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出現在城中的黑白雙人組自然正是雲逸與黑風改變容貌所變成的人物,只不過由於在周圍他們並不曾感知到有強大修士的痕跡才沒有改變自身氣息,但沒想到的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仍舊被認了出來。
見小書生滿臉悲戚的看著自己,雲逸一時間也是有些愣神,但是在聽到小書生口中所說尤胥這個名字之後,他這才回想起了對方的身份,同時也想起了那個因為他一時操作失誤而慘遭活埋的老大哥。
「你是……」雲逸稍稍猶豫了一下,最後這才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你是之前尤胥帶走的那個器靈?」
小書生慘兮兮的點了點頭,隨即說道,「尤胥在十年前受到了玄黃界強者的埋伏,在被對方打成重傷之後才逃命至此,但是由於本源損耗過大使得他的境界不斷跌落,如果再不想辦法療傷的話他就會死了,所以求求你救他一命好不好,求求你了……」雲逸沉吟片刻,終而與黑風對視一眼,然後他這才輕輕的點了下頭,「好,你帶我去見他,若是可以的話,我儘量幫他恢復!」
小書生眸中登時閃爍出了驚喜非常的光芒,而後更是連連點頭,「我這就帶你去找他!」
說罷便急忙轉身小跑著走出了酒樓,而雲逸也在隨手丟出一枚金錠之後和黑風跟了上去,七拐八拐的走了一路之後,小書生站定,而在他面前出現的卻是一個八面漏風的茅草屋。
雲逸見狀心中不由得暗嘆一聲,還記得之前和尤胥一同尋寶的時候他和姜天仲也就堪堪觸摸道主境的門檻,而對方卻早已突破道主境不知多久時間。
轉眼過後雙方已然分別數百年,現在的雲逸已然成了令天宮玄黃界等龐然大物也都無比忌憚的存在,而尤胥卻落寞成了這般模樣,不得不說人之命數總會發生一些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
輕輕打開房門,在看到房中那個形容枯槁的身影瞬間,雲逸瞳孔不由得為之一縮,相較於人,此時的尤胥還不如說是骷髏來的更為妥當,甚至他現在的模樣比之骷髏也都略有不如。
此刻的尤胥全身上下有大半的血肉早已消失不見,顯露而出的森森白骨之上亦是布滿了令人望之便心生寒意的裂痕,自那裂縫內更有著絲絲玄黃之氣從中溢散而出,但同時在其體內卻又有著一股無比純正的靈氣在與之抗衡。
而靈氣與玄黃氣抗衡的結果則導致了他肉身的崩潰,乃至就連五臟六腑也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崩壞。
臉上血肉剝落了足有半數之多,半張臉血肉模糊的同時另外半張卻與常人幾乎沒有任何差別,但這般模樣卻是讓他變得比之骷髏還要更為駭人。
見雲逸走進房間,尤胥那僅存的一隻眼睛中有絲絲笑意隨之浮現,而後更是張嘴發出了一陣如同夜梟般滲人無比的嘶啞笑聲。
「沒想到死前唯一見到的故人竟然是你這麼個小王八蛋,老子真他娘是上輩子欠你的啊!」
雲逸聞言微微一笑,但緊接著卻又輕輕搖了下頭,「看你現在這般模樣,無論欠我多少也都已經還清了!」
「咳咳……」尤胥輕咳出聲,卻不曾想連連咳出兩大口鮮血,「和你客氣客氣,你個臭小子竟然還當真了,我他娘的服氣!」
雲逸失笑,隨之便大步上前觀察了一番尤胥的情況,片刻之後,雲逸臉色微微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
「他們是不是想將你吸收為玄黃一族?」
聽到雲逸這麼一說,尤胥僅剩的那顆獨眼之中微微亮了一下,於其眼底更是浮現出了絲絲徹骨的恨意。
「沒錯,他們的確有這個想法,但我畢竟做了近千年的人族,突然讓我轉投玄黃一族那邊的確是有些無法接受的,再加上當年那一戰中他們所做過的事,此間種種無論身體還是心中執念都在拒絕讓我成為玄黃一族,然後我就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尤胥的語氣平淡非常,就像是在訴說著一件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一樣,然而雲逸卻是在他的話中聽出了一些讓他不得不在乎的事情。
「當年那一戰?」
雲逸眉頭微微皺起。
「我記得當年的滅天之戰你好像並沒有參與其中,不僅如此,貌似就連之前防禦魔獸進攻的戰爭也都沒有你的影子,既然如此的話當年那些事情你又究竟是從何處得知?
還有你為何要說當年所發生的事情在拒絕讓你成為玄黃一族?」
尤胥呵呵一笑,隨之眸中更是浮現出了一抹譏諷,「雖然我們很多人都不曾參與到防禦魔獸侵入神界的戰爭,但你小子可不要以為我們真的就什麼都沒做,不要小看了我們身為神界之人最根本的驕傲!」
說到這裡,尤胥還有皮肉的半張臉上竟是多出了些許紅潤,然其神色卻是變得開始扭曲了起來。
「相較於那些該死的魔獸雜碎,玄黃一族的想法則更為陰狠,他們想要從內部瓦解神界乃至仙界與人間的所有人族,讓人族在他們的算計中全都成為最下等的玄黃一族,受他們控制,做他們的奴隸,甚至還能在某些關鍵時刻成為他們恢復自身修為和傷勢的養分!」
尤胥慘然一笑,隨之更是對著雲逸直接嘶吼出聲,「我們原本以為神界所有修士會像對墟界魔獸同仇敵愾那般敵視玄黃一族,但讓我們萬萬想不到的是人族之中更多的卻是一心只為得到那所謂力量的白痴!」
「心甘情願成為玄黃一族的奴隸,只是為了得到可在短時間內暴增的修為,但他們卻從來都不曾想過自己在那之後究竟又是個什麼東西,被力量蒙蔽雙眼,甘為他人手中傀儡,他們沒資格自稱神界之人,更沒有資格活在神界之中!」
雲逸幽幽一嘆,「所以你開始在暗中針對那些人展開獵殺,但在最後卻在一時不查之下受到了那些人的伏擊,因而不僅身受重創,更在被對方強行在自己體內打入玄黃之氣,然後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尤胥沒有回答,更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眼神黯然的看著腳下地面,而在他的眼中卻儘是死意。
那是萬念俱灰之後的悲哀,更是身陷絕望泥潭中心知無法自拔的漠然。
在這般壓抑的氛圍之中,雲逸緩緩起身,他在尤胥體內留下了一道鴻蒙紫氣,可以幫助他恢復體內傷勢,同樣也能幫他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恢復到曾經最為巔峰的狀態。
兩種選擇,一死一生,雲逸將這個選擇權交到了尤胥手中,最後在離開之前也只是對那小書生寬慰了一句。
「你已經盡力了!」
話罷,雲逸再不回頭的轉身離開茅屋,他雖然並不理解尤胥的想法,但他卻在心中保留了對尤胥的最後一份尊重。
看著雲逸漸行漸遠的身影,尤胥眼底終於還是流露出了一絲莫名的笑意。
「我們都是時代的殘黨,如果無法開創出另一個新時代,那麼等待我們的結果便只會是葬身於時代的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