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然後呢?」李星河問。
「然後,很奇怪的事又發生了,賣煤的人,竟然不賣煤給他們。」
「哦?」雖然依然只回答一個哦字,但是李星河的眉毛挑了下。
「他們三個幹什麼都特別不順利,李成雙在縣城裡面混了好幾年了,怎麼突然就誰都不敢僱傭他了?賣煤的也年年都如此地賣,我們每家都是在那批煤販子那裡買煤,怎麼就今年,他們死活不賣給李家了?」
李星河聽到這裡,心裡已經有數了。
但是臉上依然擺著茫然的表情,把巧克力甜筒往嘴裡塞,「對啊,這是怎麼回事呢。」
楊辰看著她,「星河,別跟我演戲了。」
她不動聲色地把巧克力冰淇淋咽下去,然後身體慢慢地往後傾,靠在椅子上,姿勢很爺們地翹起二郎腿。
巧克力的苦澀風味在嘴巴裡面消失後,李星河微微轉頭,眼睛直視著楊辰。
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直到楊辰敗下陣來,挪開眼神,不自然地看向別處。
李星河的眼神依然如刀子一般,扎在他的臉上。
「楊辰,看著我。」她聲線是甜膩好聽的,但是此刻透漏出不許別人拒絕的壓制力。
楊辰下意識地再次看向李星河,她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楊辰,聽清楚。我不知道,他們三個人遭遇這些,具體是為什麼。」
「而且,他們三個人,無論怎麼樣,跟我沒一毛錢關係,即便此刻,他們在馬路對面要飯,都與我無關。」
此時的李星河,展現出來的是以前楊辰從沒在她身上感受過的霸道壓制力。
「好的,星河,我知道了。」
李星河挑眉,抬起下巴,眼神依然鎖定在楊辰的眼睛裡。
她很意外,這一次楊辰沒有開擺他那些大道理。
「很好,你知道了就好。我與母親以前受過的罪,他們三個人做了什麼,你都是知道的。如果還想與我做點頭之交,你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點頭之交?星河,我們不是朋友了嗎?」
「我們?朋友?」
「難道不是,我們認識了二十一年了。」
「楊辰,有些話不挑明,你真的就當沒發生?」
她以前確實太善良了,那層人之人之間最後的窗戶紙,她總是不捨得去捅破,她害怕對峙,也害怕生命中的人離去。
但是現在,她一點都不怕了。
「星河,再怎麼說,我們都認識二十一年了。我們不可能不是朋友。」
「放屁,你暗地裡給那三個男人通風報信的時候,你當我是你朋友了?」
楊辰的臉色一黑,星河果然知道,她果然全都知道。
「我在那破村子裡面,被那三個男人虐待欺負了二十年,我好不容易帶著媽媽跑出來,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在哪裡的人,你是唯一一個我信任的人,楊辰,你配得上我當初的信任嗎?」
「星河,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我只是覺得,再怎樣,他們都是你的爸爸跟哥哥。」
「放你媽的狗屁!」
「」楊辰一臉震驚地看著李星河。
「怎麼?第一次被人罵嗎?嗯?媽的,我看你是被人罵少了,所以才會長了一副豬腦子。」
「李星河,別太過分。」
「哈哈哈,過分?別太過分?你引得李富他們來農場,你考慮過我跟媽媽的生命安全嗎?哦,你不把我們的命放在眼裡,我罵你幾句就過分了?」
楊辰第一次從李星河眼裡,看見了刺骨的寒意,還有冰冷的蔑視。
她現在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隻陰溝裡面的老鼠。
那眼神從嫌棄,慢慢地轉變為不解、疑惑,楊辰感受到她眼神的變化,悄悄地鬆了口氣。
剛剛她的那嫌惡的眼神,真的讓他難以承受。
李星河帶著疑惑的眼神,繼續盯著楊辰問。「楊辰,我有個問題。」
「你說。」她的語氣可算是緩和下來了,剛才罵他罵得那麼凶,他真的承受不住。
「你的性格真神奇,你怎麼可以自私到這個地步呢?」
楊辰的心重新沉了下去。
「你也說,我們認識二十一年了。我們以前確實是朋友,你竟然可以對朋友做出這種事?說明了什麼呢?」
她不需要楊辰回答,楊辰自然也回答不上來什麼,所以她繼續說下去。
「既然今天,我們聊開了,那麼我們就聊徹底。你以前跟我說過,要我以情人的身份在你身邊。」
「我沒說過,星河。」
「別急著否認,我們都成年了,雖說你的當初沒用這麼確切的文字,但是你表述的意思很明顯。楊辰,這種事情就不必否認了,坦然一點,好嗎?」
楊辰聽了,緩緩地低下頭,確實,這是他當初的意思,星河並沒有理解錯誤他的意思。
但是他沒想到,眼前的女孩竟然這麼坦然地講出來。
「所以,楊辰,你並沒有拿我當朋友。你拿我當物品,前二十年,你對我的幫助,就像是散養一隻流浪貓狗,有空了,心情好了,就餵點食物。有一天,那阿貓阿狗走了,不認你當主人了,你就會抓狂,恨不得餓它們幾頓,甚至恨不得它們死,因為之前的心血白費了。自己的寵物,怎麼能過上好日子呢?對吧?」
李星河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楊辰覺得,完全正中他的下懷,他挑不出一字一句可以否認。
這種思維被赤裸裸攤到眼前的感覺,不好受。
「所以,今天你又來問我,知道不知道他們三個人的情況。為什麼呢?」
楊辰說不出來話。
「好,我幫你回答。」
「第一,提醒我,提醒我是靠山村的人,提醒我還有三個爛男人父兄,提醒我過上好日子也別忘了終究還身在地獄。」
她起身,把劃掉的巧克力冰淇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第二,讓我覺得,我還在你的掌控之中,我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我依然是那個從你手裡乞討些吃食的流浪貓。」
「星河,對不起。」
「對不起這三個字,最沒用了。做不得飯吃,當不得錢花。」
「那我怎麼彌補你。」
「我不需要你彌補,你當初暗地裡讓他們知道我人在哪裡,他們不還是被我送到了醫院?」
說到這裡,李星河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嗜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