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白稚真的沒招了。

  叫她小白還可以糊弄過去,畢竟季月一直叫她「阿稚」,只怕這隻金魚腦早就忘了她姓什麼了。

  可唐映這一句「白稚」喊出口,說不定就讓季月想起來了呢?

  唐映你這個憨批給我等著,下次我一定吸乾你的血!

  白稚咬著唇,悲憤地怒瞪唐映,臉頰卻被一隻冰涼柔軟的手輕輕掰過來,被迫與季月直視。

  「……好巧啊。」

  清雋的少年眼含深意地看著她,「你也叫白稚嗎?」

  他說了「也」。

  季月果然是記得白稚這個名字的。

  白稚支支吾吾,眼神亂飄。

  他手指潔白修長,映著白稚通透的肌膚如玉一般,一眼望過去熠熠生光,美不勝收。

  白稚乾巴巴地笑:「……你聽錯了吧,哪來的什麼白稚啊,他叫的是白痴啦……」

  「誰說的?

  我叫的明明是——」唐映正要反駁,白稚一記眼刀掃過來,他頓時悻悻改了口,「……白痴。」

  季月眼神古怪:「是這樣嗎?」

  白稚連忙違心點頭。

  季月:「那我也要叫你白痴嗎?」

  白稚一臉悲痛:「……可以。」

  唐映和蘇木瑤:「……」

  場面一度陷入死寂。

  就算是粗線條如蘇木瑤也意識到,白稚不想讓季月知道她的名字。

  「你叫她小白就可以了!」

  蘇木瑤率先打破沉默結束了這個話題,她好奇地打量季月,「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呀?

  是小白的朋友嗎?」

  「季月。」

  季月冷漠地吐出這兩個字,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白稚看呆了。

  原書誠不欺我!季月果然是唯一一個對蘇木瑤完全免疫的人,剛見面態度就這麼差,蘇木瑤沒有當場變臉也是心大。

  但蘇木瑤不計較,不代表她的頭號忠犬也不計較。

  眼看著唐映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白稚連忙替季月打圓場,「他是我今天認識的新朋友,是個身手很好又很窮的傢伙,我覺得他可以和我們一起接委託,所以就把他帶過來了。」

  季月不置一詞,目光依舊專注地盯著白稚,盯得小姑娘心裡毛毛的。

  他這是什麼眼神?

  是看儲備糧的眼神嗎,還是看獵物的眼神?

  「身手很好?

  有多好?」

  蘇木瑤頓時來了興趣,她興致勃勃地看著季月,恨不得當場比試一番,「要不現在就露一手給我們瞧瞧吧!」

  季月當然不會搭理她,他從鼻腔里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嗤,仿佛在嘲諷蘇木瑤的幼稚。

  「我家公子在問你話,你這是什麼態度!」

  唐映終於忍無可忍,說著路人炮灰一樣的台詞就要教訓季月,結果季月輕輕一抬手便反制住他的一條胳膊,唐映頓時動彈不得。

  蘇木瑤眼睛一亮:「好身手!」

  白稚:拜託,現在被打的可是你的侍衛哎,你在旁邊誇讚個什麼鬼啊。

  白稚見蘇木瑤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打算,思忖了下決定還是自己上吧。

  她正要將二人拉開,一道雪色劍光突然從眼底划過,再一抬頭,只見姜霰雪不知何時已經舉劍站在他們二人中間。

  「都住手,不要吵到別人休息。」

  姜霰雪冷淡淡地開口。

  果然人家能做男主還是有原因的。

  白稚小心翼翼地撥開劍刃,將季月拉到安全區域,然後沖姜霰雪三人安撫地笑笑:「總之季月沒有壞心啦。

  他只是情商、哦不,脾氣比較差而已,但是他真的很強,是很可靠的隊友,我們就帶上他吧?」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眼神懇切,聲音也軟軟的,像是在撒嬌一樣。

  姜霰雪猶豫了一下,默默收起佩劍。

  「……也不是不可以。」

  蘇木瑤也連連點頭:「只要是有實力的朋友我們都歡迎!」

  白稚:不,你只是單純喜歡人多熱鬧而已。

  男女主都沒有意見,只有一旁的唐映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眼睜睜看著殿下被這隻陰險狡猾的羅剎迷惑,現在又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個古怪陰鬱的少年,這倆傢伙怎麼看怎麼危險,他卻連一點話語權都沒有。

  「我不同意!」

  唐映大聲抗議。

  白稚斜睨他一眼:「有你什麼事嗎?」

  唐映:「我也是隊伍的一員,難道不需要徵求我的意見?」

  白稚:「那投票決定。

  三比一你輸了,回去洗洗睡吧。」

  唐映:「……」

  他遲早宰了這隻羅剎!

  無視唐映的怒視,白稚打了個哈欠,困意瞬間襲了上來。

  蘇木瑤玩了一晚上也累得不行,她揉了揉眼睛,懶洋洋道,「時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屋睡覺吧,明天還得繼續搜集情報呢。」

  除了唐映,其他人都很贊同。

  姜霰雪目光投向季月,淡淡道:「你先來我們房間擠一晚吧,明天再給你單獨訂間房。」

  季月面無表情指了指白稚:「我跟她住一個房間。」

  蘇木瑤和唐映:「哈?

  !」

  白稚的臉急速升溫。

  雖然之前在山洞裡他們也都是睡在一起,但那是情況特殊,沒得選擇。

  現在房間管夠,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少女白皙的臉頰瞬間染上誘人的薔薇色,說話也變得磕磕絆絆起來,「季、季月,我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

  「所以呢?」

  季月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白稚小聲囁嚅:「男女授受不親……」

  「你放心我離開你嗎?」

  季月直視白稚,幽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他是在提醒她,也是在威脅她。

  「……當然不放心!」

  秒懂的白稚一把握起季月的手,她一改之前的猶豫,誠懇地看向眾人,「季月今晚還是待在我這裡吧,他睡覺磨牙,去你們房間會打擾到你們的。」

  唐映和蘇木瑤:「?」

  不是說新交的朋友嗎,你連人家睡覺磨牙都知道?

  季月睡覺當然不磨牙,他安靜得很,這只是白稚瞎謅的。

  姜霰雪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

  他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睛,顯然不能接受磨牙這個理由,「可是……」

  「哎呀沒有可是,你們都早點睡吧,晚安!」

  白稚二話不說,拉起季月就衝進客房,並「啪」地一下關上房門。

  姜霰雪:「……」

  「小白……小白把他拉進去了……」蘇木瑤目瞪口呆。

  「殿、公子,不要管那兩個笨蛋了,我們也早點休息吧。」

  唐映拉著蘇木瑤就要往回走。

  現如今他已經對這個少年不關心了,只要他不和殿下睡一間客房就好。

  說不定白稚就是打算趁著他們睡覺的時候吃掉這少年呢,所以才這麼配合對方。

  反正與他無關。

  唐映壓下心底那一絲怪異,將發懵的公主拉走了。

  姜霰雪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默默轉身離開,疏冷的背影看著居然有些蕭瑟。

  他甚至忘了他的錢袋。

  白稚與季月並排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地目視前方。

  房間裡的燭火早已被白稚關門時帶起的那一陣過堂風吹滅,現在屋裡黑漆漆的,只有清冷的月光從窗外透進來,落下一地晶瑩的銀輝。

  但這對屋裡的兩人毫無影響。

  白稚和季月同為羅剎,黑夜對他們來說反而是感官最敏銳的時候,對方的一舉一動,乃至是呼吸,都能清晰地傳遞給對方。

  就比如現在,白稚能夠感知到季月平靜輕緩的呼吸,還有她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

  她絕對是被嚇成這樣的。

  「我、我還是睡地上吧……」白稚緊張地站起身,伸手去摸床上的被子。

  然而手剛伸出去,就被季月扣住了。

  「你想逃?」

  他陰惻惻地問。

  白稚嚇得一激靈:「我沒有!」

  「那就過來。」

  季月拍拍被子,在黑暗中笑得陰森森的,「睡到裡面來。」

  白稚下意識顫慄了一下。

  他想得可真周到啊。

  讓她睡在里側,這樣就不用擔心她會半夜逃走了,畢竟沒有人在看到季月大開殺戒的場景後,還敢在他面前耍小手段。

  白稚當然也不敢。

  她低垂著眼睫,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吃我吧?」

  「你是阿稚嗎?」

  季月反問道。

  白稚一慌:「不、不是啊……」

  「那我為什麼要吃你?」

  季月微移眼眸,語氣輕鬆,「我只吃我的儲備糧。」

  「謝、謝謝。」

  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嗚嗚嗚。

  白稚心情淒涼地慢慢爬上床,在季月的注視下躡手躡腳地挪到里側,看上去委屈極了。

  季月靜靜地看著她:「你很怕我嗎?」

  白稚一張小臉苦兮兮的:「……有點。」

  細碎的星屑傾瀉一地,整個房間裡都漂浮著溫柔寂靜的光。

  季月輕聲道:「阿稚就不會怕我。」

  白稚咬了咬唇,不敢說話了。

  季月:「睡覺,不然我吃了你。」

  白稚老老實實地鑽進被子裡,嬌小的身體躺的筆直。

  她聽到季月也慢慢躺了下來,和她之間相隔了大概一臂的距離。

  緊張,緊張地睡不著。

  白稚在心裡一隻只數羊,數到小羊都堆成山了,還是沒有睡著。

  哎,到底是誰發明的數羊,根本就沒有用!

  就在她越來越急躁的時候,一雙手突然靠了過來,無聲地搭上她的腰。

  冰冷而又柔軟,像貓咪悄無聲息的靠近。

  白稚愣了一下,目光緩緩下移。

  是季月。

  他的雙眼緊閉,睫毛微顫,身體正無意識地貼著她,和在山洞裡一樣。

  不可思議地,白稚的心忽然安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