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尹芊芊壓下心底所有的情緒起伏，坦然而直白地看向厲楠川，「您說了不算。」
厲楠川猛然瞪大眼睛。
尹芊芊抿唇，「你有這個閒心，不如擔心一下等厲景煜醒了，要怎麼跟他解釋你打了我這件事。」
厲楠川頓時一慌。
他嘴唇抖個不停，胸膛上下起伏，明顯是被尹芊芊這句話氣的不輕。
鍾紅在旁邊抬手撫了撫頭髮，看著老爺子快有氣暈的架勢，這才慢吞吞地挪過去抬手給老爺子拍著背順氣，「哎喲，這是氣什麼啊，多大歲數了，還要跟個小丫頭過不去啊。」
鍾紅的語調輕緩，帶著點南方的方言腔調，就算已經上了年紀，聲音不再悅耳動聽，卻有著獨屬於這個年紀的優雅與慈祥。
責怪人的時候總讓人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厲楠川指著尹芊芊，好半天只能說出個你你你……
尹芊芊已經走到了厲景煜的病床邊，現在她沒心思跟厲老爺子吵架，她全身心都在厲景煜身上。
但她現在不能去抱他，她只能勾住他的手。
「醫生說了，還要觀察一晚上，隨時注意旁邊的血袋，要是再出血，還得再進手術室一次。」林之嵐出聲將自己剛剛從醫生那裡聽到的注意事項告訴他們。
尹芊芊朝床邊看去，從纏著厚重繃帶的地方遷出了一根透明的細管，管子下面是透明的塑膠袋，那袋子裡已經有小半袋的血了。
看上去特別駭人。
尹芊芊晃了晃，只要一想到那血是從厲景煜身上流出來的，她就害怕。
林之嵐看向尹芊芊，她看到對方慘白的臉色，從旁邊搬了張凳子給她挪過去，「坐著吧。」
「林之嵐！」厲老爺子又炸了。
林之嵐有點頭疼。
「爺爺，你還是讓尹芊芊在這坐著吧，我覺得我哥醒了之後，第一眼比較想看到的人是她。」厲妍在旁邊拉了厲楠川一把。
厲楠川差點沒心肌梗塞。
怎麼了？
他這張老臉厲景煜就愛見了？
厲妍又補了一句，「好歹人家還留了我哥一條腿呢。」
厲楠川頓時說不出話來，沉默著坐到了旁邊。
「我去給你們買點吃的。」林之嵐朝厲妍跟鍾紅看去，「媽，妍妍，一起去吧。」
厲妍跟鍾紅都點頭。
鍾紅伸手碰了碰老爺子，「你跟我們一起去。」
「我去什麼，我不去！」厲老爺子沉著臉色，倔強地將臉別到一邊。
鍾紅頓時不樂意起來，「年輕的時候是誰一直哄我，說要帶我來京都逛逛，結果呢，直到你退休都沒帶我來，好不容易現在到京都了，讓你陪我下趟樓你都不肯了？厲楠川，我就知道我嫁錯人了。」
「誒，誒你又胡說什麼！」厲楠川頓時起身，他焦灼地皺著眉眼，看了看厲景煜，又厭惡地瞥了一眼尹芊芊。
「你走不走？不走算了，嵐嵐，我們走。」鍾紅上前就挽住了林之嵐的手，將下巴別過去就不理會厲楠川了。
厲妍也趕緊跟上前，挽住鍾紅的手，「奶奶，我們一起。」
厲楠川見這三個人都不理自己了，臉色異常難看。
一直在旁邊當背景板的賈國強有點尷尬地朝他看去，「厲老，咱們……」
厲楠川重重地哼了一聲，瘸著腿快步跟了出去。
賈國強一看這情形，分明是厲家人故意要把空間留出來給尹芊芊的啊。賈國強皺了皺眉頭，也轉身走了出去。
他們一出去，尹芊芊的背脊瞬間弓起。
她扛得好辛苦。
尹芊芊低著頭，將頭枕到厲景煜手臂上，鼻尖嗅到了被子上的消毒水味道。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
「厲景煜……」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著出聲開口：「你嚇死我了。」
厲景煜是晚上才醒過來的。
當時厲家人跟尹芊芊都在，厲景煜他父親厲思履還在趕來的路上。
尹芊芊在旁邊已經很困了，因為哭過的原因，眼睛也乾澀的厲害，她正在揉眼睛，就感覺到抓著厲景煜的那隻手被勾了一下。
尹芊芊全身猛然僵住。
她瞳孔微顫，立刻朝厲景煜看去。
厲景煜睫毛在顫，似乎是用力很大的力氣，他才半睜開眼睛，剛剛睜開的瞬間，厲景煜感覺眼前朦朧一片，隔了一會兒，他聽到耳邊低到極致的哽咽聲，手上被緊緊地握住。
「媳……媳婦兒？」
他嗓子干啞的難受，心裡又著急。
他覺得尹芊芊肯定是被人欺負了。
厲妍聽到厲景煜這句，默默地朝厲楠川看去。
厲楠川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覺得自己臉疼。
「我去叫醫生過來看看。」林之嵐起身走出去。
尹芊芊感激地看著她。
林之嵐在那一瞬間愣了下，她對於尹芊芊這個眼神有點意外，感覺尹芊芊比她這個當媽的還要擔心厲景煜。
她搖了搖頭，尹芊芊擔心就是好事吧，至少她兒子不用單相思了。
林之嵐很快叫了醫生過來，雒海又給厲景煜做了遍細緻的檢查，檢查完了才道，「現在沒什麼大問題，但是今天晚上還得留個人守著，只要有問題，立馬叫值班醫生過來」
林之嵐點頭，「好，謝謝雒醫生。」
雒海看到坐在旁邊的尹芊芊，表情有點複雜。
作為醫生，他當然是非常不喜歡尹芊芊這樣的家屬的，明明有最好的解決辦法，偏偏她卻要選最危險的那種。
得虧現在手術成功了，要是手術失敗，估計還有得鬧。
只是，作為朋友，他會覺得尹芊芊非常好。
愛他，懂他，理解他，誰不想要這樣一個人陪在自己身邊呢？
雒海搖了搖頭，直接走了出去。
林之嵐看向尹芊芊，「芊芊，你要不先回去，明天一早再來吧，今天晚上阿姨會在這裡守著的。」
尹芊芊搖頭。
「他需要我。」尹芊芊揮了揮自己被厲景煜抓的緊緊的手，「我陪著他吧。」
厲妍在旁邊翻了個白眼，小聲念叨：「厲景煜，要點臉吧！」
不就是看到他們在這，就故意裝迷糊嗎。
他們要是現在走了，她敢保證厲景煜絕對能表演一出一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