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盼兒收起了笑容，理了理手裡的宣傳單，正色道，「行，你放心吧，這個事情我一定給你辦明白可。你好不容易來一趟，走，去包間，咱們吃點東西。我還有話想要問你呢……」她神秘的壓著嗓音，在蘇婉耳邊說了句。
蘇婉算著趕車的時間來得及，就跟著蘇盼兒上了樓。
包間裡，蘇盼兒挨著蘇婉坐在圓桌後面，忽閃著眼睛，問道：「馮東他和他媽回寧城的事情，你知道不？」
蘇婉：「聽說了。你怎麼知道，馮東找你了？」
據她所知，趙燕來把蘇建成出軌馮芸的事情捂的很緊，目前也就小舅舅和小舅媽知道，孫芳都是瞞著的。
能傳到蘇盼兒的耳朵裡面，也就只能是馮東本人找過蘇盼兒說過了。
果然，蘇盼兒點了點頭，「嗯，馮東跟我說，他和他媽在京城待的不習慣，家裡那邊還需要他們，就只能先回去了，以後也有可能都不來了。他過來跟我道別，還送了我一個玉鐲子。」
「無緣無故的，我哪裡好意思要，不願意收。他倒是執著，第二天早上塞給店員了。我感覺不太對勁兒，就問問你知不知道點什麼內情。好好的，怎麼就說走就走了呢？」
蘇婉想了下，偏頭，趴在了蘇盼兒耳邊說了兩句話。
蘇盼兒瞳孔瞪大，倒抽著一口冷氣，難以置信的看著蘇婉數秒，顫聲道，「真……真的？」
蘇婉：「嗯。」
「老天爺啊……」蘇盼兒按著突突直跳的心口，半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馮東的母親她見過，瞧著溫柔賢惠，是個正經人啊，咋能做出那種勾搭閨蜜老公的事情！還有她大伯父，出了名字的老實本分……
「婉婉，這人還真是不可貌相。」蘇盼兒嘆了口氣，感慨道，「馮東的命，也是真不好。跟著他母親回了寧城，肯定是沒前途了，只能跟她媽一起老黃牛，養活他爺爺奶奶家了。」
蘇婉用肩膀輕輕撞了下她，「你心疼了？」
蘇盼兒：「說什麼呢你。我又不是他什麼人，心疼他做什麼。」
蘇婉：「那就好。未來有一句話，叫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
蘇盼兒聽她煞有其事的預測未來的樣子，撲哧的笑了出聲，旋即拿起筷子，給她不斷的夾肉夾菜。
蘇婉被蘇盼兒餵得小肚溜圓。
晚上在火車裡，同行的幾個老闆招呼著她吃泡麵和鹵貨，她擺手拒絕了，穿梭在車廂過道走圈消食。
等十幾分鐘，她走完回來，賈超，杜友強，胡剛，董萬合四個人倆倆面對面坐在下鋪喝的醉醺醺的，嘴裡聊的也不是工作，而變成了女人。
「聽說上海舞廳的女人各個都是大長腿，小翹臀。等下下了車，咱幾個去玩玩唄！」
「老董，你找地方，哥幾個人跟著你。」
「沒問題，就外灘，我三年，不，兩年前去過一趟，有一家舞廳，裡面的女的，不僅是長的漂亮，身材好啊，聲音也老好聽了，那吳儂軟語，能把人的骨頭給聽酥了。」
蘇婉睡上鋪，她踩著梯子，剛爬上去，對面下鋪的董萬合仰起頭，喊了聲，「小蘇！」
蘇婉靠躺在上面，把大衣拉到脖頸，垂目，笑著應，「哎，在呢，董總，怎麼了？」
董萬合笑眯眯的道：「這才幾點，你就睡了。下來，一起喝點。」
蘇婉擺手拒絕，「不行董總，我日常就這個點生物鐘，熬不了一點夜，你們喝，到地方了叫我一聲就行。」
董萬合：「小蘇，你這就有點不給我們面子了吧。」
賈超解圍，「不下來就不下來了，小蘇，你要不睡前給我們唱首歌，助助興。」
「不唱行不行啊？我怕唱不好，掃了你們的興致。」蘇婉腔調懶散，看他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咋滴，小蘇，是看不起我們啊？」
「哪能啊，董哥，」蘇婉盤腿坐了起來，空間狹窄，她直不起脊背，弓著身子，「你們不怕我唱不好，我就獻醜了。」
她手抵在唇邊，分泌了下口水，提氣，自信開嗓，「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個，在奔騰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在護衛國旗的隊伍里，那無私……」
「哎哎哎！」
蘇婉的高音還沒出來，下面幾個人酒醒了大半，董萬合起身，壓了壓手，原本的一臉色相，被壓制的不敢露出半分，慈和的笑著道，「小蘇，你快睡吧。趕緊睡吧。」
蘇婉純良無害的咧嘴一笑，「那行，晚安。」
董萬合：「……」
彼時，蘇婉隔壁車廂的下鋪。
靠著窗扒毛豆的裴煜，笑的手都不好使了。
蘇婉這歌唱的……真硬啊！
看來他這一趟，跟的還挺多餘。
她的性格，完全不會吃虧。
……
車廂里很吵，不過蘇婉睡著了，還睡得挺好。
下車的時候，天將將亮，蘇婉和董萬合他們坐一輛，然後他們各自帶來的助理，單獨坐一輛。
幾個人要去找樂子，於是先把蘇婉放到了酒店門口，蘇婉怕這些人醉倒在溫柔鄉，耽誤了正事，扶著車門，道：「董總，咱們跟供應商約的是中午十一點半，你們十點回來集合，到點你們要是沒來，我就不等你們，先過去了。」
董萬合連連點頭，示意他知道，伸出手把車門拉回來，等車子開遠了，董萬合抱怨了句，「小姑娘，真墨跡。」
杜友強癱靠在椅背上，歪著頭，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道：「咱們四個大老爺們，帶著她一個小姑娘，簡直是累贅。你說她能幹什麼？」
董萬合：「分走咱們一半的生意唄。」
「哎，」賈超正了正身子，從副駕駛回頭道，「哥幾個，我說一句，咱們這次的供應商，是老董找的人，多少貨，我個人建議是讓老董先吃，剩下的，咱們幾個一平分。」
「其他的布料我沒問題，但是我家這次的新品，全都是羊毛類的，我不跟你們搶別的，但是羊毛得緊著我要。不然我底下工人沒羊毛都沒法開工，你叫我回去咋個弄嘛！」
「要說這個小蘇就是會搞事情，以前咱們幾家公司，每年什麼羊毛不能用，顧客也不挑那些個東西，小蘇非要搞什麼奢侈高端貨，現在那些有點錢的女人，可是挑的不行。」
杜友強抱怨道，「就不說別的女人了，我老婆和我女兒就是，在合美服飾充了十多萬了，我說咱家就是賣衣服的，不支持自己家的東西，跑去支持對家的的，結果我老婆和女兒說合美服飾的料子好，穿身上舒服。」
「本來咱們的消費群體就比較窮的有錢的都有，現在放棄窮人這一塊的市場了，直接走有錢的，又落了合美服飾一步，想想我就來氣。」
賈超，杜友強，董萬合三個人他一言，他一句，吐著苦水。
一直沒說話的胡剛捏捏手，傾身，看了眼身邊的兩位老友，又看了下前面的賈超，說：「供應廠是老董找的，老董，你提前給句話，我們先提前吃下一批精品貨，中午過去，再把剩下的和合美服飾一分不就成了。」
董萬合兩手一拍，有點被提醒了，但是又有點膽怵：「蘇婉她好騙，她背後的沈懷庭可不是個傻子，咱們這麼做，回頭沈懷庭找咱們怎麼辦？」
「就是說啊，」賈超道，「你沒有看報紙嗎？沈懷庭和蘇婉那是一個被窩裡面的關係，搞蘇婉就相當於搞沈懷庭，我可不想得罪那個老狐狸。」
「一個女人而已，沈懷庭圖個新鮮玩玩，要是蘇婉在生意上真出了什麼問題，我不覺得沈懷庭會保她。再說輿論這麼大，沈懷庭家裡能沒有動作？」
一時間，車廂裡面陷入了沉默。
沈懷庭是高知家庭，父親是外交官，母親是藝術家，也從商。沈懷庭受父親那邊的影響，在商場做事，偶爾出陰招，但也都是規矩。
尤其是，特別在意個人名聲，反正現在，除了蘇婉以外，沒見過沈懷庭跟其他女人傳過有什麼。
現在有人爆出來了，他們之間的不純粹感情，接下來沈懷庭就肯定不能像是往常一樣明目張胆的給蘇婉資源了。
總而言之，他們不用太怵蘇婉。
「老董，這事干不干，你一句話，兄弟我跟你。」賈超目光灼灼的道。
其餘人也都是盯著董萬合，等著他帶頭。
董萬合額角出了汗，舔著唇，掙扎了片刻，「干！馬上年關了，迎來個大旺季，不能讓合美服飾再霸占著市場了。」
合美服飾自從放棄了和錢大海供應渠道後，衣服都是純手工縫製，採用的料子，也都是層層篩選的，上流圈子的市場，比的就是一個服務和質量，大家都不差錢，自然也會選擇最好的。
這一趟，他們把精品的挑走，留下來一批差不多的，到時候他們各家新款一出來，合美服飾衣服質量，明顯就不會顯得那麼有競爭力了，他們也能狠狠吸一波，合美服飾的顧客資源。
賈超略有興奮，抬手拍了下身邊司機師傅的座椅，道：「師傅，掉頭。咱們去四十五號路。」
董萬合從包里，掏出個大磚頭一樣的手機，給他的供應商朋友撥了個號碼過去。
酒店裡。
吃早飯的點，蘇婉肚子餓了，拿了房卡後，問了前台餐廳在幾樓後，她拖著行李箱，直接乘電梯去了三樓。
餐廳也是剛開始營業，幾個窗口的廚師都在備菜，蘇婉找了個位置坐下，先去自助區倒了一杯水熱茶水，然後路過窗口的時候跟裡面人點了份炒飯，她回到了位置，喝了口茶，從包里掏出一個小本子。
這一趟，除了跟董萬合幾個人來看料子，其次還要看門店。
她來之前，有做一些的理想中的門店位置，不過剛才看到，上海的百貨大樓實在是宏偉，不由的動了把店鋪開到大樓里的心思。
就是百貨大樓客流量多是多，就是怕合美服飾的價位，入駐進去生意會不好。
「蘇總！蘇總蘇總……」
趙旭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不知道是什麼火燒眉毛的事情，腳下沒剎住，人撲在桌子上面，差點打翻了蘇婉的茶水。
「怎麼了？」蘇婉嚇了一跳。
「不……」趙旭臉色發白，唇瓣發乾，著急說話，一個勁兒吞著口水，但是越吞越說不出話來。
蘇婉：「你別急，天大的事，都得說出來解決。坐。」幫著趙旭拉開椅子，然後拿了個新杯子給他倒了茶水，放在他面前。
趙旭仰頭喝了個乾淨，冒煙的喉嚨，才得以能發出聲音，「蘇總，你不是讓我跟著董他們幾個人，怕他們玩物喪志，誤了事。」
「我就打車跟著他們，然後你猜怎麼著？他們半路突然掉頭，去了別地方。」
「我問了載我的司機師傅，司機師傅說看著方向失去四十五號路的，咱們一起約著去見的供應商位置不就是那嗎？蘇總，你說他們什麼意思啊？」
蘇婉還真沒想到，那幾個人會這麼玩。
吃獨食……
呵。
她跟他們共贏，他們想踹她出局。這麼玩是吧？
「小事情。不慌，先吃個飯，」蘇婉給了趙旭一張大團結，拍了拍他的胳膊，「去看看想吃什麼，點什麼。」
「蘇總，我們不趕緊追過去嗎？」
不管他們要做什麼，趙旭覺得，總歸不能讓他們成功，現在殺過去，讓他們措手不及，也讓他們難堪才是！
「供應商是董萬合聯繫的，現在咱們這一塊的市場，各家比的無非幾點，衣服質量，設計款式，以及服務。現在合美服飾在質量上遠超他們，他們這是急了，想要把合美擠出去，但是……」
蘇婉肚子叫了一聲，她「嗐」了聲，拿著錢起身道，「跟你說太多，也沒用。你就跟著我，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就好。」
趙旭捧著手裡的水杯，又呷了一口，徹底緩過緊張感，扭頭道，「蘇總，我想吃牛肉麵。」
……
中午十一點半。
董萬合幾個人意料之中的沒有回來，蘇婉獨自出發，去了四十五號路，見了供應商，對方帶著她參觀了下他們的院子。
「我們主要是做傳統的工藝，每個師傅，都是百年傳承下來的老手藝人，蘇總，你看這個，我們的師傅，剛製作好的絲綢。你摸摸這個手感……」
對方把一塊白色的綢緞從架子上扯下來，放到了蘇婉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