪照顧他們，讓他們安享晚年。
陳嘉宇也在旁邊附和著點頭，「也是我親爹媽。」
厲景煜深吸了口氣。
他扭頭看到了張航，張航沒被調到別的部隊，報告打上去了，賈國強不同意，還把厲景煜給訓了一頓。
所以張航還是他的兵。
他看了張航一眼，「以後工作是工作，不要把私人感情帶到工作里。」
尤其是在戰場上。
厲景煜說完就要走。
「厲隊！」張航突然叫了他一聲。
厲景煜微頓，看向他。
狹長的目光里儘是淡漠。
張航突然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以前是我太過小人，太過自以為是。」
厲景煜搖頭，「不需要，不喜歡我，不認可我是你的自由，沒必要因為我還是你的隊長就委曲求全。」
他不喜歡兩面三刀的人。
「不是……」張航深吸了口氣，「我是真心實意。」
以前是他有誤會，他只站在自己的位置思考問題，從來不去考慮別人的感受。
自從被康珽跟陳嘉宇罵過之後他就清醒了許多，直到在隔離區，又看到尹芊芊為了厲景煜不要命地闖進來，他就覺得自己可能誤會了厲景煜，更誤會了尹芊芊。
厲景煜看了他一眼，「哦，我知道了。」
他沒多談什麼原不原諒的問題，兄弟之間也不必矯情這些。
張航自然也明白。
他也沒奢求厲景煜能原諒自己，反正他道歉了，原不原諒是厲景煜的事，從今以後，他還是當厲景煜是他的隊長，唯一的隊長。
「沒事我走了。」厲景煜出聲開口。
陳嘉宇立刻湊上去，「厲哥，你脖子上這是什麼？跟人打架了？」
張航聽到這話，伸手一把抓住陳嘉宇的衣領，將他往後拽，「瞎說什麼，不該問的別問！」
跟人打架用個創口貼就夠了？
開什麼玩笑。
貼個創口貼，肯定是因為什麼不能被看到的痕跡啊。
陳嘉宇頓時不高興起來，「我問問怎麼了？萬一厲哥被人打了呢，我這是關心，關心你懂不懂？」
張航伸手一把捂住陳嘉宇的嘴，「你可別關心了。」
陳嘉宇一時間掙不開張航的手，唔唔唔了半天。
厲景煜看了張航一樣，臉色不改，「嗯，我走了。」
張航點著頭，「厲隊慢走。」
等厲景煜走了之後，張航才鬆緩了力氣，陳嘉宇一把掙開他的手，「你幹什麼！」
張航像是看白痴一樣看他，「阻止你做蠢事。」
「什麼蠢事？你就是不讓我關心厲隊！」陳嘉宇辯駁道。
張航斜睨他一眼，「你腦子能不能再蠢點！厲隊昨天不在部隊，尹芊芊就在京都，厲隊多半是去找她去了，找完了之後一個晚上厲隊脖子上就見不得人了，你以為是什麼？」
陳嘉宇瞪大眼睛，「不是吧，小嫂子還家暴啊？」
張航抬手捂臉，不想搭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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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景煜去停車場開車，在停車場外面剛好看到開車回來的羅游。
羅游神色有些恍惚。
厲景煜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神遊天外還敢開車？」
羅游這才回過神來，他看到厲景煜先是愣了愣，緊接著想到他的傷，問了一句。
厲景煜搖頭，「已經好了，本來就沒什麼事。」
羅游這才點頭，緊接著又沉默，隔了半晌之後，他突然道，「我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