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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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快樂,林悠悠。」

  四下靜謐, 夜風涼寒。

  林悠悠白皙的雙頰漫上紅暈,欣喜之餘, 沖他靦腆地笑:「……謝謝。」

  「不客氣。」肖馳語氣很淡, 說完便升起車窗, 越野車平緩向前沒入深冬的夜色,最終完全消失。

  她轉頭,呆呆看著那輛車遠去的方向,悸動久久未平復。

  林毅站旁邊兒, 也跟著伸長脖子打望,前方道路空蕩, 只有幾片落葉在風中打旋。他皺眉道:「鬼影子都沒一個,你看什麼呢。」

  林悠悠這才回過神, 咳了聲道:「沒、沒看什麼啊。」

  「呵。林悠悠,我看你最近神神叨叨的, 」林毅半眯了眼睛摸下巴,逼近她, 表情高深莫測:「老實說,你是不是……」

  她驚到,條件反射地擺手否認, 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不是不是!」

  這回換林毅懵了, 「你不是什麼啊, 我話都沒說完呢。」

  呃= =。

  「……那你繼續說。」

  於是林毅接著開口, 憂心忡忡:「姐,老實說,這段時間你是不是壓力太大,沒怎麼休息好?」

  「……對,對,」她忙不迭點頭,「就是沒怎麼休息好。」

  聞言,林毅嘆著氣望天感慨:「學霸如你都被折磨成這樣,可見高三多可怕,嘖。」說完搖搖頭,稍頓,又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姐,我剛才是不是眼花了。我怎麼覺得,送你回家的『好心人』長得像那個『馳哥』?」

  林悠悠被嗆了下,「好像……就是那個馳哥吧。」

  「你說什麼?」

  林毅瞠目,整個人都驚呆了,「那你們怎麼會在一塊兒的?」

  林悠悠臉微紅,乾咳了聲才說:「我摔倒的時候,他正好路過,順便就把我送醫院去了。」

  「真沒想到,」林毅撓撓頭,自言自語地嘀咕,「這人和咱家還挺有緣分。」

  林悠悠沉默了會兒,側目:「你真的還是沒認出他是誰麼?」

  「什麼意思?」

  她表情格外認真:「肖馳。你有印象麼?」

  林毅皺眉。只覺這個名字耳熟,一時半會兒卻又想起不來在哪兒聽過。半刻,他眸光驀的一閃,驚乍乍道:「肖馳?ufc那個肖馳?」

  林悠悠抱著小書包點頭,「嗯嗯。」

  「我靠……」少年激動之餘忍不住爆出句粗口,興奮不已:「想不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見著一回活的肖馳!他可是我的精神領袖!」世界冠軍,民族驕傲,遠古神話啊!

  林悠悠嫌棄:「切。馬後炮。」

  偶遇了精神領袖的林毅同學表示心情不錯,懶得跟她計較了,只伸手扶著她的隔壁往回走,邊隨口道:「沒見過騎個車都能把自己摔成這樣的。明天跟學校請個假,在家裡休息得了。」

  「不行呢,最近複習的內容很多。」

  「隨你。」林毅漫不經心地聳肩,餘光掃過林悠悠的側臉,詫異:「你這臉怎麼有點腫啊?」

  她一滯,很快又恢復如初,笑道,「沒什麼。」說著把頭髮撥到臉頰一側,掩住之前雞哥留下的掌摑印。

  林毅垂眸,視線在她膝蓋傷處停頓數秒,皺起眉,「姐,你確定是你自己摔的?」

  她笑眯眯的,「對啊,不然呢。」

  後半夜,風吹散濃雲,月亮難得露出半張臉,如水月光傾灑一地。

  林悠悠回到家,吃飯,洗澡,睡覺,一切如常。躺在床上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12:39,這個十八歲生日不知不覺便已過完。

  她抱著枕頭,想起那個雞哥說的話——「是應瑤花錢要整你。」

  林悠悠皺眉。

  她性子溫軟,大多時候不願與人起衝突,但今天的事,只怕不能就這麼不了了之。

  林悠悠心裡琢磨著,半刻才翻了個身閉上眼。

  好在……還有肖馳那句話能伴她入眠。

  生日快樂,林悠悠。她在被窩裡輕輕對自己說,模仿他的表情,他的語氣,然後拉高被子彎了彎唇,睡下了。

  城市另一端,凌晨光景,正是各大夜場最熱鬧的時候。joker三層,vip豪包里一片黑暗,死一般的靜,和外頭的璀璨喧囂形成強烈對比。

  清淡月色大半被擋光簾隔絕在外,偶爾瀉入零星半點,照亮室內。

  桌上擺著伏特加,瓶子已空大半,烈酒味浮散在空氣中,濃得嗆鼻。

  肖馳坐在沙發上抽菸,臉色冷漠,一根接一根,小片刻功夫,地上便已經躺了四五個菸頭。豪包隔音良好,一切的燈紅酒綠無邊繁華都被阻擋在外,他微掀眼皮,白色煙霧背後的世界光怪陸離,朦朧不真。

  沒由來的,肖馳想起過去。

  他少年得志,十幾歲時便大敗世界頂級拳擊手,一戰成名,成為中國乃至全亞洲的一個神話。那段光輝歲月,而今回首,仍感到熱血而崢嶸。

  可所謂神話,往往一瞬即逝。

  二十三歲那年,仍在拉斯維加斯,仍是ufc拳擊賽場,無數人翹首以盼,等待神話再續傳奇。然而那一年,那一戰,肖馳從天堂跌入地獄——半決賽中,拳擊手套意外松落,導致他左手腕骨嚴重骨裂。

  腕骨骨裂,無異於對一個拳擊手宣判死刑。

  「……」他仰頭,杯子裡的伏特加一飲而盡,高濃酒精一路從唇舌燒透五臟六腑。

  這時「砰砰」,房門被人敲響。

  肖馳眼皮都沒抬一下,「誰。」

  一個粗嘎嗓門兒從外頭傳入,恭恭敬敬的,「馳哥,是我,於勇飛。」

  「進來。」肖馳應得冷淡,一摸煙盒,空了,他眉頭擰成個川字,隨手把空煙盒扔進垃圾桶。

  須臾,大飛推門進來了,狐疑道:「馳哥,這黑漆漆的您怎麼不開燈吶。」邊說邊摁亮牆上的開關,「噠」,一室通亮。

  肖馳視線冷淡掃過他,「什麼事兒。」

  「哦,也沒什麼。」大飛邊說邊坐下來,「tent那邊兒有幾個喝了酒鬧事兒的二世祖,龍洋問您怎麼處置,您不是沒接電話麼,就打給我了。」

  「扔警察局。」

  「好咧。」大飛點頭,給龍洋回了個電話。

  半刻,肖馳問:「帶煙沒?」

  「帶了帶了。」大飛說著,忙不迭從煙盒裡摸出一根遞過去,然後雙手拿火機給他點菸。

  肖馳微傾身,虛抬了下手掩火,完後夾煙的手隨意一指,語氣漫不經心:「俄羅斯來的新貨,嘗嘗。」

  大飛一下來了興致,湊過去聞了聞,被嗆得咳嗽,「馳哥,這喝純的也太烈了吧。」話雖這麼說,手上的動作卻沒停,自顧自拿起個空杯把酒倒滿。

  兩人碰碰杯子,幹了。

  肖馳沒什麼反應,大飛卻被辣得喉嚨冒煙,咂嘴半天才緩過來,道:「馳哥,今天什麼好日子,您居然有興致找兄弟喝酒。」

  不知是酒精作用還是其它,短短几秒,肖馳眼前中閃過一張年輕的臉,小巧白皙,五官靈動,看他時大眼晶亮,帶幾分羞怯,嬌軟又清新。

  他手裡把玩打火機,深黑的眸落在窗外某處,半刻一勾唇,淡淡的,「十二點都已經過了。」

  大飛手掌擼擼腦門兒,滿頭霧水:「啥?」

  「昨天是一個姑娘的生日。」肖馳半眯眼,說完就嗤笑了聲。

  大概真醉了。

  毛都沒長齊一小姑娘,自己在瞎他媽亂想什麼。

  林悠悠只是皮肉傷,休息一晚,次日便康復大半。車沒法兒再騎,於是她比往日提前出門,到對面街去坐地鐵。

  時間計算準確,到學校時,距離早讀開始還有五分鐘。

  十八歲之後的生活和之前並沒什麼不同。

  這個早上,袁曉依然在抄作業,林悠悠依然在給她望風,兩人依然合作默契,在張平安的眼皮底下順利渡劫。

  交完作業,袁曉長鬆一口氣,這才注意到林悠悠腿上的傷。

  她一驚,「你這腿怎麼了?」

  林悠悠昨晚不對林毅說實話,一是怕他擔心,二是了解弟弟的性子,他衝動易怒,知道真相後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但袁曉是她最信任的閨蜜,對袁曉,林悠悠向來不隱瞞任何事。

  於是她將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好友。

  聽完事情原委,袁曉瞬間暴怒:「老子操她大爺!」

  「你這麼大聲幹什麼!」林悠悠嚇得趕緊去捂她的嘴,「在上課呢!」

  「上個錘子!」袁曉發起火來一貫六親不認,說著無視正在講題的化學老師,一拍桌,猛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敢這麼陰你,我看那個碧池是嫌命長了!」

  聲量太大,瞬間蓋過化學老師的聲音。

  全班齊刷刷回頭,一道道目光錯愕又驚詫。

  化學老師梅紅萍推了推鼻樑上的近視鏡,皺眉,「袁曉,林悠悠,你們倆在做什麼?」

  「……」林悠悠簡直想撞牆,她扶額,起身乾巴巴地擠出一句話來,「……報告梅老師,有一道題太偏太難了,我和袁曉都不會做,她一著急就罵人了……」

  化學老師和全班:「……」

  幾分鐘後,擾亂課堂紀律的林同學和袁同學被叫到教室外的走廊上罰站。

  袁曉恨恨的,「這個婊砸!一會兒下課了你跟我去九班,咱們去找應瑤算帳。」

  林悠悠握拳:「嗯!」

  叮鈴鈴,下課鈴響。

  袁曉在前,林悠悠在後,兩人雄赳赳氣昂昂地衝到高三(九)班門口。林悠悠在門口打望一圈兒,沒見著應瑤人,於是叫住一個個子矮矮的男生,問:「同學,你們班的應瑤在嗎?」

  小男生被嚇住了,結巴回道:「應、應瑤她請一星期病假……」

  「喲,做了壞事連學校都不敢來了呀。」袁曉在邊兒上陰陽怪氣地諷刺。

  「……」林悠悠咬了咬唇瓣,轉頭正要說什麼,背後卻忽然傳來一道清亮嗓門兒——「林學姐!」

  她回身,背後赫然站著個長發飄飄的少年郎。

  林悠悠眸光微閃:「……莊同學?你怎麼在這兒?」

  莊寅傑說,「我來找你呀。」

  「找我?」她詫異,笑了下說:「請問有什麼事嗎?」

  難道肖馳改變主意了,又想把那兩箱零食收回去?可是怎麼辦,那些都已經被林毅吃掉了呀……她腦子裡一通胡思亂想。

  不料,莊寅傑說:「給,這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林悠悠低頭,一看,少年懷裡果然抱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生日是昨天,都已經過了。你不用再送禮物啦。」

  莊寅傑皺眉,「哦,意思是你不要咯。」說著點點頭,掏出手機摁號碼,自言自語道,「那我跟我舅舅說一聲,你不要他的禮物。」

  「……」等、等等!what(⊙_⊙)?

  邊兒上噤若寒蟬,沒人吭聲。

  他靜等半刻,周圍還是死一樣的寂靜。於是隨手點了下菸灰,語氣懶散,黑眸里卻浮起絲寒意,「全啞巴?」

  話音落地,沙發上的應瑤終於有些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塗著黑色指甲油的右手高高一指,底氣不太足:「你誰啊?她成沒成年和你有毛關係,少在這兒管閒……」

  最後一個字還沒出口,二世祖里領頭的就狠狠瞪了她一眼,低聲斥道:「閉嘴。」

  「什麼?」應瑤瞠目,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我閉嘴?高雄,沒事兒吧你。」

  「讓你閉嘴就閉嘴。」

  「我憑什……」

  應瑤還想說話,高雄卻不耐煩了,拽著她的胳膊下勁一扯,動作粗魯又蠻橫。應瑤痛得悶哼,高跟鞋一崴,狼狽摔回沙發。

  細皮嫩肉的千金小姐,哪兒受過這種氣。她撫了撫額,緩過來後更加惱怒,罵道:「我靠,你他媽有病啊!」

  嗓門兒尖利高亢,聽得林悠悠起了一身雞皮。

  那高雄跟沒聽見似的,轉過身,朝幾步遠外的頎長身影擠出一個笑來,要多僵硬有多僵硬:「馳哥,挺巧啊。」邊說邊拿起杯子倒酒,嘴裡殷勤道:「來來,今兒個老弟我請,坐下一起喝。」

  那人一根煙抽完又摸出煙盒,沒動身,臉上也沒有多餘表情,「你朋友?」

  高雄笑容微滯,神情瞬間變得有些難看了,看了眼沙發上的應瑤,有點兒結巴:「那、那個……馳哥,這就一小妹妹,不懂事,您千萬別往心裡去。」說完拿起火機雙手捧過去,作勢給他點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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