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河半張臉藏在墨鏡之後,很完美地遮擋了她的情緒。
「沒什麼認同不認同的,一切都過去了。李富他已經因為意外去世了,無論如何,這是已經發生的事實,逝者已逝,我們生者過好每一個當下就好。」
「李小姐,您到現在依然還是不願意再喊他為父親,對不對?」這個記者倒是抓住了李星河回答裡面的關鍵點。
李星河扶了扶墨鏡,「父親只是一個代詞而已,喊與不喊,沒那麼重要。我還是那句話,咱們還活著的人,活好當下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過快年了,提前給你們說聲新年好,希望大家明年工作順利。」
李星河漂漂亮亮地說完場面話之後,扯了扯莫北的手,莫北趕緊圍著她的肩膀,在銷售人員的幫助下,把她帶離了記者們的包圍圈。 ✻
李成雙跟李成全本來還想再跟上去,奈何記者們圍在莫北與李星河的身後,一直拍到他們兩個上車。
兄弟二人眼睜睜地看著白色寶馬車開走。
「哥,咋辦。這死丫頭現在看起來真的是油鹽不進啊,看來我們想從她身上搞到錢,很難了。爹還死了,真的沒機會了。」
李成雙重重地嘆氣,他一點都不為剛才在記者們面前說李富的不是,而感到懊惱。
他現在只為搞不定李星河而懊惱。
「哥,我們怎麼辦,回靠山村?」
「你不要錢了?」
「當然想要啊,那你說怎麼辦啊?我們還能要到?」
「今晚再在這裡耗一晚上,我們的妹妹在這裡花了這麼多錢,這休息大廳,他們不會不讓我們睡的,明天還是去律師事務所,找那個女律師,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
「好,只能這樣了。」
「快進去,剛才那死丫頭給記者們買了不少吃的喝的,咱們進去弄點。」
——
寶馬從殯儀館開出來,這一下午折騰完事,太陽已經要落山了。
回程的路上,趕上了雲停的晚高峰。
莫北不疾不徐地開著車,他一向沒有路怒症。
今天聽了星河的話,沒有安排秘書與保鏢隨行。
沒有助理與秘書跟著,一切的事情,主要都是星河自己完成的。
也沒有保鏢的保護與開路。
他可以理解,星河不想讓保鏢與秘書們隨行的決定。
也許在又是父親又是仇人的那個人走的最後一程,她不希望有太多人在身邊打擾。
前面紅燈,已經有一排車亮起車尾燈,停了下來。
莫北拉住旁邊女孩的手,他的內心很感謝她,今天他是唯一全程陪在她身邊的人,這種親密感,讓他很滿足。
當然,那兩個混帳哥哥除外。
「星河,你心情還好嗎?」
「當然,我沒事,媽媽也沒事。」
「那就好,等阿姨回來之後,需要我來安排一下下葬事宜嗎?」
李星河想了想,「安排一下也好。」
「好的,那我會找專業的人來安排,所有一切你都不用操心。」
「好的。」
寶馬路過她最喜歡的那家甜品店,在她的示意下,莫北把車停在路邊,陪著她走進店裡。
為了能看清楚可愛的蛋糕們,她把墨鏡摘了下來。
店員早就已經認識她了,剛一進門,綁著甜美白色小圍裙的小姑娘,就拿起托盤跟夾子,「李小姐,您來了。」
「你好,又饞了,來買點蛋糕。」
很快,服務員手中的托盤被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
每次來買甜品,都是李星河最快樂的時刻。
回了家,她把剛剛買來的點心擺了滿滿一桌子。
「星河,你這是不準備吃飯了?」
「吃啊,這是甜的,飯是鹹的,你快過來,先吃點。」
她挑出一個這裡面算是最不甜的,推到莫北面前,然後又從睡衣的衣兜裡面拿出一張銀行卡。
也一併推到莫北的面前。
「李富下葬事情的花費,從這裡面出,這裡面是十萬,密碼是960315。」她拿出的是一張存款額最小的卡,十萬應該夠了,花不完。
莫北點點頭,伸手拿過那張卡,沒有拒絕,「好,我會交給負責這件事的人,到時候花銷讓他直接跟你匯報對接。」
「好的,這樣最好。」又不需要她自己去辦這些事,也不需要麻煩莫北去在中間協調。
年底了,他們兩個人本身就很忙。他安排他公司的人給她用,她拿錢,一切完美。
而且這個錢,她是必須拿的。畢竟埋的是自己的生物學父親,她自己拿錢埋了李富,這種感覺她很喜歡。
李星河想到自己的惡趣味,憋不住,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莫北看到她的笑了,她在想起得意事的時候,總是會有這種可愛的笑。
在此時此刻,看見她的笑容,讓莫北分外安心。
——
第二日,在殯儀館大廳,成功窩了一宿,蹭了些吃喝的李成雙李成全兄弟倆,不情不願地離開了殯儀館。
這裡真的很溫暖,這裡的工作人員,看在李星河的面子上,給他們吃的。
但是為了去問問看那個女律師,他們只能離開這裡了。
靠著兩條腿,步行到法律援助中心。
宋律師剛剛抽空看完了今天的報紙。
她此時依然也陷入在震驚之中。
這個意外,真的太突然了,太寸勁兒了。
昨天剛剛接待的當事人,現在就已經被冰溜子扎了,去世了?
聽聞,李成全跟李成雙來,她趕緊收拾一下自己亂亂的辦公桌,也趕緊整理了自己一直震驚著的思緒,讓他們進來。
「宋律師,我們又來了。」
「你,你們好,快請坐。」雖然對他們的第一印象很是不好,但是年輕的宋律師,面對生死這種事,敬畏之心十足,尤其是面對父親剛剛去世的這兩個男人。
她臉上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怎麼出言安慰,這種突如其來的死亡,任何言語上的安慰都是徒勞與蒼白的吧。
「呃,我看見報紙上的新聞,已經知道你們父親的事情了,真的很遺憾,請你們節哀。」
宋律師儘量自然地說出這些話,希望不要在他們的傷口上撒鹽。
但是很快,她很疑惑地發現,好像是她亂共情了,她想多了。
李成全搶在哥哥的前面先開口了,他完全沒有接宋律師關於李富的話茬,而是直接問道,「宋律師,你看,現在這種情況,贍養費那事,是不是就黃了啊?」
這個問題問得很直接,還沉浸在自己共情能力裡面的宋律師,一個沒反應過來,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