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誇張，蘇婉覺得有一千隻毛毛蟲落在了她身上，又害怕又噁心的感覺讓她雙手護胸，打著哆嗦，連連後退。
「站住，」她排斥的低喝，「別動！」
要不是她自己搬了救兵，此刻早就身敗名裂了。
眼下在這裡裝什麼好媽媽！
趙燕來頃刻間像是讓人施了個定身術。
她站在蘇婉一米開外，緩緩垂下手臂，眼中含淚，懊惱自責地道：「婉婉，對不起，媽媽錯了，是媽媽盲目聽信了你二妹的話，誤會了你，讓你受了委屈。」
「你是個好孩子，知道媽媽是無心的，能不能原諒媽媽？」
蘇婉：「……」
要不是她長了個腦袋，否則真信了。
沒有無緣無故的殷勤，有的話，肯定是內涵原因。
想著，蘇婉的眼睛往左往右的動了動。
餘光留意到附近鄰居的幾張吃瓜臉，她瞬間福至心靈！
趙燕來在這裡跟她演母女情深，是怕街坊鄰里背後戳她脊梁骨，要給自己洗白啊！
弄明白了趙燕來的意圖後，蘇婉放鬆下身體，做了幾個心理建設的跨前一步，主動握牽住了趙燕來的手，「媽，我就知道，你不會故意幫著二妹隱瞞事實。」
「當然了，你相信媽媽就好。」
「我相信。媽，你一定不是那種滅絕人性，禽獸不如，賊喊捉賊的無恥之尤。」
「……」
趙燕來笑不出來。
蘇婉笑得開心，反客為主地挽住了趙燕來，聲音響亮且清脆地道，「媽，你也別怪二妹，她年紀小，碰到事心裡害怕，有隱瞞心理和推鍋心理都是正常的，以後我當大姐的，會慢慢教她做人！」
趙燕來握住蘇婉的手臂，笑裡藏刀地道：「婉婉，你可太懂事了！」
蘇婉的小手臂讓趙燕來給按的發麻，她也不甘示弱，更用力地按回去，「哪裡話啊，都是我當大姐該有的胸懷！」
趙燕來想要在外面有好名聲，蘇婉也願意陪她演，至於她的演出費，她會自取。
她們進了屋，外面街坊鄰里，無一不是對蘇婉和趙燕來讚不絕口。唯有對蘇娟，提起就是唾棄！
然而她們沒看見，蘇婉和趙燕來前腳踏進屋內，後腳的兩人互相鬆開了對方的手。
趙燕來眼神兇狠，臭丫頭，昨天用鞋底打她的臉，今天用手掐她胳膊，真是要翻了天了！
蘇婉心態比她好，天真無邪的卡巴卡巴眼，「幹嘛這麼盯著我，我剛才表現不好嗎？」
趙燕來：「……」
她無話可說地，重步回了裡屋，往炕上一坐，見蘇娟還在縮在牆角以淚洗面，她語氣強硬地道，「別哭了，哭有什麼用，過來給你大姐道歉！」
蘇娟哭得滿臉通紅，眼睛都腫成了一條縫，她抬頭看了眼蘇婉，然後不屈地扯過窗簾，遮住了自己全身。
趙燕來心累到嘆氣。
從前看二丫頭的心眼挺多，現在跟蘇婉一對比，真是小狐狸碰到了老狐狸。
也是納悶了，蘇婉小小年紀，怎麼會這麼成熟老道？
她都有點弄不過她了。
「小婉。」王華美輕聲喚道。
「小舅媽。」蘇婉走到王華美的身前，臉上的笑不再是裝乖，而是真乖。
「給人補了一小天的課，累了吧？」王華美秀麗的眉眼間帶著抹心疼之色。
「不累，特別的充實。」
「……」
不怕孩子不訴苦，就怕孩子有苦不說。
王華美抬手捂了下臉，強忍淚水地看著她說，「小婉，你跟舅媽回京城吧。」
「王華美你幾個意思？」趙燕來一下子就火了，她這個時候把蘇婉帶走，外面的人要怎麼講究她？
趙燕來：「不行啊，堅決不行。我不同意！」
王華美：「姐，這事咱們大人說的不算，應該讓小婉她自己決定。」
趙燕來目光越過王華美，對趙毅道：「老弟，你娶的什麼老婆，跟你十幾年生不出個崽就算了，還到我這裡明目張胆搶我孩子來了，臉讓熊瞎子給吃了不成？」
趙毅握住王華美的手，臉色不佳地道：「姐，你不用故意說這種話刺我們倆，我們這趟過來，不是和你吵架的，是看小婉來的。」
「現在看到了，發現小婉過得不好，我們要把她帶走，也不是要跟你爭奪撫養權，小婉依舊在你們名下，只是跟我們去京城生活而已。」
「小婉，你什麼顧慮都不要有，遵從心愿，是想跟小舅去京城，還是想繼續留在這邊？」
蘇婉迎著趙毅鼓勵的視線，還有王華美期盼的目光，她喉嚨滾動，沉默數秒，說：「我想繼續留在這邊。」
王華美起身，把著蘇婉的肩膀道，「小婉，你不用看你媽給你使眼色，只要說跟舅媽走，舅媽立刻就帶你走，誰攔著都不好使！」
蘇婉的心頭讓王華美給予給她的無條件偏愛捂得滾燙。
她想和他們在一起生活，很想。
可是她不能。
外婆不喜歡她，又因為王華美多年都懷不上孩子，也開始對這個曾經滿意的兒媳婦開始不滿。
她記得上輩子，王華美和外婆是在今年年底爆發了婆媳大戰，她要是現在跟他們回去了，她保證，這個婆媳大戰會提前。
她的命運得靠自己手改，不能讓最疼愛她的人來承擔著幫她改命的負擔。
「小舅媽，謝謝你和小舅舅這麼疼愛我，不過我真的不和你們回去了。我來年就高考了，去京城那邊，題型和分數線都跟寧城這邊不一樣，我學習會很有壓力。」
「……這倒是個大問題。」王華美失落地喃喃。
蘇婉笑著抱住人，用頭蹭著她脖子，連著撒嬌帶哄地道：「你等我來年考去京城，我們見面就方便了。」
王華美訝異：「你不打算讀工大了？」
蘇婉笑著搖搖頭，「不讀了，我想考清華！」
「嗤——」趙燕來從旁冷笑出聲，誰都要考清華，當清華是公園，誰想去都行。
王華美眼睛亮亮的，「清華好啊！以你的成績，再努努力絕對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舅媽在京城等你過來！」
「嗯嗯，對了舅媽，我聽我同學說她親戚懷不上孕，看了一個老中醫後半年後就懷上了。你等我過幾天要到聯繫方式，告訴你。」
上輩子王華美和趙毅是生了個閨女的。
只不過是在他們受外婆的影響下離婚了，離婚後又復婚，直到九三年去京城懷安縣那邊看了個老中醫才懷上的。
當時王華美已經三十五歲了，是高齡產婦。
生了女兒後落了病根，一直都在漏尿。
再加上外婆還總嘮叨王華美生的不是兒子，導致眼前開朗明媚的女人變得極度自卑。
這輩子她讓時間提前，不知道王華美是不是還是會生女兒？或許也有可能生兒子呢？
但不管怎麼樣，早點懷孕的話，王華美的身體肯定是不會像上輩子那樣落病根了。
王華美和趙毅沒留下吃晚飯就走了。
不過沒回京城，而是回了賓館補覺。
睡覺前，兩人相擁腦子裡想的都是蘇婉說的那個老中醫的事情，但是兩人默契的嘴上都沒提，像是完全沒把這事當回事。
……
晚上。
趙燕來留蘇婉在炕上跟蘇鴻他們一起學習，蘇婉拒絕了，她的學習進度，才不要讓趙燕來知道，在這個家，她時刻多留個心眼。
「蘇婉，你過來下。」
蘇婉剛在雨棚里把蠟燭點好，就聽到背後蘇娟點名道姓地叫她，她回頭，蘇娟站在水井邊，別彆扭扭的道：「你過來，我有話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