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家三個孩子都要去京城讀書了，你和大哥要不也去京城定居得了，反正你弟弟家不是在京城嘛。」劉慧開腔道。
「我和你大哥是有這個打算，辭了鋼廠的工作，去京城做點小買賣。」
趙燕來心情好，也就不吝嗇地恭維了劉慧幾句，「你和建臣，還有你女婿，都是生意人，這方面的行家，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我和你大哥想好久了，也想不出做什麼買賣才能賺錢。」
劉慧掩唇笑著道：「大嫂，你這可是問對人了。不是吹，我和建臣上個月純利潤賺了一萬二呢！」
趙燕來臉色微沉。
誰問她多少錢了，問的是有沒有什麼好建議！
趙燕來呵呵了聲，不太想和劉慧繼續聊了。
劉慧倒是起勁兒了，擺出了都是親戚，有錢一起賺的范道，「我女婿最近在京城開了個海產品加工廠，我說大嫂，要不你跟著我女婿幹得了？」
蘇盼兒小聲喊了句：「媽。」扯著劉慧的衣袖，讓她不要說了。
「哎呀，你這孩子，這么小氣，你大伯母家又不是外人。」劉慧打掉了蘇盼兒的手，眼神威懾，「你吃你的飯！」
蘇盼兒怯懦地縮手，佝僂著身子，像是只沒有人權的阿貓阿狗一樣蜷在座位。
蘇婉和她挨著坐，早在剛見面的時候，她就發現了蘇盼兒的狀態不佳。
二十四五的天氣，別人都穿短袖短褲，只有她穿著高領的羊毛衫和長褲。
臉頰凹陷，眼底青黑，看著沒有一點的精氣神。
蘇婉心想蘇盼兒絕對是讓黃龍打了！
「盼兒姐，你哪裡不舒服嗎？」蘇婉放下筷子，輕聲道，「要不要我陪你去趟衛生間？」
蘇盼兒也確實是聽不下去劉慧不斷地誇大黃龍了，點了點頭，跟著蘇婉離開了座位。
進了衛生間。
蘇盼兒鼻子猛地一酸，眼淚不由地成串滾落下來。
蘇婉遞了紙巾給她，誘引她說出苦衷。
「盼兒姐，發生什麼事情了？今天見你，就覺得你沒什麼氣色。還有姐夫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蘇盼兒哭聲更大了，她用紙巾捂著臉，抽噎著道：「我和你姐夫吵架了，婉婉，我後悔嫁給你姐夫了，你知道嗎？他……」
說到此，她吞下聲音，不再說話，只哭泣了。
「他怎麼了？」
蘇盼兒哭到脫力地蹲在了地上，嗚咽了好一會兒，才磕磕絆絆地開口，「他打我，一喝酒就打我，結婚後，我已經被他打六回了。」
「我報警，警察來了勸和，完事走了後他又把我打了一頓。我不敢報警了，我只好回娘家，可我爸媽連夜把我送了回去，他生氣我回娘家告狀，對我又是拳打腳踢。」
說到這裡，蘇盼兒淚眼婆娑地仰起頭，「婉婉，你說我該怎麼辦？」
蘇婉緩緩地蹲在她身前，伸手把她眼前的髮絲捋到她耳朵後面，溫聲道：「盼兒姐，對你來說，你爸媽弟弟重要，還是你自己重要？」
蘇盼兒脫口而出，「當然是家人重要。」
蘇婉深幽的眼底閃過失望，「要是你覺得你自己重要，我有辦法幫你離婚，但是你覺得家人重要，我就沒有辦法了。」
蘇盼兒不能理解地問：「為什麼？婉婉，你有什麼辦法，你告訴我呀！我真的不想再和黃龍過日子了！」
她急迫地抓著蘇婉的手臂，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蘇婉平靜地道：「盼兒姐，你要是哭完，我們就回去吧。不然時間久了，二嬸會過來找。」
蘇盼兒是個可憐人，蘇婉想幫忙。
但前提是，蘇盼兒要自己有決心。
否則的話，她這個忙幫的會裡外不討好！
所以在蘇盼兒還是覺得為了家人可以犧牲自己的時候，她只能選擇尊重她的個人命運了。
十分鐘後。
蘇婉和蘇盼兒回禮堂，飯桌上大人們聊著家長里短，以及各種別人家的八卦。
還挺有意思的。
這個時候，桌子下有人踢了下她的腳，蘇婉看過去，只見對面的蘇娟朝著她做了個口型。
她說的是——
「別忘記了咱倆的約定！」
蘇婉側頭往禮堂東側牆上掛著的鐘表看了眼，十二點十分，還有五十分鐘放榜。
三中老師那一桌已經空了，想來是都趕回學校準備了。
趙燕來等賓客盡歡，十二點五十，才張羅著去學校看榜單。
酒店離三中不遠，步行到三中也就十五分鐘左右。
剛好到那就可以看榜單。趙燕來路上美滋滋的輪番摸著蘇鴻蘇偉還有蘇娟三個人後腦勺，跟身邊親戚，還有好信跟著的幾個工廠同事和鄰居們道：「看我這三個孩子，多出息，誰家能像我家這樣，出一窩的大學生！」
「燕來，你可真是好福氣。」
「你家蘇鴻蘇偉有沒有對象呢？你看我女兒咋樣？」
「別啊，蘇鴻跟我家小月可是從小的娃娃親，燕來，這個可不能賴帳啊。」
趙燕來打著哈哈，不正面回答。
開玩笑，她的兩個兒子才高八斗，前途無量，哪裡是這些人高攀的起的，將來要找同等學歷，家財萬貫的姑娘當老婆！
他們這一行人足夠陣仗浩大的了，然而到了三中學校門口，見比他們更多的人迎了上來。
有扛相機的，有拿話筒的，還有穿著行政夾克的好幾位領導，各個熱情洋溢。
「哎呦，那不是市長嗎？還有電視台的人，哇，咱們這兒的電台著名主持人都來了！」
「燕來，你兒子這是考多少分啊！」
趙燕來心情激動地把手在褲子上蹭了蹭，開心到不知所措地推著蘇鴻蘇偉蘇娟到前面，「快，快過去，都是採訪你們的，等下好好說話！」
天吶天吶！蘇鴻蘇偉蘇娟緊張得不行，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衣服，屏息凝神，站得筆直，迎接著他們的人生重要時刻的鏡頭。
哪裡料到，記者和主持人眼中根本沒有他們，全部擦著他們的肩膀，奔向了後方跟徐父徐母閒庭信步的蘇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