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愛如煙 恨如煙（下）
「為什麼？為什麼？」虛空中，阿木周身魔焰騰躍如龍，他幾乎是咆哮著道。
丹海之內，大浪陣陣！魔氣已然縱橫。
「王寒，你可以殺了我！」沈煙看著阿木，語氣平靜，「但不能帶走她，更不能殺了她！這是我求你的事！」
「呵呵！」阿木冷笑，「沈煙，你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你會！」沈煙的紫衣獵獵，立在虛空，她是了解阿木的。
「沒錯！忘三世三生往事，斷今生來世情緣！這和殺人有何區別？」此時，阿木雙目血紅，已然不能冷靜鎮定，「我要為羽兒報仇！」
「嗚嗷——」隨著阿木話語，黑藤條一聲龍嘯。阿木化為一道青光，手中黑藤條，直點沈煙的眉心。
這一刻，阿木真的已有殺沈煙之心，因為沈煙殺了羽兒。不過，阿木只是修魂初階的魔修。
殺仙鬼宗宗主！有些痴心妄想。
鬼聖、羽兒、甚至黑白祭司都能擋住阿木，而且阿木殺機一露，這幾個人真的準備動手。
「誰也不許動！」沈煙輕喝了一聲，劫境修為和仙鬼宗宗主的威勢盡顯。
一時間，仙鬼宗所有人，包括鬼聖都是身子一頓。宗主之命，便是鬼聖也要三思，尤其是鬼聖和沈煙的之間，一直隔閡極深。
而此時，三尊青魔子圍住沈煙，更是無人敢近。阿木無人阻擋，長驅直入，黑藤條直點沈煙的眉心。
滄海鎮龍鞭，這一下點中，足以要了仙者的性命，何況陰陽劫境上境？
以沈煙的修為，如果除去魔棺和戰魂古燈的終極守護，那麼殺阿木只在反掌之間。
可是，此時的沈煙沒有絲毫躲閃。
而且，當阿木的黑藤條馬上就要到了沈煙眉心的時候，沈煙的眉心處突然飄出一點紅光。
那是一滴魂血！阿木的魂血！
沈煙意念一動，那魂血離體而去，靜浮在虛空。
沈煙這樣做，很簡單，因為只要有這滴魂血在，以黑藤條的靈性，根本不會殺死沈煙。
其實，只要有這滴魂血在，阿木的任何攻擊對沈煙都是無效的。
可是，沈煙此時主動把魂血祭出體外，便等於給阿木敞開了殺死自己的大門。
與此同時，沈煙單手一揮，陰陽星河圖散出。
星圖一出，垂下萬道星芒，形成了一個無上的結界，直接把阿木和她隱在結界當中。別人再也看不見。
「嗯？」阿木含怒而來，一見那飛出的魂血，心神瞬間一震。
那兩滴魂血，從某種意義上說，更像是他和沈煙的信物。只是，阿木明白，此時沈煙祭出魂血，絕不是為了提醒阿木兩人的情誼，而是心甘情願死在阿木手中。
沈煙不閃不避，而且放棄了那滴魂血的防護，此時，阿木的心卻是要被絞碎一般。
黑藤條已然點上她的眉心。
可是，一瞬間，時間在阿木和沈煙的心中都靜止了。
生死之間，回憶如潮水！
「這位兄台請了！」當初沈煙的聲音悅耳微冷，而且帶著一股莫名的鬼氣。這是沈煙和阿木說的第一句話。
「兄台爽快！小妹沈煙，敢問兄台高名？」這是沈煙的第二句話。
「不瞞王兄，我是為一種叫做『三世夢魂花』的妖花而來！」當年為利益而結盟，卻結了一生一世的情緣。
「王兄，你看什麼？」沈煙居然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面具很好看！哈哈！」阿木玩笑道。
「瞎說！」沈煙冷哼一聲，如果此時她不戴面具，那麼一定是霞飛雙頰。
「王兄救我！」阿木還記得沈煙為了給他弄三張血駝皮，險些喪命在第四重秘境。
「不！讓我拉著你的手！」阿木也記得沈煙為了陪他，而先去尋找雲獸之靈，再去找三世夢魂花。
「王寒，小心！」
「要走一起走！」阿木更記得，最後時刻的大戰，沈煙紫衣漫飛，白髮飄舞，戴著當時微笑的至尊鬼神臉死死地護住阿木，不肯離去。
那個白髮紫衣，阿木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因為，那是生死與共！
時間靜止，沈煙也在回憶。
「姑娘請了！」「在下王寒！」那是阿木和她初見，在夢幻魔山。
「只要我能力所及，我定殺他為你報仇！」那是沈煙重傷時候，阿木決然地要為沈煙報仇。那是的第一縷情誼，從此沈煙直叫王寒，而非王兄。
「沈煙，我不要你命。但我答應，為你找到！」那是阿木當初對沈煙找到三世夢魂花的承諾，而且阿木最終做到了。
「沈煙，我幫你得到三世夢魂花，我要你報答我！」想到這裡，沈煙心中一絲羞澀，當初那曾經想阿木是不是想要她的人。
「別緊張！我只要你摘掉一次那鬼面具！」這是阿木當初提出的要求，可惜阿木知道荒魂秘境爆炸，他也沒有見過沈煙的樣子。
「走！沈煙，我帶你去夢魂崖。」
「沈煙，你先走！」
「沈煙，你我有緣，還會再見！今日情誼，莫失莫忘！」這是阿木臨死前對沈煙說得最後一句話。
記憶泛著浪花，荒魂秘密中的一切，在這一瞬間，滑過兩個人的心田。曲曲彎彎，百回千折。
是人，便不能忘情。尤其是，那生死與共的情。
沈煙和阿木在荒魂秘境中，不知幾度生死！
此時，虛空之中，陰陽星河圖高懸。燦爛星輝，幾乎照亮鬼城。
那是結界，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裡面發生著什麼，即使是青魔子，即使是雲層小轎中的那個人。
他們也看不透那如夢幻般的結界。
星輝之中，一個紫衣女子俏然而立，一個青衣男子就在她身前三尺。
他們之間相隔的是蓋世魔寶——滄海鎮龍鞭。那鞭的一頭，抵在那紫衣女子那光潔的額頭。
紫衣女子有一張幾乎美到極致的容顏。那是一種傾城傾國，風華絕代的美麗。
沈煙的容顏居然和幽冥後山冰晶棺中的鬼如煙有七八分的相似。因為，原本他們就是一對母女。
那種美，驚心動魄！客觀地說，沈煙乃是絕世的佳人。
只是，此時，隱去了至尊鬼神臉，沈煙則滿面淚痕，眼中卻儘是柔情。
「我對你的承諾！」沈煙帶淚的笑了笑，那一笑傾城傾國，「讓你看一看我的容顏！」
阿木眉頭微挑，只因這個承諾的兌現，有些酸澀。
「我不醜！」沈煙苦澀地重複了一句，她和阿木以前的俏皮話，然後閉上了的雙眼，修長的睫毛上，掛著珍珠般的淚珠。
沈煙的是美麗的，那種美幾乎沒有半分人間的煙火。
其實，沈煙絕不是柔弱的女子，恰恰相反，沈煙有一顆冰冷的心。否則，她怎麼會坐上萬萬人之上的仙鬼宗宗主的寶座？沈煙的手上，死過魂級修士都不知凡幾！
但是，面對阿木，面對這個修魂的魔修，沈煙不可能冰冷。
「沈煙，你法力無邊，為什麼，還要滿頭白髮？」阿木看著沈煙的白髮，突然有一種心痛。那樣絕世的容顏，為何要滿頭白髮？
「這頭白髮，我為你而留！當時，我認為你死了！」沈煙道，「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換回青絲。」
隨著，沈煙的話，沈煙的白髮從上到下，漸漸如墨。長發如瀑，隨風飛揚。
白髮可以變青絲，可是很多路還能回頭嗎？羽兒還能夠回來嗎？
此術無解！這是阿木最無法彌補的痛。羽兒死了！
阿木面頰緊繃，喉結滾動，手中黑藤條不住地顫抖。
「王寒！動手吧！死在你手裡我無恨無怨！」沈煙沒有睜開雙目，聲音也儘量的平靜。
阿木手中的黑藤顫抖著，此時，只要他魂力一吐，沈煙便香消玉殞。
可是，往事如煙，卻未散去！如果一個女人，甘願死在你的手裡，那麼一定是愛！
阿木怎麼能出手？更何況，沈煙之於阿木，絕對不是一般的女人！
「沈煙，我不殺你！」半晌，阿木盯著沈煙，才緩緩道。
「嗯？」沈煙睜開雙眼，眼底閃過複雜的神色，一分複雜的喜悅。這分喜悅，不是得生，而是因為即使是最重要的人，也沒有讓阿木向自己下殺手。
可是，阿木眉頭一皺，沈煙的那滴魂血飛出，晶瑩閃亮，如一顆紅色的瑪瑙。
「沈煙，這滴你贈我的魂血還你！想必方才黑白祭司要殺我，也是這滴魂血救了我！」阿木苦笑一下，「沈煙，從此以後，你我恩斷義絕，兩不相欠！」
阿木的話毅然決然，說完，不待沈煙說什麼。阿木便一步踏出，那是白衣女子的身法，只一步便出了星光燦爛的結界。
從此以後，你我恩斷義絕，兩不相欠！
這句話餘音，迴蕩在鬼城虛空。
沒有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只見那片星芒，漸漸暗淡。
阿木踏出，星芒散去。沈煙紫衣依舊，鬼面具依舊，只是身子有些僵硬。
沈煙佇立在虛空，看著阿木決然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那是她愛過，而且唯一愛過的男人，現在依然愛著。
阿木走得很慢，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羽兒。魔修的眼中，有一顆不落的噙淚：「無論你是誰，你都要保重！日後，仙鬼宗聖女有事，我阿木必然相幫！」
揮揮手，阿木壓抑著丹海內的滔天巨浪和已然浮在海面的魔棺。滔滔的魔氣，如果不是阿木還有最後一絲理智，恐怕早已迸發而出。
「婆婆，青魔！我們走！」阿木沒有回頭，直接邁出一步。腳步沉重，似乎要在虛空留下足印。
至尊鬼神臉後，沈煙淚如雨下，他知道阿木的選擇多麼艱難，阿木的心定然已經支離破碎。
這一次，阿木恐怕終生也不會再見她。
愛如煙，恨如煙！往事經年，豈會依然？
(本章完)